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就想把沈砚扯过?来。
临时反应过?来怕再扯裂他的伤口,就自己爬上床去,尽量小心的拉过?他手臂查看。
就是一点小伤而已,沈砚自己都没当回事。
他皱着眉头,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她:“就蹭了一下,死不了。”
崔书?宁抓着他的手臂没撒手,凑过?去细看,那?伤口也就寸余,却不像是刀剑那?样武器造成的划伤,伤口不算特别深,却连带着削掉了一小片皮肉。
伤口应该是没有及时处理,血流了很多?,黏连在?里外三层的衣物上,一片狼藉,看着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确实不算什么太重的伤,崔书?宁悬起的心落回实处,心里却还蹭蹭的往外冒火。
她揪着沈砚质问:“你跟他们?起冲突了?是谁伤的你?金玉音设了局?还是那?个?姓顾的神经病和她一起干的?”
沈砚昨天被陆星辞暗算了,其实也有点上火,然后随便上了点金疮药就赶着去崔家办事了,回来之后基本已经止血了,他又心情不怎么好,懒得折腾就直接睡了。
一觉醒来,他自己都早不当回事了。
此时循着崔书?宁的视线侧目看了眼伤口,就……
挺邋遢挺恶心人的。
旁边就是崔书?宁眉头紧皱义愤填膺的表情。
从家里出事之后他就没再被人这?样关心过?了,虽然这?女人大惊小怪的样子也挺没见?识的样子。
一瞬间,心头笼罩的那?点负面情绪烟消云散,他心情莫名?的有点轻松愉悦。
崔书?宁还在?揪着他喋喋不休的问:“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是他们?设计你了?你为什么跑去和金玉音见?面了?”
她对金玉音和顾泽那?俩货就是天生的心存偏见?。
一个?仗着重生的金手指,处心积虑爬床抢人家老公,毫无底线,道德败坏;另一个?就是唯我独尊的大男子主义,是非不分专注装逼,俨然一个?神经病。
她压根就不觉得沈砚会去找金玉音的麻烦,而且就算他真要找,也绝对不会选在?昨天那?样的日子,昨天他们?定了圈套计划要收拾崔家四房的,有必要这?么赶场子再去招惹金玉音一下吗?
要说是那?一家子抽了什么风,塞个?小纸条什么的来诓她,却被沈砚误打?误撞赴了约这?还说得过?去。
沈砚推三阻四的越是不肯说,崔书?宁就越觉得都是顾家的错。
沈砚本来是不想把自己回崔家的事告诉她的,这?女人疑心病重,在?某些事情上会较真,要知道他又折回去对崔家老四下了杀手,只怕多?少心里会有疙瘩。
但是现在?顾泽找上门?来了,这?件事不说清楚——
以永信侯府的权势他们?要追着崔书?宁打?压,崔书?宁会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看这?女人现在?这?个?护短的态度……
沈砚想,她大概……也许……可能……或者?……应该也不会被刺激的太狠了。
所以崔书?宁逼问再三,他才不怎么耐烦的打?了个?呵欠:“没有。”
推开崔书?宁,自己爬到床边摸索找鞋子:“是陆星辞。我后来又回了将军府一趟,抄近路刚好从顾家宅子附近过?。那?两个?女人……应该是约好了私下见?面吧,不巧撞见?我,陆星辞就动手了。应该是没什么阴谋吧,就是赶巧遇上了就想顺便灭个?口?顾家那?个?是被我敲晕的,陆星辞跑了……”
崔书?宁听他说又回了崔家一趟,立刻就联想到崔四老爷的死。
她就说以崔航的为人,既然在?气头上的时候都没对四老爷动杀心,又怎么会在?事后冷静了反而又起歹念。
当然,她并没有怀疑到是沈砚直接动的手,毕竟她养的崽儿温文尔雅,虽然经历坎坷心内也不怎么阳光,但他还是个?白璧无瑕的好少年呢!
