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047章 橘子甜吗

“怎么说?”崔书宁不解,但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绝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沈砚往嘴里塞了瓣橘子。

他挺少有?正兴致散漫悠闲的吃水果,这橘子甜中略带一点点酸,很是爽口不错的,就又连着多吃了两瓣。

崔书宁以为他是故意吊胃口,又从?果盘里抓了两个塞给?他:“问你话呢?你不是说凌氏一族满门获罪全部?被处死?了吗?怎么又能笃定陆星辞是逃脱了灭门之灾的凌氏血脉?”

沈砚这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了:“我又不傻,别人说什么都信。而且我长了眼睛会看……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还?有?妆容都可以模仿他人,可多年的修养使然,从?小?养成的气韵风度和某些细微的习惯却不是短时间就能彻底改掉的。”

崔书宁和陆星辞虽然没正面打过?交道,现在仔细回想她的行?为处事——

现在她也算是落草为寇了吧,虽然半夜□□狠心杀人做的鸡鸣狗盗之事,那晚和沈砚的言谈之间却并不见粗鲁,连个脏字都不带的。

有?些人,生而高贵,优雅会成为习惯慢慢的刻进骨子里,一生都无?法抛弃。

毕竟——

人在落难之后,这习惯就成了彰显她曾经的高贵和自尊的最后一项凭证了,留下来,才能叫她铭记曾经的辉煌,让她时刻警醒不要在污秽的烂泥里沉沦。

但仅是通过?行?为习惯判断还?是过?于草率,毕竟沈砚和落难前的陆星辞又不是什么老熟人:“就凭这样的猜测?”

沈砚道:“我猜是丫鬟替死?。”

崔书宁还?是觉得有?点扯:“凌氏一族历经两朝,门庭显赫,既然是她家的嫡系,便是女?子之身也多多少少要在人前露面的。朝廷查抄捉拿她们的时候,就算丫鬟忠心愿意替主子去死?,官府的人又怎会任它出了这样的纰漏?凌家犯的又不是别的事儿,和谋逆二字扯上关系的……就算是他家以前在京城里的旧友也应该不敢沾染,帮着他们运作撒这么大的慌。”

放走反贼余孽,一旦万一被发现,牵连的至少也是人命。

不是哪一个人的性命,而是整整一家甚至一族。

人与人之间,能给?予这般深情厚谊的凤毛麟角。

沈砚听着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唇角突然扬起了一个嘲讽至深的弧度。

是啊,牵涉到“谋逆”二字,谁还?敢轻易沾染?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他这一笑?显得十分的不合时宜。

崔书宁见他橘子吃完了就又剥了一个塞他手里:“走什么神呢,跟你说话呢。”

沈砚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橘子,又扯了一瓣塞嘴里,冰冰凉凉的,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甜了。

他又掰了一瓣往嘴里塞,咂嘴再,?品品……

崔书宁故事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正在兴头上,就又剥了一个给?他。

沈砚手里拿着橘子,才又索然无?味的继续往下说:“凌家那个长房长媳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母老虎,她自己膝下无?子,凌家老大虽然将妾室生的两个女?儿记在其名下,但因为他宠爱妾室就导致正妻越发刻薄,不仅想方设法的磋磨他那妾室,对两个孩子也不好,后来没过?几年,凌大学?士觉得府里成天这么闹的太过?有?损颜面就叫人将那母女?三?人送回了林州老家去住。那两个孩子离京之时年纪都不大,在林州住了整十年,再,?不曾回过?京城。凌家获罪之后,是皇室亲派了禁军去林州拿的人,押解回京和府里其他人一起上的刑场。我怀疑陆星辞的身份之后特意雇人分别进京和去林州打听过?,这件事确实存有?可以操纵迂回的空间。”

他一开始的确只疑心陆星辞对自己说的那部?□□世?有?所隐瞒,叫人去查之后发现的东西却比预料之中还?要多。

比如凌家被以谋逆之罪追究其实并不算冤枉,又比如陆星辞生母的真实身份……

但是这些事,他现在不会跟崔书宁说,说的都是最表面的那一层。

陆星辞被他偶然所救之时,心机和手段都还?尚且稚嫩,许是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也或者是仓促之间没能编排出一个更加可信的身世?来,这才透了一半的底说她是凌家以前在林州的家奴。

而之后她混迹码头上,又忍辱负重?跟了魏云璋,那时候就又半真半假的重?新编排了身世?,谎称自己是某个名门败落之女?,以一个较高的身份博得了魏云璋的怜惜和垂青。

陆星辞能和宫里搭上线,这确实也已经从?侧面证明她的身份绝不可能是个小?小?婢子那么简单,说她是凌家灭门惨案的幸存者倒是会更加的有?理有?据。

但是她身上沾着逆贼二字,沈砚还?被她盯上了,这事儿就叫崔书宁还?是有?些不安:“你说……前些天那个刺客事件的火这次能烧到她身上吗?有?些罪行?不是可以连坐家小?的吗?”

肯定不能!

