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周叔过来拍门:“大爷,该吃晚饭了。”
齐延闻言,便道:“周平,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明日再议。”
周平自是点头答应,三人一起前往堂屋用饭。
过年前,家里买了许多的鸡鸭鱼肉,现如今还未吃完,所以今日的菜还是十分丰盛的。
温以菱见他们过来,连忙招呼着:“快坐快坐,这个鬼天气,菜端上桌子,没多久就冷了。”顿了顿,目光又看向周平:“你也别客气,快坐下吃吧。”
温以菱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给众人添饭。
之前周平在院子里时,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这位新过门的夫人,就低下了头。
当时只觉夫人打扮随意,行动间也很是落落大方。如今隔得近了,才觉夫人的相貌明丽耀眼,此时和齐延并肩坐着,看着倒也十分般配。
又见夫人并不自持身份,对待他也很是客气,果真如齐蒙之前所说,性格平易近人,不似寻常的娇小姐。
只是,这和他在温家打探的消息不太一样呀……
温以菱待人虽和善,但也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太过熟络,客气地招呼了几句后,就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吃了。
更何况齐渺渺已经告诉了她,这位周平就是那位被派去北疆给齐延买药的人。
因为齐延现如今在吃的药方中有一味药很是精贵,极少有药铺会卖,贵也就算了,问题还都是一些往年的存货。
这味药要是不够新鲜的话,药效也会减半。没得法子,只能每年派周平去北疆买。
据齐渺渺说,周平每年都得折返北疆三次,一听就知道是个苦差事。
温以菱腹诽:齐延这病也太折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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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夜还未深,温以菱坐在炭盆边看书。
这是她新买的话本,此时看得正是如痴如醉,毫无睡意。
齐延却早已经躺下,许久都没有再出声。
看到中途,温以菱眉头微蹙,不由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齐延。此时床幔已经放下,她看不太真切,只是想来齐延这个时候也应该是睡着了,只得又恹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谁知,齐延好似一直在看她,当即问了:“可是又有什么不认得的字了?”
温以菱眼前一亮,连忙从凳子上起来,将床幔掀开,趴到了床沿边,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你给我看看,这个字怎么念?”
“这个字有些生僻,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齐延耐心解释着。
听着齐延温润的嗓音,温以菱有些发怔。
齐延今日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不仅告诉了她念法,还引经据古,详细解释了该字的出处。
温以菱颇为受宠若惊,还未来得及感动,脑子里便蹦出一句话来:男人突然对你好,很可能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温以菱的眼神逐渐古怪,审视着齐延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齐延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温以菱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吓了一大跳,连忙把他扶起来,帮忙拍背顺气。
齐延咳了好一会,方才止住。
温以菱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我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嗓子。”
伺候齐延喝完水后,又安顿他睡下,劝道:“你现在还是少说点话为妙,早些休息吧。”
齐延因为刚刚那一遭,喉咙痒痒的,彻底说不出话来,全身的力气也像是都被人给抽空了。
温以菱早已忘记了前面那出,她将滑至床尾的话本捡起,扔在了梳妆台上。又将靠近床边的炭盆往外面挪了挪,自己也上床休息了。
第二日,齐延又添新病,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温以菱看着病恹恹的齐延,很是着急,这身体怎么就这么差呢?
还有那大费周折从北疆搞的药,压根没有什么治疗的效果,纯粹只是为了减轻痛苦。
温以菱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商城里面那个用来调理身体的药剂必须得上了,不管效果如何,起码比齐延现在吃的药总是要好一些。
说做就做,首先得先想办法包装一下,原来那个装药剂的银色小瓶子肯定是不行的。
温以菱翻阅着商城,机缘巧合下倒是发现了一个能够将药剂压缩成药丸的装置,这不正好就是她现在所需要的吗?
