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时顾泽不可能发现不了崔书宁靠近,实在是因为欧阳简的身手不俗,崔书宁才离了顾家没几天身边就多出了这样的高手?这事情?似乎有点不同寻常,他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观察欧阳简的武功来路上,便疏忽了。
崔书宁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
双方都傻了。
崔书宁也?是没睡够,被起床气给冲的。
气急败坏的一声吼,所有人都循声回头,见她居然对着顾泽动起手?来还把顾泽推了个踉跄,大家也?都跟着傻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大环境下,顾泽又是身份尊贵的一等侯爵,居然被个妇人给推搡着骂了,偏这妇人还是他曾经的夫人,他带来的护卫都不好动手维护的,一众人等都恨不能自己没长眼睛,全场都尴尬了,架也不用打了。
顾泽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变本加厉,瞬间黑成锅底灰,用一副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女人:“你刚说什么?”
毛手?毛脚也?就算了,她刚说什么?
砸场子?这是她一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女子该说的话?
顾泽一个没忍住,直接不可思议的给笑了出来。
崔书宁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动手,用她做演员的职业素养来说这就属于不符合剧本人物性格设定了。
她心虚了一下,下一刻就不纠结了,摆出一张冷艳高贵脸转头斥责欧阳简那些人:“没事动什么手??是不认识京兆府衙门的大门朝哪儿开吗?有人私闯民宅,直接报官就是。”
大家压根就谁也?没想着去报官是因为她和顾泽曾经是两口子,这个一家人的身份摆在这,谁会想着第一时间就去报官。
其他人多少还有点忌惮顾泽的身份,欧阳简冷哼一声,骂骂咧咧的就往外走。
顾泽带来的人哪能真让他去报官,当即就有几个人上前挡住。
顾泽不会去和一个护卫争执,他只面沉如水,目光阴郁的盯着崔书宁:“你不用在这里虚张声势,报了官的后果你负担不起。既然你还有胆出来见我?,那就有话当面说了……”
他说着,话锋一转,眸色就更多几分冷厉:“把那个小子也?叫出来,我?有事要?与他当面对质。”
崔书宁确定自打和离之后自己就躲的他远远的,不可能再有招惹。
但顾泽这人眼瞎归眼瞎,该有的智商还算正常在线,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而且还是冲着沈砚。
她心中确有疑虑,就只能不动声色的暂且让步:“你说崔书砚?你找他什么事?”
她就站在这院中,还是与和离前一样,态度恶劣又冷硬,恰是顾泽最不喜的。
但今时今日的她又与以往不同了,气色好了,脸颊也?有肉了,再不是曾经那一副面目可憎死气沉沉的模样。
顾泽是个大男人,大事上不会太小肚鸡肠,但是无可否认在看到崔书宁离开他仅仅个把月的时间就仿佛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仿佛枯木逢春,爆发出生机的那一种……
他心里本能的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但是这个女人的脾气他始终不喜,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他还是强行忽略那种不适感,集中了精神质问:“昨夜你都做了什么事?”
崔书宁一愣。
她昨晚处理了崔四老爷的事,没闲着。
但是这件事和他顾泽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你有话直说,不要?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来。你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崔书宁与他针锋相对,面色冷凝。
顾泽已经是在极力压制脾气了。
但是崔氏这个女人软硬不吃,他确实也?压不住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脾气,再度妥协:“叫你的人退下。”
这是要清场?
看来是不太见得了人的事。
崔书宁其实不想理会他,但是她真的也?没有把上公堂当成兴趣,有事没事就揪人上衙门去闹。
沉默片刻,才对欧阳简等人道:“你们先退到前面去。”
欧阳简觉得自己不能退,要?把崔书宁一个人扔这他稍后没法给沈砚交代。
他杵着不动,还一脸刚硬的表情。
崔书宁有点头疼:“顾侯爷还不至于那么没品跟我?一个女流之辈动手,出去吧。”
欧阳简无法,这才老大不乐意的走了。
他虽然不是家丁护院的头目,但谁叫他打架厉害,众人臣服于力量,都默认的唯他马首是瞻,跟着他先退出了这个小院子。
顾泽的人不需要?他多言,自觉的也?退了出去。
顾泽看崔书宁居然宁肯与他站在这个被砸的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说话也?不请他去厅上坐下喝杯茶,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
他还是极力让自己忽略掉这种感觉,冷着脸道:“金氏小产了。”
金玉音小产?
这消息对崔书宁而言确实十分意外。
随后她却听了笑话一样的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所以呢?你带人打上门来,难道是要把这件事往我?头上算?”
顾泽见她居然还能轻松的笑得出来,就越发肯定这事儿她应该是不知情的。
他脑子确实还算够用——
崔书宁在顾家的时候都被金玉音这个妾室骑到头上去了,她都没动金玉音,也?没妨碍她生孩子,又岂会在和离了完全没有利益冲突之后反而想到去毁容金玉音又拿孩子下手?了?
他会冲动过来,只是因为他怀疑沈砚!
