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辞这?个女人狡诈又没多少信用,崔书宁对她的话向来不会全信的。
至于她答应帮忙送她出城——
无非还是为了留着这?个前朝欲孽做把柄,好留待关键时刻继续祸害男女主的。
陆星辞自以为得计,面上不显,私底下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沈砚是到了这?会儿才从饭碗里稍稍抬起眼睛瞟了她一眼,随口道:“城墙各处岗哨不可能毫无漏洞,等入夜叫欧阳找个间隙把她扔出去?”
陆星辞:……
崔书宁也被他逗的一乐,忍俊不禁。
她起身,顺带着又摸摸沈砚的脑袋:“她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未免夜长梦多,就别把她往家里藏了。”
她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时辰还早,来得及,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陆星辞面露狐疑。
沈砚却是眸光一晃,俨然觉察了点什么,冲她挑了挑眉,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崔书宁只是又摸摸他的脑袋,并没有对他坦白,而是冲陆星辞招了招手,带着她离开了。
她回自己院里去,进屋换了身衣裳,又让桑珠传话要出门,把在打理马房的老?刘叫走换衣裳,趁着马房没人,带着陆星辞过?去。
陆星辞还是很谨慎的,在她这?园子里走动也时时鬼祟的注意周围。
两人去到马房时,陆星辞左右看看,不禁目露狐疑:“你准备怎么把我带出去?这?阵子京城戒严,各处城门连送出去下葬的棺椁都会被勒令撬开来细查的。”
崔书宁上了马车。
陆星辞探头去看,还以为她车厢底下有夹层,结果却见她走到最里面,拆下来两块后挡板,却又赫然发现后面还有一层一模一样的挡板。
崔书宁转头,冲她努努嘴:“上来吧。”
说话间,就见沈砚居然也换好了衣裳也款步踱来。
崔书宁的视线越过?陆星辞去看他,陆星辞察觉了异样跟着转头,乍一看见沈砚就当场吓一跳。
她咬了咬嘴唇,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神里却有深深的忌惮——
崔书宁这?个女人虽然难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会对沈砚产生更深的恐惧。
沈砚面上表情淡淡,端的是个郎朗少年的美好模样,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他不说话不动作,只安静站在阳光里的样子……
任凭是谁看了都会觉得无比美好。
而陆星辞却是心脏紧缩,看见他就心底发凉。
“上车啊。”身后响起崔书宁的催促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却在收回视线的瞬间突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件事——
沈砚对崔书宁也有隐藏着秘密!
因为之前?那次崔书宁替沈砚出头,还有刚才在栖迟轩里谈判的时候也是由崔书宁出面,沈砚全程没吭声,她才被引入了一个想当然的误区里,还当真以为崔书宁和沈砚视为一体,什么都可以共享。
而现在沈砚居然不放心崔书宁单独送她出城寸步不离的要跟……
他是怕她脱身之后会反咬一口杀了崔书宁吗?显然不是,因为只要他还在,她陆星辞就依旧还有致命的把柄落在外面,哪怕她单独和崔书宁出城,她也绝不敢动崔书宁,因为要防着沈砚的反扑和报复。
这?样一来,他跟过?来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他是害怕自己和崔书宁单独相处,换而言之,他有秘密不想让崔书宁知道,所以要全程监视,以防她私底下当着崔书宁的面乱说话。
这?一重?认知,一瞬间就叫陆星辞觉得沈砚更加可怕了。
他不仅像个修罗一样的戏耍威胁她,甚至于他对着崔书宁也戴了一张假面?
不!他对崔书宁的态度绝对还是和对待她的不同,最起码他不怕在她面前露出最凶残狠毒的一面,可是反观他在崔书宁面前……
分明就是扮猪吃虎,始终一副人畜无害的顺从模样。
他是害怕叫崔书宁知道他的真面目!
陆星辞的思绪有一瞬间被完全打乱了,而发现了沈砚的这?个秘密之后她同时又陷入了空前的懊恼当中——
其实她刚刚明明有机会的,刚才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她和崔书宁独处,如果她要在崔书宁面前揭穿沈砚的假面……
这?个容貌皎皎,看似洁白无瑕的少年,他其实也是有软肋和惧怕之物的吧?那就是在崔书宁面前露馅?
