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无狗血不成剧,无巧合不成书。
对于这种母女俩长一样的梗崔书宁接受起来也毫无障碍,有障碍的是敬武长公主,因为祁阳县主冷静下?来已经想到怀疑她今日之行的动机了:“今日你特意将我哄来这大相国寺,就是为了让我看那个女人的?”
敬武长公主是真没想到金玉音会与其母长的这样像,她原来是想就算崔书宁猜对了金玉音就是凌家的漏网之鱼,她五官神态之间只需和当初凌少元那个妾室有个三五分?相似也就差不多了。事情过去这些年了,凌少元的女儿按理说也早该是个死人了,祁阳县主最多也只会是觉得遇到了与故人相似的路人,随便解释一下?就能打消她的疑虑。
现在事情巧合成这样,被祁阳县主识破……
她便有些不好收场了。
祁阳县主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和对余太后的感激才答应陪她出来的,结果发现她是别有居心的利用?
这种情况下敬武长公主也不想再继续瞒她,刚要解释,外面窗根底下?的崔书宁却走过来敲响了房门。
屋里的三个人都是一愣。
随后敬武长公主使了个眼色,大宫女过来开了门。
崔书宁从门外走进来,先给桌旁的两人屈膝见?礼。
敬武长公主微微倒抽一口气,不解她为何要突然露面,祁阳县主则是满脸的防备。
“见?过县主。”崔书宁并不废话,“实不相瞒,今日之事是我求到长公主殿下门上求她帮我安排的。”
崔氏以前虽然不时地就会去慈月庵上香,但祁阳县主寄居在庵堂里却是为了清修,常年深居简出,在寺庙里也不会随意走动,两人并没有正式打过照面。
她仔细分?辨,也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眼生的紧。
崔书宁道:“妾身姓崔,您也许听说过我,家父是前镇北将军崔舰。方才观音殿里拜佛的妇人金氏是我原夫家的侍妾,是我怀疑她的身份,又因为偶然得知了县主和曾经的凌大学士府的渊源,这才求的长公主殿下替我设了今日之局,想碰碰运气?辨认一下?金氏的身份。”
祁阳县主不由的盯着她打量起来:“你就是刚和永信侯和离了的那个原配?”
“正是。”崔书宁点头,再次告罪,“妾身此举确实有些唐突冒犯了您,但是家中突生?变故,心中确实义愤难平。说句不怕您见笑的话……输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输给谁的,而死我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因为偶然发现了金氏身上一些疑点,就想要暗中查证清楚了。长公主殿下是怜我一介弱女子无人帮扶撑腰,这才勉为其难帮的忙,欺瞒于您并非是她的本意,还请您谅解。”
祁阳县主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并不是因为崔书宁说话有多动听客气?,而是她虽然在安堂里带发修行,但寺庙往来人多,这几年顾泽高调抬举宠爱妾室的事早闹得京城内外人尽皆知,并且每回崔氏去慈月庵进香之后寺里的僧侣也都免不了背地里议论感慨一番,祁阳县主又因为知道早些年敬武长公主闹着想嫁给顾泽的旧事,就难免会对顾家门里的事多关注一些……
所以,方才在观音殿外敬武长公主一提永信侯的妾室她就立刻知道是谁了。
不得不承认——
在遭遇上,崔书宁与她几乎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可怜,最后仗着娘家的庇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崔书宁看着是拼着一身身败名裂先跳出了火坑,可是凭着她一个女子的一己之力与朝中权贵抗衡?
未来的结果也未必会比她这个废人更好。
她也不想过问崔书宁是怎么怀疑到金玉音身世的那些细节,只叹了口气,开口便是犀利的直切要害:“所以,你下?一步又是意欲何为?想要我做人证出面揭穿那狐媚子的身份吗?”
