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丽加得到神医威廉要把她当成女巫烧死的消息时,正在煮第十碗芦苇根汤。青涩的植物根茎气息慢慢溶解在蒸腾的水雾中,浅褐色的根须在锅里沉沉浮浮。
说是煮,其实主要动手干活的还是玛丽·弗莱明。奥丽加觉得自己今天的劳动量已经足够了——她徒步走了两千多米,亲手挖了三棵芦苇,这简直就是勤政爱民的女皇典范,无可挑剔,是放在上辈子的俄国,都要被群众们质疑“太亲民以至于没有皇室威严”的那种圣人。
这一做派不说别的,要是放在几百年后的现代,绝对要被人戳断脊梁骨,高举“天赋人权”的大旗来一套狂轰滥炸:
连亲手照顾病人都不肯,你怎么这么独/裁,这么专/制做派,这么特权阶级!
——然而这套做派放在当下,甚至日后的几百年里,都算是极为亲民爱民的仁君了,没准再过个几十年,玛丽·弗莱明还能专门把这事写进自己的回忆录里,为苏格兰女王的仁慈形象再添一笔。
对此,奥丽加表示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我还真的做过统治阶级。没人,比我,更懂,怎么做资本家。
她本人的不慌不忙和一旁玛丽·弗莱明的惊慌失措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跟奥丽加有着极为相似的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当场就扔下了手里正在搅拌着热汤的长柄木勺,对前来传信的修女极力抗争:
“她不可能是女巫,这是……这是污蔑!”
——这是“蒙受天佑的苏格兰女王”,是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智慧,从英国人的手下救了苏格兰的人!你们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她!
然而为了掩饰奥丽加的身份,玛丽·弗莱明再怎么忧心如焚,也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只能焦急地看着奥丽加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露出了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玛丽·弗莱明突然就没有那么担心了,甚至还觉得背后莫名有点冷。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今天一定会有人死得很惨,而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的女王。而这种预感在她亲眼目睹,威廉·瑟蒙和奥丽加站在修道院的大厅里,两两相望,遥遥对立时达到了顶峰。
在这两人的身边,还坐着位来自本教区的主教,也正是不久前出钱让病秧子玛丽看医生的那位好心人。
因奇梅霍姆修道院的修女们和艾格伦蒂娜夫人对这位主教的评价倒是难得一致,她们普遍认为这是位很好说话的好人,每次都会带来足够的金钱援助她们,使这间堪堪维持在破产边缘的修道院不至于真正倒闭。
然而眼下,这位好心的主教看向面前两人的眼神是同等的不信任,半点不见修女们口中“慈祥温和”的模样。
——不过真要细细比较起来的话,他暗地里还是更想把奥丽加送上火刑架。
毕竟在他看来,病人的康复主要还是得看天主的裁决,这些医生最多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可这个小女孩,竟然胆敢说什么“天意让她在我手里痊愈”?!
如果她做不到,那还好,这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是女巫,烧死就行;可如果她做到了,那这岂不是说明……神的宠儿,能够蒙受天使指点和启明的羔羊,竟不在他们这些虔诚的神职人员里,他们连一个地处偏远的修道院里的小女孩都不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威廉·瑟蒙虽然不是个真正的神医,但却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在察觉到主教对奥丽加的微妙排斥后,他心里立刻就有了底气,率先发难。
他指着病秧子玛丽所在的房间方向开口质问,语气里充满了浓重的不信任:
“你的治疗方式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的这些做法是在治疗病人,而不是在谋害她的性命?”
奥丽加立刻流畅地引用了经文反驳回去,先把道德高地给占领了再说:
“《马太福音》中,第五节山上宝训,盐和光的第十六句里说,‘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天上的父’。既然如此,我让她看见光,好让我们的主看见她改邪归正的善行,又有什么不可呢?”
不仅如此,这段话还是她用教廷官方通用语,“最高贵的拉丁语”说的。
奥丽加一开口,瞬间满庭寂静,人人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连玛丽·弗莱明都是一副没想到的样子,只有同样震惊的主教和艾格伦蒂娜夫人飞快翻动书页的声音能证明时间还未停止流动:
在这个愚昧的时代里,别说能熟练背诵《圣经》了,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平民都大字不识一个,连贵族们的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
背诵《圣经》?别逗了,能照着念出来就行。
要不那些被后世收藏家奉若至宝,以丝绸和皮革为封面、以珠宝和金银点缀的便携版《圣经》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有这个消费能力的贵族和神职人员们都不能背诵,所以要拿在手里准备随取随用。
——结果这个五岁的小女孩竟然一开口,就是毫无缺漏的拉丁文《圣经》,还这么精准地把章节数和第几句都给背出来了,真是可怕。
这件事对信徒们的冲击力之大,是没有信仰的人不能理解的。
打个比方,就好比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里,有人突然记不清某个单词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个人用联合国六门官方语言,把这个单词在英中西法俄阿语里所有的注释都流畅背诵了一遍。
在普通人看来,这种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或者二者皆是;但在这些信徒们看来,奥丽加既不是天才也不是疯子,而是确凿无疑的神灵的使者!
