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手里拿着一块干巴巴的小酥饼正要往嘴巴里塞,冷不防背后出现一个人就够她吓一跳的,那人还突如其来往她怀里塞了点东西。
她慌慌张张的回头,看见是顾泽就松了口气,嫌弃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什么啊?”
打开帕子一看,里面是几个色泽诱人的素烧卖,摸在手里还隐约透着点热乎气儿。
这是干什么?
崔书宁没吃,朝顾泽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顾泽绷着脸,心?里有几分?不自在却被表情完美的掩饰了,只道了句:“别磨蹭,吃完了早点回去。”
他跟崔书宁之间没什么话好说,转身就走。
崔书宁:???!
这是作甚?
男主对被扫地出门的炮灰女配献殷勤?
这特喵的难道是要破镜重圆的节奏?
当然,这就是句玩笑,她这个人有自知之明,不过就是凑巧送了顾泽一点顺水推舟的小人情,如果男主都是这么容易攻略的,那这男主的内心?得贫乏成啥样了?
但是无可否认,顾泽此举却多少是有点要和她不计前嫌,化解干戈的意思。
崔书宁有做前任的自觉,坚决不会和前夫拉扯不清。
所以,她想都不想的当即追上前去,又把那包东西塞还给顾泽:“无功不受禄,哪好叫顾侯爷坏了宫里的规矩屡次行方便。”
顾泽拿着手里的东西,眼神变幻莫测。
片刻之后就冷讽的笑了:“昨天你?也说了,之前是本侯受了你?的人情,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拿着就是。”
“人情也分?大小。”崔书宁据理力争,“一码归一码,昨天我确实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得已才对侯爷开的口。而且我也有言在先,我做那事儿就只是自己不想受牵累,并非单是为着您打算的。昨日您既行了方便,咱们就两清了。”
拒绝人就要?有拒绝人的态度,崔书宁说完,转身就走。
顾泽约莫是从未见过这么矫情别扭的女人,崔氏看不上他他知道,并且成婚七年也逐渐习惯了相看两厌的状态,他现在的愤怒就仅仅因为——
崔氏这女人,她说接近就接近,冷不丁甩给他一个人情?,然后说疏离就疏离,连一包烧麦都要与他斤斤计较的明算账。
甚至于最当初,他俩和离一事也全程是由她主导。
当真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俩人之间的距离她说想拉近就拉近,不想拉近就半点余地不肯给?
这样被动的相处方式是顾泽绝对接受不来的。
于是他又一个箭步追上来。
崔书宁的肩膀瘦削单薄,他单手就把她轻巧的转过来,不由分说的把拿包烧麦再塞回她手里。
崔书宁才堪堪站稳,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泽已经大步离开了。
崔书宁追了两步,她又不便大声叫嚷,更怕手里拿着的这包东西被人瞧见了,一时无法就只能又躲回了那墙壁后面去。
她将烧麦重新打包收好,揣进袖子里,兀自啃完了自己带来的拿一小荷包糕点就回灵堂去了。
晚间从宫里出来,沈砚没来,欧阳简尽职尽责的已经等在门口,看见她出现在门洞里就开始大力招手:“主子……”
崔书宁跪一天膝盖不舒服,也走不快,还是慢慢磨蹭着挪过来。
欧阳简不好近她身,就虚扶着她要引她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崔书宁却边走边扯着脖子四下里张望。
欧阳简有点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小公子他……忙,没来。”
崔书宁没做声,继续四下搜寻,然后就撇开他朝着宫门右侧的一株柳树底下走去。
欧阳简要?跟,却被她挡了一下。
那边正在等顾泽的林武远远地看她过来,不由的浑身肌肉紧绷,紧张了,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最后,崔书宁还是停在了他面前。
“夫……崔夫人。”林武如临大敌,磕磕绊绊的打招呼,心?道这女人是又要出幺蛾子么?
崔书宁从袖子里掏出那包已经放硬了的烧麦直接塞他怀里:“跟你?们侯爷说,我这人公平的很,别人敬我多少我就还多少,同?样的,我允了别人多少,别人也只需还多少。额外的,没必要?。”
说完就丢下一头雾水的林武走了。
顾泽今夜不当值,但是今天是文武官员跪灵的最后一天,他需要?带禁军维持秩序,等所有人都出宫了之后再走。
林武等在宫外,越想崔书宁的话就越是好奇,最后其实按奈不住偷偷打开那个布包看了——
一包风干都硬了的烧麦!
