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沈砚和崔书宁可能都困得睡着了,乍一看去就有点傻眼——
崔书宁是?睡了,可沈砚明?显醒着啊,不仅醒着,在他开门?的瞬间还恶狠狠的瞪他。
欧阳简头皮一紧,他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但还是?本能的发慌:“那个……我……你们……就……”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吗?就是?喊你们下车诶!
手足无措间砰的一下又甩上了车门?。
惊慌之下的脑回路很?简单——
既然?错误从开车门?开始,那我就关上,当没发生过。
这动静却惊得崔书宁蹭的一下跳起来:“啊,地震了!”
好在是?被沈砚一把攥住,要?不然?她能直接蹿车顶去。
沈砚这一扯,她没跳起来,睡得正七荤八素,哪有什么重心?,直接又扑在了沈砚身上,两人都摔个人仰马翻。
沈砚仓促抬手护住她脑袋,手背在桌子边缘硌了一下。
崔书宁摔下去才发现情况不对。
她睡得不清醒,一垂眸见沈砚做了肉垫就赶紧爬起来,顺手拉他起来:“你还好吧?”
沈砚闷不吭声的点点头。
崔书宁转头掀开窗帘一看这已经?是?家门?口了。
她也没多想,还当刚才是?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晃得太?厉害了。
于是?爬过去推开车门?下车。
经?过今晚的事,其他的护院家丁都心?有余悸,对俩主子有了点全新?的认识,此时就规规矩矩的站在大门?外?排成两排,离着这马车有一段距离,一副等候检阅的严肃样。
欧阳简从□□保镖刚晋升了全能家仆这个身份,业务能力还没掌握熟练,加上方才被沈砚吓着了,关上车门?之后还在疯狂的自我检讨“我到底哪儿?错了?”。
崔书宁哪想到外?面这么一大票人居然?都是?吃闲饭的,打着呵欠下车一脚踩空就瞬间想骂娘——
靠!居然?没放垫脚凳。
沈砚正背对着车门?在捡披风,猝然?转身伸手,已然?只抓到了一把虚空。
他心?下也跟着一空,但是?感觉来得太?快,太?突然?,容不得细品。
正站在旁边反思错误的欧阳简也吓一跳,出?于救人的本能,立刻转身一个箭步扑过来。
他伸手要?去捞崔书宁,却在指尖触到对方腰身的瞬间又被沈砚的死亡视线给扎了一下。
欧阳简心?里一怂,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哪里在屡屡犯错,就是?腿一软。
手下动作也本能的略一迟缓。
再一看不对啊,就崔书宁这小身板这么栽下来没准就得折了胳膊断了腿儿?,万一还要?算他头上……
脑袋里轰的一声就炸了。
这时候崔书宁已经?要?着地了,他一下够不着,大手往下奋力一抓的同时扑通一声膝盖落地。
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变故就只发生在一瞬间。
沈砚仓促间扑到车辕上。
低头一看,就见欧阳简一脸悲壮的双膝跪地,右手高举……呃,抓着崔书宁的腰带。
崔书宁一只四脚王八一样被他拎在手里。
眼前的画面——
一言难尽。
沈砚的脸色瞬间又黑下去八度。
他快速跳下车,劈手一把抢过崔书宁,将她怼在地上。
崔书宁是?满以?为自己要?摔残了,惊吓过度没什么切实感受,双脚落地才龇牙咧嘴的试着睁开眼。
欧阳简却感觉的到,沈砚从他手里把人拎走的那一瞬间几乎是?全力爆发,力气大到如果他那不是?抢人而是?掐架就能一巴掌把自己拍吐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嘛嘤……
他还直挺挺的跪在那里,这就直接不敢起来了。
崔书宁惊魂未定,出?了一身的冷汗,也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但睡意彻底清醒了。
沈砚语气不怎么好的沉声问她:“没事吧?”
崔书宁这才机械化?的低头看了看身上,摇头:“还好。”
沈砚把抓在手里的披风随手披了一件在她肩头。
崔书宁刚睡醒又出?了冷汗,确实觉得有点凉,也没多想就顺手拢在了身上。
劫后余生,她长出?一口气。
再转头看欧阳简还一脸懵逼又委屈的表情跪在那,就道了句:“有惊无险,多谢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话音刚落,欧阳简发现沈砚又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于是?他刚想爬起来的念头立刻拍回脑子里,继续委屈巴巴的跪着。
反正有惊无险,崔书宁转头就不当回事了,拎着裙角一边往门?里走一边挥挥手:“行了,散了吧,都赶紧休息去,今天就不用早起上工了,有事我再叫你们。”
“是?。”等在门?口的家丁护院纷纷跟着她进门?。
老刘过来赶马车,发现欧阳简跪在那里很?碍事,可沈砚在场,脸色还不怎么好,他也就为难不敢开口了。
欧阳简还是?体谅老刘的,膝盖往旁边暗搓搓挪了挪,诚恳的试着跟沈砚商量:“要?么属下进去院子里跪吧?一会儿?天亮了被外?人看见该说闲话了。”
外?人围观还是?其次,主要?是?周围还藏着不少他们自己人,很?丢人。
沈砚对他很?火大,转身走到马车前面,把手里剩下的一件披风塞进马背的褡裢里又解了匹马下来,爬上马背打马就走。
“哎……”欧阳简一看不对劲,立刻爬起来也手忙脚乱的解下另一匹马,策马狂追而去。
拉车的马一共就两匹,他俩走得干脆利落,老刘守着个光秃秃的车厢直想吐血。
欧阳简是?不能放心?让沈砚大晚上一个人出?门?的,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但他的身份很?特殊,万一要?去办什么紧急的事儿?身边得有帮手。
结果追了两条街才发现——
沈砚似乎是?要?回崔家的将军府去?