敬武长公主也有此疑惑。
金玉音被证实是凌氏遗孤,这就等于是落了一个天大的把柄下?来,若是掀起逆臣的旧案,任凭顾泽现在如何的位高权重?都够他喝一壶了,闹不好丢官弃爵,甚至性命不保。
但是祁阳县主一生?不顺,已经有够凄惨,要再次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敬武长公主是心存迟疑的。
哪怕——
她也是真想看看顾泽是怎么倒霉的。
“崔……”暗暗提了口气,她才要开口制止崔书宁,崔书宁已经自顾摇头:“不。县主您皈依佛门,尘缘已尽,金氏和顾府诸事都是妾身私务,没理由要您出面揭发。”
顿了一下?,又再询问:“不过还想请问县主,您曾是凌氏的嫡长媳,就算凌少元的两个女儿都非您所出,但她们幼时您应该都是见过的,她们二人身上,尤其是隐蔽处……您可记得有什么带明显特征的胎记吗?”
祁阳县主对有些事记忆犹新,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嘲讽一笑:“她们姐妹二人在胸口同一位置都有一颗红色小痣,据说是随了她们那个千娇百媚的亲娘,三个人的位置一模一样,如出一辙。另外么……大的在一边脚心,小的……”
她指了指身上后腰偏尾椎骨的位置:“应该是这个位置,都还有明显的胎记。”
胸口朱砂痣,隐蔽处的胎记……
不用想也知道这八成还是剧情需要,为着将来认亲而特别设计的凭证。
“多谢县主。”崔书宁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不再逗留,道谢之后又看向敬武长公主:“长公主殿下本就是帮妾身的忙,替我求个真相而已。您放心,此事我绝不会连累县主,今日二位也不曾来过这大相国寺。日后……若真到了我要揭穿此事之时,也绝不会将二位扯进来的。”
言罢,便是微微一笑,转身自行离去。
沈砚之前没跟着她进门,就靠在门框上一边盯着院子外面的动静一边神情略显无聊的等着。
崔书宁往外走,他才又回头看了屋子里的三个人一眼,然后默默地跟了出来。
崔书宁是被这个坑爹的剧本气够呛,跟男女主搅和上的就是一堆破烂事儿,偏她还是一个和俩人之间搅和最深的炮灰女配,想不掺合就等于放弃自救只能等死,但是想凭一己之力把剧情掰过来又谈何容易。
她心情不大好,就脚下?生?风走的很快。
沈砚现在虽然是和她差不多的身高,但他男孩子腿长步子大,反而跟得不徐不缓很是从容,一边走一边问她:“现在拿住了顾家的大把柄,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想办法去御前告发吗?”
崔书宁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他一眼,冷笑:“你觉得方才长公主和祁阳县主之所以如临大敌一般的看我是为的什么?”
沈砚于是就不说话了。
崔书宁于是顿住脚步,转身面对他:“她们这样的皇亲国戚,宫里还有当朝太后撑腰都还姑且忌惮着顾泽,不敢贸贸然出面与之硬扛,怕得不偿失反而最后把自己赔进去,你是觉得咱们的头比人家硬还是脸比人家大才能有底气?上赶着去捅这个马蜂窝?”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
剧本坑人!