好好养一养,还是根……可能已经不太正了,但苗红的祖国花朵。
他就算是教唆了崔航,而初衷和起因也全是为了替她处理善后的。
这?么一想——
崔书?宁甚至有点内疚。
要不是她那?个?该死的心理障碍,束手束脚,又何至于叫一个?孩子屡屡替她出头去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嗯,没错,沈砚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这?女人非但没有觉得他杀人如麻很可怕,反而很深的被感动了一把,外加深深地自责。
但这?种情绪就只是一瞬间的爆发冲撞,崔书?宁看这?件事的重点还在?陆星辞和金玉音那?两个?女人身上!
什么玩意儿啊!她俩顶着屎盆子满街乱窜,还要几次三番想把被她们?熏到的路人砍死,以掩耳盗铃掩饰浑身的恶臭?
满头的小辫子被人抓着,还敢出来栽赃嫁祸!
崔书?宁已经完全不在?乎金玉音到底有没有战力?了,就算她真是被双方恶斗波及了,那?也是受她亲姐姐的连累,关她家的崽儿啥事?
MD!这?女人也是绝了,不敢供出她自己的秘密就想转移视线公开嫁祸给了不相干的人?
崔书?宁气炸了。
转身爬下床,把刚要起身的沈砚给按回去:“你呆着养伤吧,这?事儿我去处理。”
说完,转身拎着裙子就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沈砚坐在?床上看着空旷的院子半晌,唇角弯了弯,眼中光芒愉悦。
崔书?宁气势汹汹的杀回前院。
顾泽远远地看见?她走路那?个?气势,眉心已经隐隐在?跳。
片刻之后,崔书?宁就冲到眼前,完全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开怼:“帮顾侯爷问过?了,昨夜五更左右崔书?砚确实见?过?您那?宝贝金疙瘩,但我们?没动过?她一指头,她是伤了还是残了,凶手都麻烦侯爷去别家找。”
她这?语气跟吞了炮仗似的,带着满腔怒火往外炸。
顾泽是很有点纳闷她怎么回了后院一趟再回来态度反而更恶劣了,眉头越皱越紧,也是夹带着满腔怒火寒声道:“他不承认?”
崔书?宁道:“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昨夜我这?园子里出了事,家务事,牵连着数条人命,半夜我带着崔书?砚回娘家闹去了。后来下半夜回来我还是气不过?,就又让他替我回了一趟崔家传话。那?孩子图快,抄近路从你家后面那?条街走的,正好您那?宝贝爱妾大半夜在?街上溜达,鬼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埋伏了,还连累着我们?过?路的都被误伤了。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昨天一整夜我们?都忙着在?自家杀人放火,实在?顾不上不相干的外人死活。顾侯爷若查到凶手了,也替我们?多?砍一刀,带着我们?一起出出气。至于崔书?砚……你那?位爱妾若是还要一口咬定是我们?动的她,那?就麻烦你带她来,我家与她当面对质。”
金玉音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半夜溜出去密会陆星辞,她绝对不敢对顾泽承认这?件事。
然而顾泽并不好糊弄,她要编排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彻底蒙蔽住顾泽这?难度很大,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知道顾泽对畅园有成见?,干脆推到沈砚身上,打?算浑水摸鱼好脱身。
可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时候,真相本身就是真相,无须掩饰,只要将它摆出来,与它相对的谎言就会无所遁形的一击而破。
这?件事的鬼祟都在?金玉音身上,她把自己和沈砚昨夜确切的行踪都如实相告,以顾泽的手段和人脉,很快就能证实这?些都是真的。
崔书?宁并不在?乎顾泽怎么看她,之所以耐着性子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解释证明自己清白的,而是为了以最直接简便的方法将麻烦重新扔回金玉音那?里。
那?女人自己的锅自己去负责,休想祸水东引。
崔书?宁的语气实在?太恶劣,就算顾泽内心理智的一方已经在?告诉他崔书?宁的话可信,但她这?个?桀骜不驯怼人的态度却叫他接受不了。
他咬牙切齿的还赖着不走:“不过?就是你的片面之词,本侯凭什么信你?若真是误会一场,又为什么遮掩不敢叫那?小子出来?”