就和崔书宁不会动金玉音一样,金玉音也没有理由在这时候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嫁祸给崔书宁,除非真的是沈砚对她下的手?,否则她也绝不会胡乱攀扯。
顾泽暗暗提了口气:“昨天有人传信将她诓骗出府,对她下了毒手?,她亲眼所见……是跟着你的那个小子做的。”
崔书宁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纯属扯淡!
昨晚沈砚明明跟着她回崔家闹事去了,差不多天快亮了才回?。
“是金玉音亲口说的?”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是姐妹相认的剧情已经安排上了?金玉音虽和沈砚没什么瓜葛,但陆星辞却对沈砚芥蒂极深,如果说是她们两姐妹合谋编瞎话来借刀杀人了,这是解释的通的。
可要说金玉音会狠到拿肚子里的孩子做代价就为了帮着陆星辞锄掉沈砚?
她又觉得不太可信。
脑子但凡稍微正常点的女人,都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就算不在乎孩子,单是流产落胎对女人身体的伤害就极大,尤其在这个医疗卫生环境不好的古代,这甚至是可能直接要?命的事。
只要不是血海深仇走投无路,不至于下这样同归于尽的血本来拼。
顾泽道:“昨夜五更前后。”
那个时间她和沈砚已经回?畅园了,都累成狗了,她回房倒头就睡了。
等等——
那个时间沈砚确实不在她身边了。
顾泽不至于空穴来风,崔书宁的心里突然有点不确定。
顾泽也?没了耐性与她耗,催促道:“叫人去把那小子叫出来,我?当面问他。”
虽然崔书宁不觉得沈砚会去找金玉音做这种幼稚的事,但顾泽的脾气她知道,今天这事儿不掰扯清楚了他不会走。
欧阳简一直在这小院外面探头探脑。
崔书宁垂眸斟酌了一下,索性就对顾泽说实话了:“昨晚我?这园子里出了事,处理了差不多整夜,崔书砚从始至终一直在我身边,期间我们还回?了一趟将军府,差不多天亮才回?。你说他设局暗算金玉音……逻辑理论上不成立。”
也?知道顾泽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所以她也?不等顾泽反驳,紧跟着话锋一转:“你等一等吧,我?去找他确认一下。”
就算事情?真与沈砚有关,她也不可能把沈砚交出来,但是她自己必须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顾泽这个人不太好糊弄,要?编瞎话也?要?严谨。
顾泽不悦的皱眉,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一字一句的重复:“叫他出来说话!”
崔书宁毫不犹豫的拿掉他的手?:“顾侯爷,请您正视您自己现在的身份,您不是审案的主官,这里也?不是公堂,您来我这求证,我?肯配合您给您去问这全是看曾经私交一场的面子。崔书砚是我的人,这里不是您的侯府,您可无权审问他,若是觉得非得他当面对质,那您请出门右拐,前面两条街就是京兆府衙门,您直接告他上公堂,咱们两家公堂上去掰扯。”
说完,甩开顾泽的手?就走了。
顾泽被她噎得脸色铁青。
就算真的是沈砚对金玉音下的手?,他也?不可能真的告到公堂去,崔书宁是他前妻,算来算去这都是丢人现眼的家丑,难道很光彩吗?
他捏着拳头极力忍耐。
这边崔书宁转身又进了后院。
欧阳简从前院那边立刻窜出来,无视小院里站着的顾泽追上她去,殷勤道:“不把他们打出去吗?这人简直太嚣张了。”
崔书宁突然顿住脚步,转头问他:“昨晚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崔书砚就回房睡了吗?”
欧阳简不擅说谎。
眼神一慌,立刻就闪了,也?不跟着她献殷勤了:“我?……我去吃点饭,一会儿可能要打架。”
崔书宁看他这德行,心里就咯噔一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直接去了栖迟轩找沈砚。
小元是个挺不靠谱的小厮,成天跟着常先生瞎混,根本就不会守着沈砚听吩咐,这会儿又不在,院子里静悄悄的。
崔书宁自己推门进去,走进沈砚卧房却发现他还在睡。
沈砚其实在她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就察觉了动静醒了,但是分辨出了脚步声便躺着没动。
“崔书砚。”崔书宁挂起床帐站在床边叫他,“你昨天后半夜是不是又出门了?”
沈砚没吭声,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崔书宁顿时头大,恼怒的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跟你说话呢,永信侯府的找上门来了,那个金玉音小产是你干的?”
沈砚是天亮才回?来的,才睡了没多久。
金玉音的事他也?不太当回?事,这时候才睡眼惺忪的翻身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慵懒的鼻音,有点奶:“她小产了吗?我?记得我?就划了一下她的脸而已,没踹肚子啊。”
崔书宁:……
他也?是折腾一晚上,回?来倒头就睡,直接就是和衣而卧。
一开?始躺在床上,因为床单是深色的崔书宁还没注意,他这一坐起来崔书宁才看见他左臂上一道伤口,月白色锦袍的袖子被血水染红一大片。
从崔家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他见过金玉音之后就挂了彩?
靠!就说我?养的崽儿那么乖,合着姓顾的恶人先告状?!
崔书宁心态瞬间就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