谁让这个故事里男主顾泽拿到的最大的金手指是和当朝天子亦臣亦友的兄弟情呢?就算证实了金玉音是叛臣凌氏的遗孤,可她就一身娇体软易推倒只想抱着男人金大腿哭唧唧生孩子的小女人人设,她对萧翊而言丝毫构不成任何威胁……
萧翊本来就是个看待宠臣比亲妹妹都亲的……
类似套路的电视剧和小说崔书宁看的多了,只要女主放弃旧仇依附好了她的金主爸爸,个顶个最后都能夫荣妻贵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沈砚原也就是随口打趣那么一说,毕竟是连他都没有察觉的猫腻却被崔书宁这女人毫无征兆的给翻出了惊天的秘密,他都很佩服这女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洞察力了。而对于大周朝中皇帝的心思和各方朝臣的势力划分?他是比崔书宁更清楚的,他当然知道哪怕金玉音露出这样的狐狸尾巴了,想要靠着她去搞死顾泽也不容易。
如果只是一时冲动想靠着运气?去赌……
筹码就得是崔书宁自己的性命了。
而……
这个女人怕死。
这一时之间拿在手里的这个把柄好像也无用武之地,沈砚偏了偏头,突然勾唇露出个戏谑的笑容来:“如果没有和离,也许若干年后你就是另一个祁阳县主了。”
鬼使神差的,他竟是想宽慰崔书宁两句,可是不知怎的最后出口的却成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乍一听确实安慰不到人,崔书宁望着眼前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情绪却于瞬间心领神会——
熊孩子,还真是嘴欠,连好好说话都不会。
当然,她也没有被安慰到。
只是摸摸沈砚的头发叹了口气:“现在没有如果了。”
继续抬脚往前走去。
她这一刻的心情真的很糟,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原主的崔氏。
崔氏哪有祁阳县主的好命,祁阳县主遇到渣男渣女好歹有个实力强大的娘家还保了她一条命,虽然这条命活着也许还是生不如死,可是她呢?崔氏呢?
如果她不来,崔氏此时早就枯骨黄土,没了性命。
而现在,纵然她取而代之,真正的崔氏也依旧是带着满心的愤恨和不平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凌少元的那个妾室也好,现在的金玉音也罢,就因为她们身世曲折,就因为她们楚楚可怜,就因为她们得了男人们的真心和所谓的爱情,她们就当之无愧成了整个故事和这个世界里的中心。她们和男人们真心相爱了,她们就是主角,其他人就合该做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或者垫脚石,成为背景板或者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炮灰掉?
什么狗屁三观和逻辑!
桑珠带着青沫还在下面的院子里玩,她带着沈砚下?去找到二人,一行人回到最初进门的地方,崔大夫人等人也从大雄宝殿里面上完香出来了。
徐文?畅陪同她们一行女眷,看见?崔书宁,他一时好像还是略有几分?不适应,扯动嘴角的动作很是僵硬。
崔书宁跟他摊牌的话他当然不会当着崔大夫人和自己的大嫂说,崔大夫人不知道崔书宁已经拒了他,立刻含笑上前还要继续撮合:“我们刚还准备上去找你呢,三郎这孩子也是的,害羞,叫他给你们带个路他就真只带了个路就自己回来了……”
崔书宁事情办完了,加上心情也不好,就连陪着她逢场作戏的兴趣也没有了,没等她说完就借口道:“大伯母,我可能是出门累着了,实在难受的紧,就先回去了。”
她现在本来就身体瘦弱,气?色也不好,此时精神萎靡起来,病态都不用再刻意伪装了。
崔大夫人心里一堵,可她再不高兴也不能看着崔书宁晕在这寺庙里,尤其是徐家母子面前,就只能嘱咐崔书宁赶紧回去休息,打发她先走。
这边徐夫人又将崔书宁打量了一遍,一张老脸都要皱成团了——
这女人又娇气?身子又虚,还是个被人扫地出门的下?堂妇,浑身上下?一无是处,怎么看怎么都是配不上她好好的一个大儿子的,就是银子馋人……
回去的路上沈砚就没骑马,跟着崔书宁一起坐的马车。
崔书宁愁眉苦脸的琢磨着如何拆剧情自救,沈砚就开始出馊主意:“其实为什么一定要觉得是利用那位祁阳县主呢?她心中对凌少元和他的娇妾爱女们绝对是比你更恨的,她若出面也只是为她自己出气,不是为了你。”
崔书宁的思绪被他打断,突然发现这倒霉孩子的三观疑似也很有点走偏。
她拧眉不悦的看过来。
沈砚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车厢悠悠的道:“我当初顺着陆星辞的线索去查凌家旧事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