沈砚之?前并没有发现她偷看自己,因为崔书宁在他面前总爱倚老卖老以长辈的姿态自居,就挺装的。
现在崔书宁偷摸的掩住他领口又走了……
沈砚等她出了院子才有些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低头重新拉开领口盯着自己胸膛看?。
他在崔书宁面前是刻意装娇软,不叫她知道自己会武的事实,可实际上他每天比崔书宁起得早睡得晚,避开了她,他自己也是寒暑一日都不曾间断的努力练功的。
但却不知道是因为自身骨骼纤细还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身体还没完全长成,他虽然吃的不少,也勤奋,但就是练不出那种魁梧的体魄来。
男人在骨子里都还是本能的崇尚力?量的,沈砚多少还有点年轻气盛的少年心性,他其实对自己身材这方面并不是太满意。
崔书宁大大咧咧,向来不在乎他在她跟前露膀子他知道,可她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还特意给他把领口掩严实了?
孩子太纯洁了,一时间就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当中。
他这正在走神的间隙,小元看?见?崔书宁走了就也从回廊另一边的尽头悄悄摸了过来,和他咬耳朵:“三姑娘这时间指定是特意挑好的,从咱们刚来林州城她就让小的去盯着打听长公主府的动静了。前天一大早驸马才刚离家,他赵氏先祖诞辰在即,他赶着回去主持祭典了。三姑娘是为了避开他吧?要等他走了才说去拜访长公主。”
沈砚还在琢磨崔书宁为什么特意掩他胸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元自说自话:“会不会她启程来林州之?前就知道敬武长公主的驸马近期要回老家,要不然早不来晚不来,非要掐着这几天来。”
沈砚不肯跟着去,他却很好奇——
如果?崔书宁是有备而来,那她会去找敬武长公主说什么悄悄话?
沈砚当然知道崔书宁是有蓄谋的,从她把出京之?后的第三站定在了离着林州不远处,他就猜到她可能顺便还想来半点别的事,毕竟这里有个和她还算相熟的敬武长公主。
他没想跟着去,是因为确实不在意。
不管崔书宁找敬武长公主是为了什么事儿,那女人可精明着呢,她总归不会做自不量力和引火烧身的事。
而今天崔书宁要出门也没避讳他,甚至还特意过来邀他同行……
这就更从侧面又反应了这一点,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会儿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这个领口的事。
而小元兀自揣测半晌也没听他一个字的回音,终于注意到他扯着领口往下?看?的那个诡异的举动了,心下?一惊,赶紧凑过去要扒他衣服:“少主您怎么了?是练武的时候伤着了是吗?怎么不早说呢,小的帮您看看?给你上药……”
情?急之下?差点就要翻窗进来了。
沈砚突然就能理解崔书宁临走那句话的含义了——
男孩子出门在外确实是挺危险的。
他额角青筋暴起,沉着脸一把打开小元的手,死死的将领口掩上,冷冷的吼他:“滚!”
小元手指一僵,赶紧就缩了手,灰溜溜的滚了。
他家少主就是个老虎屁股,完全摸不得的,哪怕你是关心他都不行!
这边崔书宁出行很低调,只让欧阳简点了两个护卫跟着,她带了桑珠也仅仅是为了防止公主府的人起疑才领过去装门面的。
林州是敬武长公主的封底,一般外放藩王的封底都会选在边陲之地,离京甚远,敬武长公主因为是女子,又?加上大周上一代的皇帝子嗣不旺,就萧翊和她这一双儿女,又?都是嫡出,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生母又?系出同族,就哪怕是为了安抚余氏一族和做给天下人看的,萧翊对这个嫡亲妹妹也不能苛刻,就将包括林州在内的这三州之?地划给她做了封地。
敬武长公主对自己的封底享有对对的统治权,所以毫不夸张的说——
这座长公主府就是林州城内地位最高门槛也最高的一座府邸,当地的官员乡绅无不争相巴结的。
而敬武长公主又?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她从不掺合当地政务,却是时常设宴,或是在府里,或是在城里城外有名的景点,带着当地的贵妇小姐们玩乐。
别的不说,就光是气氛……
那绝对是搞的第一好的!