想想沈砚被陆星辞搞出来的伤,崔书?宁都快气炸了,再想到金玉音娇滴滴哭唧唧随意甩锅的那?个?情景……
演员出身的崔书?宁想象力?丰富,脑子里那?画面一起,她都想冲到顾家去大耳瓜子抽她了。
顾泽还在?她面前摆谱叽歪,她立时就不想好好说话了。
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当场撸袖子冲小院外面喊:“来人,马上去京兆府衙门?给我报案,有人私闯民宅砸了我的园子,轰都轰不走,叫他们?拿枷来把人锁回去!”
本来也不是什么淑女,她这?正在?气头上——
要不是知道顾泽一个?指头就能把她撵倒,她都要扑上去直接和装逼不分场合的神经病动手了。
从她爸妈离婚以后,这?真的是头一回崔书?宁再次有了被气到七窍生烟的状态。
她这?样子,真很有点市井泼妇那?味儿了。
就算她在?顾家上蹿下跳闹和离的时候都没这?样。
顾泽看她暴走,眼皮直接跳。
院外守着的护院也意识到她这?是真被逼急了,不敢再有任何的迟疑,拔腿就往府外跑。
顾泽的人一时没有防备,真叫其中两个?人给跑了出去。
顾泽脸色瞬间一沉到底,刚要再说话,就见?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打?着呵欠从后院过?来。
他年纪不大,气势也不强,就是那?种态度随意慵懒的样子慢慢走来,闲庭信步一般的感觉昭示了他在?这?座宅子里男主人一般的身份。
看他姿态随意的出现在?崔书?宁身后,不知怎的,顾泽心里登时就更不舒服了。
他眉峰一敛,视线越过?了崔书?宁去。
崔书?宁狐疑转头,看见?沈砚过?来她也不怎么高?兴,但是一开口说话语气却本能的就柔和下来,只是抱怨:“不是叫你不用出来的吗?”
沈砚慢慢地踱步过?来,并且恰到好处的多?走了半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他自己正面和顾泽面对面,语气冷淡又闲适的开口:“昨夜五更前后,我带着护卫骑马路过?贵府附近,我从东风街往西,你府里那?个?从长顺街往南,我行至十?字路口时北边的杂货铺子方向有人射冷箭,接连两次,六支暗器,我被擦伤后停了一会儿,跟随我的护卫去追刺客没追上,我还急着办事就走了。至于你府里那?个?……”
他说到这?里,就毫不避讳的勾唇笑?了,神色嘲讽:“崔书?宁尚在?顾家时你顾家上下纵容妾室,没少给她难堪。是,我是瞧见?她受伤受惊晕死过?去了,没上去补一刀就很克制了。怎么……若是易地而处,顾侯爷会大度到上前施以援手?”
可能是还没太睡醒,他说话的语气散漫又拖沓,但就是这?个?慵懒随意的态度反而透露出最深的鄙夷和不屑。
顾泽从他一出现就注意到他袖子上的血迹了,不动声色间也看清楚了他伤口的状态。
箭头擦伤,和金玉音脸上是同一种伤口。
而且就伤口周围血凝的情况和伤口止血愈合的状态看,这?也不是为了糊弄他而临时弄出来的伤。
崔书?宁说话还带着赌气的成分,沈砚却坦坦荡荡,把事发经过?的每一个?细节都明白展示在?他面前。
顾泽纵然不信他,可对方敢这?么说明显就是不介意他去现场查证的,因为但凡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就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就是在?这?样风平浪静的彼此对峙中,冲动找上门?的顾泽反而落败成理亏的一方。
他袖子底下的拳头用力?的攥着。
眼前的少年,姿态随意,面容清爽干净,眼角眉梢毫不掩饰的带着讥诮和好整以暇。
“此事,我会查证清楚的。”最后,顾泽强行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靠!真当自己是男主就能为所欲为了?!
崔书?宁一怒,当即冲上去拦住他去路:“砸了我的院子就这?么走?你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吗?赔钱!”
顾泽:“……”
我在?装逼演偶像剧,你却鸡毛蒜皮的在?给我谈钱?
俗!俗不可耐!这?就是他跟这?女人过?不到一块去的根本原因!
顾泽强撑至此的气势瞬间一落千丈。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崔书宁:我养的崽儿,听话,懂事,漂亮,乖巧,聪明,还身世可怜弱小无助,我要不遗余力守护他,谁欺负他我就怼谁!
沈砚:干饭干饭!软饭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