虽然?走的和他们之前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是?方向没错,这条路要?过几条马车不便通行的窄巷,但比他们回来那条路会近上许多。
那边的事明?明?都解决了,就算有什么未尽事宜他刚才在半路上怎么没折回去,非要?这时候再往回跑?
欧阳简想不明?白,也不敢问,纠结间一个分神就听着右前方咻咻两声利箭破空夹裹而来的风声。
他心?神一凛,还不及循声细看已经?出?于本能的甩出?袖中?暗藏的一把匕首怼了上去。
铿然?一声,其中?一支袖箭被撞飞击落。
暗器是?冲着沈砚去的,一发三支,分上中?下,角度约莫是?冲着面门?,胸口和腹部。
欧阳简用匕首打落最上面那支,另外?两支瞬间已至沈砚面前。
“小心?……”他沉声低吼。
沈砚人在马上,暗器袭来的瞬间他也当即察觉,立刻伏低了身子,另外?两支袖箭最低的那支堪堪从他后背上方惊险空错而过。
藏在暗处的人穷追不舍,紧跟着又是?三支射过来。
这次三支横射,他也抽出?了隐藏在腰带里的软剑,本来可以?一次横剑隔开的,千钧一发,却听得身后一声女子的尖叫。
若在往常,他也不会为此受扰,此时却本能的分辨了一下声音……
一个细微分神的瞬间,手下动作就略偏移了半寸。
软剑挡掉两支袖箭,最后一支却在他上臂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
那一点痛倒不至于影响到他分毫,但箭头应该带毒,虽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伤口涌出?的血水也瞬间变成黑红色。
沈砚倒也不慌,从容收住缰绳翻下马背,自腰间摸出?两粒清心?丸,碾碎一颗将粉末洒在伤口又口服了一颗。
后面欧阳简已经?暴怒自马背上直接凌空跃起,两步冲到他面前。
看到他那伤口顿时头皮一麻:“有毒?”
今天真是?屡次失手犯错,虽然?前面几件他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但只冲着这一次疏忽他就罪该万死了。
心?中?懊恼又愤怒,恨不能自刎谢罪。
“没事。”沈砚这次却很?平静,只给他使了个眼色。
欧阳简也是?火大,一扭身就豹子扑食一般冲向暗器发射的那个角落。
那是?两间铺面中?间的一道只容一人侧身通行的窄巷。
他冲过去的瞬间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循着细微的声响抬头,果然?一道纤细灵巧的身影已经?攀附着一条类似绳索的东西做助力,轻巧的跃上了屋顶。
同时,那人影也发现他追上来了,捏碎一把青砖的碎屑粉末往下一扬。
欧阳简伸手遮挡眼睛,又被阻拦了一下。
这边沈砚依旧半点不慌,因为他发现两次暗器射出?的都是?同一个角落,而同时也没有别?的刺客跳出?来趁火打劫,他就知道这次的所谓刺客就只一个人。
欧阳简去追,绰绰有余。
但是?他不慌,却不代?表他就完全没脾气。
这条街仅是?在永信侯府后面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此时五更?过半,天还未亮。
这街巷里本该空无一人的,而之前被暗器吓得低声尖叫的女子好巧不巧就从永信侯府的方向款步而来。
现在正好月中?,她手上没提灯笼,全凭月色认路。
她穿了一件全黑的连帽长披风,将自己裹得很?严实,本来帽檐也将脸孔几乎整个掩藏了,但是?沈砚躲开暗器的之后那暗器刚好冲着她的角度飞去,虽然?以?那个高度根本不可能伤到她,可是?闺阁弱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那女人腿一软跌在地上,帽檐滑落。
虽是?隔了一段距离,但沈砚习武之人的目力极佳,已然?一眼就认出?那是?瞎眼永信侯顾泽的那个娇滴滴的妾室金玉音。
他本来也不关心?这女人大晚上摸黑出?来这事儿?有多不合情理的,此时眼见行刺他的人使诈将要?脱身……
他唇角冷然?一勾,抬脚朝金玉音面前抢去。
金玉音大半夜偷偷摸出?府与人见面本就很?紧张,冷不防遇到有人当街放冷箭厮杀,早就吓得花容失色。
沈砚动作很?快的朝她冲过来。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跑。
可是?跌跌撞撞的爬起,刚扭身要?往回跑:“救……”
一句救命喊到一半,沈砚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一个手刀斩在她后颈。
金玉音两眼一翻,摔倒在地,闭眼之前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张脸,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砚眉眼冷峻,手中?软剑往她颈边一指,冲着远处屋顶上将要?逃走的那个黑影不徐不缓的寒声道:“陆星辞,给我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