但是崔书宁却打听到,自从去年回京过年回来之后,她脾气似乎就变了许多,整一年多的时间里没再张罗着设宴摆局了,有以前来往的好的女眷登门造访,她也基本都是避而不见?的,虽然隔着围墙也时时能听见她宅子里的丝竹声和她带着家里婢女妾室们玩闹的笑声,但对外确实是鲜少与人接触了。
崔书宁所知道去年她回京发生的事也仅仅就是自己与顾泽和离的那一出而已,按理说敬武长公主也不该是为了这个受刺激的,但是从她出现反常的时间上算,却可以笃定——
她在京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更重大的事。
只是,她崔书宁的身份不够,并没有机会接触到而已。
崔书宁被桑珠扶下马车,亲自走上前去交涉。
长公主府在本地就相当于皇宫级别的建筑,为了彰显皇室威严,门前每天十二个时辰轮番有亲兵侍卫把门的。
崔书宁道明来意:“麻烦哪位大哥帮忙传个话,小妇人远道自京城而来,与长公主殿下曾经有过书面之缘,特意前来拜访。”
侍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她,见?她既没有带礼物也没有出示拜帖,就不免有些警觉。
崔书宁注意到几人暗中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后才由左一那人站出来道:“长公主府并非一般的府邸,我们主子不会随便见你,请夫人给个拜帖,然后留个地址下?来就回去等消息吧。晚间管家会将所有拜帖统一送去给公主殿下过目,若是殿下?想见你……我府上自会再派车马去你留下?的住处接你过来。”
这些人说话一板一眼,又?不卑不亢,显然训练有素。
崔书宁并没有知难而退,再次绽开笑容,和和气气说道:“实在抱歉,我从京城远道而来,出门在外并没有带着帖子,而且只是途经此地,明日就要离开了。我与长公主殿下确实是旧识,只想见一面打个招呼。”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我姓崔,自京城而来,劳烦大哥替我传个话吧,至于长公主殿下要否见我……就全凭缘分了。”
她不是没带着帖子在身上,而是不想给。
朝中皇帝和余氏一族争权的事她本来就不该也不敢掺合,生存在夹缝里的人就要有明哲保身的自觉性,这趟来见敬武长公主也是经过多番心理斗争的,但她来可以来,却绝对不会留下?白纸黑字自己曾经过来拜访过对方的证据。
几个侍卫并没有将荷包打开来确认,确实互相看看?又?交换了一遍眼神,那人这才把荷包揣进怀里:“那好吧,我去帮你问一声。”
他转身进得门去,却没有直接去找敬武长公主,而是去了赵雪明的院子,之?后赵雪明留在家里的那个刀疤脸护卫匆忙出来,从门缝里认出了崔书宁,又?斟酌了下?才让那人去报的长公主知道。
彼时敬武长公主正带着一群妾室在后院花园的水榭里饮宴行酒令,只通过“京城”“姓崔”两个关键词她就了猜到来人是谁了。
去年从京城回来之后她就没再和崔书宁有过任何的联系了,崔书宁突然千里迢迢跑来林州?还特意登门拜访她?
崔书宁一个自小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大家闺秀,会来林州,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
敬武长公主立刻就叫人请她过来。
也没打算去厅上待客,直接让把人领到这水榭上来。
作为传一趟话的差事,这侍卫一来一去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够久,崔书宁隐隐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座长公主府的人缘配置上面似乎也藏着猫腻。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欧阳简和桑珠要跟她进去,没等公主府的人开口她就自己拦下了:“你们就等在这吧,我去去就来。”
那护卫把她带去了后花园,正赶上敬武长公主打发了婢女和侍妾。
那九曲回廊建在水上,有点窄,崔书宁索性就等在岸边,等那一串儿娇滴滴的美人儿都从桥上下?来她才迎面走过去。
那护卫将她待到水榭上倒是没再有丝毫的逾矩,拱手一揖就退下?了。
彼时敬武长公主身边就只剩下两个大宫女陪着,水榭上很清凉,微风习习,酒肉的香气弥漫在鼻息间,又?带着女子脂粉气混合在一起的甜腻的香。
崔书宁是由衷的感慨——
这位长公主殿下是真的很会享受生活。
这会儿她喝了些酒,双颊带着些微醺的陀红,媚眼儿迷离,笑意十分的畅快且慵懒:“还真的是你,这大老远的,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的表情看?上去也肆意自然,要不是崔书宁注意到她比一年前明显消瘦了许多的两颊,就几乎也要忽视掉她脸上刻意扑的很厚的香粉和胭脂了。
敬武长公主含笑招呼她过去自己身边坐,崔书宁却选在她斜对面的一张桌子后面坐下?。
她表情?严肃,目光扫过侍立在长公主身后的两个大宫女,直言确认:“我有件要紧的事需要和长公主殿下说,事关我自己的性命……殿下?身边这两位信得过吗?”
她眉目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此言一出,两个大宫女都惊了一下?。
敬武长公主面上灿烂的笑容也微微收敛,然后她缓慢的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崔书宁,喃喃道:“所以,你不是顺道拜访,而是特意来找我的?”
她这样说,就说明她身边两个大宫女都是心腹。
崔书宁于是也不浪费时间:“年前为皇后娘娘治丧期间我在宫里遇到过一件事,镇国公余氏族中似乎是以跪灵为名特意带了族中男丁入宫与陛下?的后妃行了苟且之?事!”
在场的另外三人齐齐发出倒抽气的声音。
两个大宫女惶惶的互相对视,全都忍不住慌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