从商城里兑换后,温以菱按照说明书,将药剂倒入装置中,没几秒的功夫,便吐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绿色小丸。
温以菱如法炮制,将剩下的药剂全部压缩成药丸,又从市集上买了小瓶子,将药丸盛在里面,干净又方便。
至于怎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她通过研究这个朝代各式各样的书籍和话本,心里已经有了章程。
这几日,齐延的嗓子依旧没恢复好,声音沙哑,相较起以前要更加沉默了。
吃完中午饭后,周叔如往常一般端来了药汤。
温以菱一直坐在房中,眼睁睁地看着齐延吃完药后,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副表情,自然落在了齐延的眼中,他这几日鲜少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温以菱抬眸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看你每天吃药,又一直不见好,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这是温以菱的真心话,说起来自是真诚。
周叔听了,连忙宽慰道:“夫人,你也别太担心了,大爷每年冬天都这样,等开春就好了。”
温以菱不认可地摇了摇头:“开春后也是要打雷下雨的,我看了那个方子,都是些减少疼痛的药材,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此话一出,周叔当初愣住,谁都知道大爷的腿已经没得治了,只是没有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当着齐延的面说出来。
周叔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齐延的脸,谁知齐延只平静地看着说话的温以菱,面色如常。
温以菱没有注意到周叔的小动作,只是顺着之前的话茬把话继续说下去:“你们还记得我上次的那个偏方吗?”
周叔自是点头,那样诡异的萝卜排骨汤,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温以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那个偏方颜色虽有些怪,但其实是调养身体的好方子。还记得那时我刚嫁进来,就得了重病,要不是这个药,我现在恐怕也不在这里了。”
这话一说完,不止是周叔,就连齐延眼里也有了几分兴趣。
当初温以菱病得那般重,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没过几个时辰,温以菱就突然痊愈了,因为病情走得太过蹊跷,他可是暗自疑心了许久。
没想到上次那诡异的绿汤,就是救温以菱一命的良药。
周叔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了,忙问:“不知那药夫人可还有?”
温以菱自然点头:“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进去给你们拿。”话毕,便转身进了里间,将她准备了许久的药瓶拿了出来。
温以菱打开盖子,倒出一颗绿豆似的小丸子在掌心,给他们一观。
周叔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药丸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温以菱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提前开始给他们打预防针:“这是我生母给我留的秘方,我是从小吃到大的,所以身体的底子一直很好。就算是现在,我也一直在坚持服用。至于齐延,不一定会有效果,但对他的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
“那为何我上次问你,你一直不肯说里面是用的哪几味药?”齐延终于开口。
温以菱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此时便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道:“我这不是怕你知道了,就不肯吃了嘛!”
周叔一听,便知这小小的一颗药丸里必有门道,忙问:“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温以菱故作高深道:“里面的药倒是寻常,但我只能和周叔一个人说。”
温以菱说完,不只是齐延,就连周叔也颇为意外。
温以菱到了周叔身边,朝他耳语道:“周叔,这药丸是用血余炭、五灵脂、脑膏、灶心土、百草霜等物调和而成。再用器皿封好,埋于地下发酵一年取出,搓成黄豆大小,服用时只需将它化入水中,吞服即可。”
说到这里,温以菱提醒道:\\\"周叔,此药的效果极好,只是齐延是个爱干净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方子,怕是不愿意服用。所以为了他的身体,你也得保守秘密!”
周叔听后,脸色已然剧变,这几味药确实寻常,可一个比一个刁钻,这药方子……确实不能跟大爷说。
温以菱一看周叔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妥了。
她这段时间绞尽脑汁地编造药方,只是想来想去,齐延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久病成医,绝不是个好骗的。所以只能另辟捷径,找了些特别恶心的药材。
反正周叔是齐延的心腹,只要把他给糊弄住了,齐延自然不会再来过问她。
而周叔听了她刚刚的那番话,为了齐延的身体,也绝不可能向外吐露半个字。
想透了这些,温以菱坏笑着给齐延倒了杯水。又将那药丸放入杯中,微微一晃,药丸便化开了,杯中的水顿时变成了绿汪汪的颜色。
温以菱将杯子递给了他:“你喝吧。”
齐延扭头看周叔,只见他神情古怪,却并不出言阻止,只得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温以菱自己也化了一粒药丸在杯中,扭头看周叔:“周叔,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周叔忙摆了摆手,实在是消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血余炭,人发制成的炭化物。
五灵脂,鼯鼠和飞鼠的干燥粪便。
脑膏,耳屎。
百草霜,附于锅底的灰。
灶心土,柴草熏烧而结成的灶心土。
以上取自知乎。感谢在2020-10-0602:00:38~2020-10-0623: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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