不消片刻,这两人就找到了奥丽加所说的那段话。不仅如此,她说出的书卷、章节和字句半点不差,竟真能与主教和艾格伦蒂娜夫人手中的书完全吻合。
这样一来,艾格伦蒂娜夫人看向奥丽加的眼神便更笃信了,低声对主教说明了奥丽加的情况:
“……她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连两百英镑的入院费都没有,浑身上下带的财物,只有穿在身上的那件洗旧了的裙子,一看就是没落贵族出身。”
“不仅如此,她之前还不识字,只是前些天跟着我们的修女姐妹学了一点拉丁文的皮毛而已,根本不会说长句子,更别提这么熟练地用拉丁文背诵《圣经》了——就连我们自己都做不到呢!”
此话一出,主教的神情也不一样了。很明显,在如此震撼三观的冲击下,连他都开始自我拷问了起来:
难不成……这个出身苏格兰偏远乡下的野丫头,真的是被神灵眷顾的羔羊?
这还没完。奥丽加深谙扮猪吃老虎的精髓,要是她早早就把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展现出来,虽然能够在前几天就取得优厚的待遇,但是给修女们造成的冲击力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强烈:
一个本来就聪明的贵族女孩,和一个原本大字不识却突然能出口成章的没落贵族女孩,哪个更像是突然得到了神启的幸运儿?
她之前兢兢业业装了那么久的文盲,还十分忍辱负重地去跟着修女们学习文法——天知道以她们的文化水平教奥丽加文法,那简直就是请奥丽加去扫盲——就是为了在此时一鸣惊人!
就连威廉·瑟蒙都被她震惊到了,说话的时候便没了底气,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不……这不对,按照盖伦的四体/液学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放血,排出体内热的血液,才能改善她发热的症状……”
奥丽加立刻挖了个坑给他:“那依你之见,她该在什么时候放血呢?”
这个问题在被奥丽加问出的那一刻,她的心底就已经有了答案,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这么问:
当然是晚上。
中世纪的医生们放血倒也不是瞎放——至少在医生他们自己看来,是这样没错的。虽说以后世正常的眼光来看这帮人简直就是在谋财害命,但在当时盛行的“四体/液学说”的指导下,一切医学理论都要以此为中心展开,比如在放血前,医生们会询问病人的出生时间,通过观看他们的星盘,再结合最近的天象,选出最“天时地利”的放血时间。
但很不幸,这个时代的医生比起日后那些真正能救死扶伤的后辈而言,更像是谋财害命的神棍,甚至就连神棍的基本技能都修行不到家。在奥丽加的记忆中,许多放血治病案例的发生时间都是在晚上。天知道这帮庸医是怎么对着无数个完全不同的星盘,把时间全都统一到晚上的。①
从决定治疗病秧子玛丽的那一刻起,奥丽加就搜罗了各种情报,制定出好几套完整的计划,可以说眼下一切突发状况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果然不出奥丽加所料,威廉·瑟蒙根本记不住病秧子玛丽的出生时间,就毫不犹豫地用他多年来的放血经验回答道:
“当然是晚上!”
奥丽加:好,就在这等着你呢。
“《约翰福音》中,第三节耶稣与尼哥底母谈重生,第十九句说,‘光来到世间,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定他们的罪就是在此。’你若是真心信仰我主,就该在为她治疗的时候避开晚上。”奥丽加冷静道:
“她的上升星座是宝瓶座,黄道第十一宫主风。按照盖伦的四体/液说,风星象的病人在白天也同样可以进行放血治疗,你为何反而如此渴求黑暗?”
——不要跟庸医和蠢货讲科学,让我们先用魔法打败魔法!
威廉·瑟蒙那一瞬间牙根痒得要命,只恨不得暴起把奥丽加的头给拧下来。
在冒充“威廉医生”这个身份前,他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而已,怎么可能对那么长那么晦涩的《圣经》倒背如流?
就算后来他摇身一变,把自己包装成了名医,这个名号里有多少水分他自己也清楚,怎么可能像那些真正的医生一样,把古奥的占星术和他一知半解的“四体/液说”结合在一起灵活运用?
在又一阵窸窸窣窣的翻书声过后,主教和艾格伦蒂娜夫人看奥丽加的眼神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位主教甚至不再看威廉·瑟蒙一眼,盯着奥丽加问道:
“我听他说,你正在熬制芦苇的药水来给病人治病。但我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听说这个药方被哪位名医使用过,你是从何处得知的?”②
奥丽加撒谎撒得那叫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是天使拉斐尔来启示我。他让我去看《以赛亚书》,说能治愈耶和华的仆人的良方在书里。于是我去读,果然看见第四十二节耶和华的仆人里说,‘看哪,我的仆人,我所扶持、所拣选、心里所喜悦的,我已将我的灵赐给他,他必将公理传给外邦。’”
主教飞快地翻开手里的圣经,然而他翻书的速度甚至没有奥丽加背书的速度快。等到他好不容易翻开《以赛亚书》那一卷时,奥丽加的背诵也正好到了尾声:
“‘……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吹灭。他凭真实将公理传开。他不灰心,也不丧胆,直到他在地上设立公理,海岛都等候他的训诲。’”
主教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些字句,只觉得越想越有道理:
亚述王攻击犹大时,亚述的拉伯沙基说,你所依靠的埃及是那压伤的芦苇杖,人若靠这杖,就必刺透他的手。所以“压伤的芦苇”便通常被拿来比喻不可靠的人或者事物——这不就是那个满口胡言的威廉·瑟蒙吗?