陆星辞突然不无恶毒的想到,如果她方才能抓住机会那么做了,那么一定能有一场空前?的好戏看。
可是遗憾——
刚才一场艰难的谈判堪堪达成目的,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窃喜状态之下而错失良机,并没有认真去思量沈砚行为举止的矛盾之处。
此时沈砚不错眼的盯着她,她就浑身的神经紧绷,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再完全不敢有其他的歪心思了。
神色复杂的最后又看了沈砚一眼,她只能飞快的收摄心?神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就不是沈砚当初带回来的那辆了,而是刚从顾家搬出来那会儿崔书宁特意叫人打造的,车厢比原来那辆大一些,一般人都喜欢在车厢底部做暗格,她也跟风做了一个,用来存放一些小物件,关键时刻还能直接拆卸底板,从车底下车。但是除此之外,她又叫木匠做多了一副后箱挡板,说是备用。马车拿回来之后她又让欧阳简给另外做了一个机关卡槽,可以在马车最里面隔出一个三尺宽的空间,用来藏人。
平时两层挡板叠放在一起,非常时期就能隔出一个中空的小空间来应急。
她把陆星辞藏在里面,车厢本来就大,而且车内车外有视觉差,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的空间缩了一小截。
陆星辞看到这个机关的时候才终于明白崔书宁为何敢于那般胸有成竹的应承了送她出城的事,这?女人的心?思是真有异于常人的机巧之处。
崔书宁待她藏好后又重新上了挡板。
之后老刘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回来,果然也不曾发现丝毫异样。
桑珠刚受了惊吓,又骤然听闻陆星辞和金玉音身世的一些秘密,正在惶惶不安之时,崔书宁怕她露破绽,就没叫她跟,而是另点了两个丫鬟和几个家丁护院跟车。
沈砚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爬上马车。
崔书宁从车厢底下的暗格里掏出一件厚点的披风给他裹在肩上,笑道:“你身子还没大好,跟出来做什么?”
沈砚不回答她的话,她也只是习以为常,一笑置之。
此时临近中午,崔书宁让马车走的东城门,城门守卫果然搜查很严,把他们姐弟都从马车上赶下来,上车去搜的。
车厢底下的暗格毫无意外的被发现,但是车厢尾部确实是搜查盲区,而一般的士兵在乱糟糟的街头也不可能听到挡板后微弱的呼吸声……
崔书宁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轻松蒙混过关。
他们只将陆星辞带出城去,待到无人处就先打发了跟车的闲杂人等,将她放下来,给了一匹马和一包银子,欧阳简陪同带着陆星辞下了一条小路先走,崔书宁也不好立刻折返,叫人继续前?行,带着沈砚去往最近的一座寺庙捐了点儿香油钱,又上了一炷香。
这?边欧阳简又送了陆星辞一段路,陆星辞一直忍着,但眼见着都离城十里开外了他还不肯放自己单独离开就终于忍无可忍的收住缰绳,扭头质问:“说好了你们只是帮忙把我送出城,难道他们还想出尔反尔,你是准备一直跟着监视控制我吗?”
欧阳简摸摸鼻尖:“那不能,其实我也没这么闲……”
两人本来就打马走在一块,说话间他猝不及防的掐开陆星辞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点儿东西,陆星辞尚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迫将那东西吞咽了下去。
欧阳简随后松了手。
她却立刻翻身下马,惊恐万分的跪到路边去抠喉咙。
欧阳简也没下马拦她,只是晃了晃手里一个小布袋子:“不过?就慢性药,不要命的,实在是阁下的信誉和人品都不能叫我家小公子放心。你尽管吐,吐出来我这?还有,怎么也有几十颗吧,我再给你喂。”
陆星辞:……
她头上冷汗直冒,一张脸已然憋得通红。
论功夫,她确实尚可,但绝对不是沈砚身边这?个护卫的对手,落他手里,她绝对躲不过?。
虽然心里气到发抖也怕到发抖,她还是停止了动作,咬牙重?新站起身来,神色怨恨的死死瞪着欧阳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欧阳简不吭声,只是又冲她晃了晃手里那个小布包。
陆星辞就像是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气鼓鼓的却拿他完全的无可奈何。
欧阳简高?踞马上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约莫过?了半刻钟,他神情就突然完全松懈下来,从布袋里掏出一颗圆形的小丸子扔进了嘴巴里。
陆星辞吓一跳,一瞬间眼珠几乎要破眶而出:“你……”
欧阳简却又晃了晃那布袋,无比珍惜的系回腰间,然后像一只憨厚的狼狗一样咧嘴一笑:“这?包其实是糖块……”
陆星辞:……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陆星辞&复国宝藏:感觉有被冒犯到,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