二更过后顾泽才交接完从宫里出来,林武没有丝毫隐瞒的把那包东西和崔书宁的原话都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他。
顾泽手里拿着那包烧麦,脸色僵硬铁青。
最后手下发?力,将那包东西抓成一坨,狠狠扔在了墙根底下。
他从未试过对某个人示好却被拒绝的这样果决彻底的,崔书宁这样明显与他划清界限的举动甚至比她之前作天作地的闹和离那会儿更叫他难以接受。因为那时候他确实对她不好,家里金玉音的存在又无时无刻不在给她难堪,她闹他尚能理解,可是现在——
他就只是单纯的示好而已,她还这样的不给面子,这巴掌打在脸上就实在是疼了。
话虽如此,但他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再闹到畅园门上去,终究只能作罢,憋着一肚子气回去了。
欧阳简探头探脑好半晌,也是好奇死了崔书宁特意找过去跟顾家的人都会说什么。
可是他和崔书宁不熟,交情也不到,不敢问。
这天晚间沈砚还是没去栖锦轩吃饭,崔书宁是个惯孩子的,而且沈砚就算闹别扭还记得叫欧阳简给她带饭带药包呢,按理说她该觍着脸主动去哄的,却奈何进宫跪灵这真是个苦差事,连着几天下来,她每天晚上回来就只想泡澡睡觉,实在没法再劳心劳力的去哄孩子了。
想想沈砚闹别扭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她索性就算了,想等过几天闲暇有精神了再说。
沈砚那里也没什么明显的发?作,就苦了小元和欧阳简他们几个了,这几天他总一副冷面孔,他们几个谁做事稍稍不合心?意了,轻则当场臭骂,重则……额,被罚不准吃饭,搞得大家都胆战心?惊的,真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小心服侍。
沈砚一个人在屋里用饭时候,鉴于他早上已经挑过刺说饭做咸了,进而迁怒罚了小元的午饭了,小元把饭菜给他摆好就赶紧跑了,唯恐又要?少一顿饭吃。欧阳简鬼鬼祟祟的从院外进来,扒着门缝探头探脑的犹豫着不敢进来。
沈砚也没转头看他,只就寒声道:“有话说话,没事就滚!”
我要?没事儿会主动来找您么?
欧阳简委委屈屈,这才打开门走进来,高高大大的汉子,为了忽悠崔书宁还特意续着络腮胡子,却跟个小媳妇似的,低头揪着衣角扭扭捏捏的偷偷去看沈砚:“就有件事觉得该跟少主说一下,晚上属下去接三姑娘的时候,她特意去找永信侯府顾家的那个姓林的护卫说话,还悄悄塞给他一包什么东西。”
沈砚吃饭的动作没停,可等来等去……
没下文?了!
他一怒,嗖的一道冷眼射向欧阳简。
欧阳简忙道:“三姑娘毕竟是主子,属下也不敢拎着耳朵监视她,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事儿……您知道就好。”
心?里已经悲壮豁出去了——
为了防止被罚,他是提前吃了晚饭才来的,沈砚要?罚他不让吃晚饭也晚了。
但是出乎意料,沈砚只甩了他一个字:“滚!”
废物!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这边崔书宁吃了饭,泡了澡,早早地就上床躺下了,桑珠在旁边收拾她换下来的中衣,顺便听她报次日要吃的菜单。
主仆俩正其乐融融的说着话,冷不防外面砰的一声,沈砚推门进来了。
“小……”桑珠含笑刚要?打招呼,笑容就被他冰冷的神色冻在脸上了。
沈砚黑着脸,浑身怒气的冲进来。
崔书宁顿时有点头疼。
她爬坐起来,使了个眼色让桑珠先走。
桑珠立刻就抱着脏衣服溜了。
崔书宁拍拍床沿,刚要?招呼他坐,沈砚已经开门见山的直接逼问:“你?跟那个姓顾的是想要破镜重圆吗?”
崔书宁被他问懵逼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啼笑皆非道:“想什么呢?你?看着我像是那么嫁不出去得吃回头草的人吗?我是把他塞给我的那包烧麦还给他!”
沈砚捕捉到更多信息,脸上就更不高兴了:“什么烧麦?”
不得已,崔书宁只能把头天那件事的原委大概跟他交代了。
她不肯要顾泽的东西,这一点在沈砚听来是蛮顺耳的,虽然她主动找顾泽也很可恶,但想到是因为自己没给她带早饭才逼出来的,他也不好意思揪着不放了。
崔书宁眼见着他脸色有所缓和,才揉揉她脑门:“别闹了,我这几天跪得都快残废了,你?让我省点心行么?”
沈砚却还不走,就双手握拳坐在她那床沿上。
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如果嫁得出去呢?”
崔书宁:……
小盆友你?这确定你?不是跑题么?哪儿跟哪儿呢这是?
嫁人的事儿她没想过,她父母的事让她觉得婚姻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熊孩子这么问了,她也只当是个玩笑,随便想了下就胡乱说道:“等着看缘分?吧。”
沈砚的眼神,突然有一瞬间黯下来。
他问:“那我呢?”
崔书宁还没等想明白,他又继续问道:“前几天你才刚说的,你?这里我想来就随时可以回来。”
此时的沈砚也并没有遐思,他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贪恋有这个女人存在的这个地方,如果有一天,她不在这里了……
那就是失约,毁诺!
所以,这女人那天说的话也仅是敷衍他的是吗?
他是在很认真的跟她讨要?一个说法,却原来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有那么一瞬间,失落,憎恶,烦闷,愤怒,一系列负面情绪就填满了他的心?头。
他拧眉看着崔书宁,从她明亮清澈的眸子里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和他真的是不一样的,她那么心?宽体胖,乐观无畏,就连一个有着七年正经名分?的夫婿和血脉相承的崔家人都能舍弃,能放弃……
他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又怎能指望被放在她心?里去不离不弃的对待?
崔书宁看着少年突然充满了怨念的眼神,理解的也只是表面的那层意思。
她于是顺坡上驴,很认真地又重新思索了下:“那……要不我考虑招个上门女婿吧?”
不就是怕没家可回吗?这熊孩子别扭的性格养起来也是真的叫人心?累!
沈砚:……
沈砚当时心态就炸了,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摔门而去!
还上门女婿?她就不能说一句不嫁人吗?哼!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新的一年,牛年大吉,祝宝宝们和家人都身体健康,幸福美满,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