就算本来能,沈砚也会想方设法替陆星辞引开的。

这事儿也没必要让崔书宁心存幻想,沈砚直言:“你可能还?没听到消息,码头上自从?魏云璋失踪之后就开始大换血开始夺权了。陆星辞这个女?人还?是颇有?城府和手腕的,她虽一直以魏云璋夫人的身份见人,实际上她从?来就没想要扒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她是有?野心的。这几天的明争暗斗下来,码头上的九个副舵主中起码有?一半都是支持她的……”

崔书宁倒抽一口凉气:“那晚宫里丢了东西的事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实情,所以表面上看就只是漕帮的人和宫里的老宫人暗中来往联络。没有?抓住他们确切的目的和把柄,这件事就可大可小?……所以……”

没有?人知?道宫里其实丢了东西,也没有?人知?道陆星辞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现在这件事明面上看就是漕帮的人接触了宫里的老宫人,所谓的图谋不轨也只是皇帝在怀疑。

而且漕帮虽然明面上受朝廷管制,那也是在互惠互利的前提下,现在陆星辞在码头上的地位既然举足轻重?,要用一个捕风捉影查无?实证的罪名去连坐她……

确实不太可能。

沈砚知?道她最近为了陆星辞的事情不安生,本来就也不关她的事,便就勉为其难的宽慰:“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陆星辞身世?的把柄就捏在我手里,我就是懒得跟她一个混江湖的瞎掰扯,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去衙门举告她,让她一了百了。”

拿着吃剩的橘子起身走了。

走到蜀褥边缘发现自己还?打着赤脚,而单手穿靴有?难度,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下,把橘子吃完才动手去穿靴子。

崔书宁看他坐在地毯上穿鞋那憨憨样,实在有?点恍惚和一言难尽,摸不清楚究竟是她自己精分还?是沈砚是个怪胎神经病……

前一刻一本正经的还?像是个游刃有?余能轻描淡写与恶势力战斗的小?boss,一眨眼又成了个可以坐地上卖萌打滚的熊孩子。

崔书宁坐在桌旁看他好半天才把靴子穿上,终于看出点门道,走过?去盯着他脚下看:“你鞋是不是有?点儿小?了?”

沈砚现在正是疯长身体的年纪,个子窜得快,鞋袜肯定也淘汰的快。

以前这种事小?元是不会注意到的,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都是实在小?的穿着难受了才小?元给?换大一号。

沈砚一愣,被她明目张胆的盯着他脚看,登时又炸毛了:“你看什么看!”

气呼呼的夺门而出。

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崔书宁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从?沈砚起身要走开始就等在门口的小?青沫迷迷糊糊的走进来:“小?公子他怎么不高兴了?是橘子不甜吗?”

吃橘子给?吃恼了,那肯定是橘子不甜不好吃!

崔书宁顺手也扔了个橘子给?她:“你自己尝尝。”

然后就穿了鞋子出门去厨房找吃的。

常先生一顿饭还?没吃完,正坐在厨房角落的旧桌子旁边啃猪蹄。

崔书宁坐过?去和他拼了个桌子,也直接抄起一块就啃:“您老怎么在这屈就?”

常先生看她一个大家闺秀也这么啃猪蹄,觉得挺新鲜的,一边吃一边只顾盯着她看。

桑珠给?送了一碗汤过?来:“先生说在这吃的痛快,就守着灶台万一吃一半饭菜凉了还?能就地热一热。”

崔书宁虽然没有?在厨房扒着锅台吃饭的嗜好,但她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点点头,又吩咐桑珠:“对了,回头你抽空去裁缝店说一声再,?给?崔书砚做两双新靴子和屋里穿的软底布鞋。他小?孩子家家的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以后每隔一两个月都记得给?他重?新去做衣裳和鞋子。”

“是。奴婢知?道了,明天就去。”

常先生一直忙的没有?嘴巴吭声,听她说话一双小?眼睛却骨碌乱转的暗中又盯着她好一顿打量,神情若有?所思。

夜里沈砚看着一屋子已经摆上书架码放整齐的书本还?是越看越头疼,常先生就贼头贼脑的推门探了个脑袋进来左看右看。

沈砚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冷着脸问:“大晚上的你来我这干嘛?”

“嘿嘿。”常先生干笑?两声,这才开门走进来:“我就是过?来问问你想要干嘛。”

走到沈砚对面拖了把凳子坐下。

沈砚皱眉:“什么干嘛?”

常先生努努嘴,示意崔书宁院子的方向:“你没事跟崔舰的闺女?掺合在一块儿干嘛?要杀人呐?”

沈砚总算看出来他这是来找茬嘲笑?自己的,于是冷笑?:“你觉得呢?”

常先生倒是盯着他很是认真的思索打量了片刻,一直又到把沈砚看恼了才又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了,你就当我没来过?,什么也没说。”

起身摇头晃脑的又推门出去了,一边重?重?的叹气感?慨:“听说这家里头有?橘子吃,还?挺甜的,怎么就没人叫上我老头子一起吃呢?吃独食不好诶……”

沈砚:……

这是什么老不正经的老东西?还?为人师表呢,呸!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今天还是三更哈,0点之前再出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