既然如此,让迷途知返的羔羊,把引发这一切争端和病情的不可靠的象征——芦苇,拿去煮汤喝,也很是合宜。
而眼下,他们位于的因奇梅霍姆修道院,不也是正好位于湖中孤岛上?‘海岛都等候他的训诲’,便正是应和了他们眼下的处境!
眼下不光是主教和修女对奥丽加的看法发生了质的变化,就连威廉·瑟蒙也在心底大呼不妙。
他能冒充威廉医生的身份到现在,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蠢人,在奥丽加忽然展示出与众不同的神异之处后,越想就越觉得害怕,越害怕就越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
早知道她是有真本领的人,我就不该来找死!
眼见主教对他投来的眼神愈发不友善,威廉·瑟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颤巍巍地擦了擦头上越来越多的冷汗,赔笑道:
“误会,都是误会。一定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以至于我都被冻到说胡话了……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算了,我这就回去购买赎罪券,以抵消我对神灵的使者的不敬之罪……”
威廉·瑟蒙一边说一边偷偷往外溜走,试图把这件事浑水摸鱼地给抹过去。按照他的想法,就算奥丽加想跟他算账,也不能在明面上算,因为神灵的使者肯定是好人,好人都要面子,不愿坏事做尽逼死人。
但很可惜,奥丽加不是什么好人,她连神灵的使者都不是,只是一缕从三百年后而来的、心怀不甘的幽魂。
于是在威廉·瑟蒙的脚即将踏出修道院大门的那一刻,奥丽加不着痕迹地飞快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陡然高声道:
“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恶都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耶和华就后悔造人在地上,心中忧伤。”
“于是我听闻,那第六印要被揭开,我看见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③
在奥丽加开口的那一瞬间,墙上钟表的指针晃晃悠悠地指向了下午三点钟。悠长的钟声响起,第九时辰的祷告本该于此时开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太阳的光芒开始飞快地暗了下来,在逐渐失却光辉的白日,冬日寒风的呼啸便愈发显得可怖了,一时间整座因奇梅霍姆修道院——不,是能观测到这次日食的整个英格兰与苏格兰地区,都陷入了短暂的恐怖与混乱。大街上原本还在奔跑的马车瞬间脱缰,一路撞翻行人无数,年幼的孩子瑟瑟发抖地伏在母亲的怀中,最坚定的牧师都被骇得脸色惨白言语不能。④
在修女们此起彼伏、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威廉·瑟蒙一瞬间魂飞魄散。他哆嗦着转过头去,却正好对上了奥丽加的双眼,也就在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自己必死无疑: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五岁孩子的眼神。
她在看任何人任何事物的时候,都未曾投注更深一层的感情,而是用完全量化的标准在衡量每个人每件事物的价值。而在她的眼中,自己的价值只有死。
果然奥丽加稚嫩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她的言语便像是渡鸦的鸣叫,像不绝的丧钟,字字句句都在宣判着威廉·瑟蒙的末路:
“你要谋害与你同行地上的兄弟姐妹,你要背叛神的指点,于是你罪的工价是死。”
如果说在此之前,主教和修女们对奥丽加的态度,只不过是完成了从半信半疑到心悦诚服的转变,那么这次日食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把他们变成了天主教最虔诚的信徒,奥丽加最忠实的拥趸。
天色愈发暗了下来。被突如其来的日食给吓得跌翻在地的主教本就六神无主,被奥丽加这么一提醒,瞬间明悟了过来,把所有的锅都扣在了瘫软在门口的威廉·瑟蒙的身上:
如果不是这家伙信口开河,污蔑神灵的使者是女巫,那怎么会有今日的异象,怎么会惹得神灵发怒?如今之计,必须先把这个率先挑事的家伙给解决掉,好平息神的怒火!
幸好这次日食的时间不算很长,只有八分钟。八分钟一过,之前还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的主教终于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而他爬起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瘫软在门边的威廉·瑟蒙声嘶力竭地咆哮了起来:
“……火刑!威廉·瑟蒙,你这胆敢对蒙受天主与天使启示的使者不敬的异端,你必被判处火刑!”
奥丽加:虽然这招真的很好用,但是我真的要再说一遍,封建迷信要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①中世纪的人们认为,人太笨了是因为脑子里长了石头,所以会有医生专门做这种手术。医生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割开病人的头皮,趁人不注意从袖子里拿出石头,先放到病人脑袋上的伤口里,再把石头从病人的头顶拨到地上,以示手术成功。被蒙在鼓里的病人以为“愚蠢之石”已被取出,成为智者指日可待。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傻瓜,甚至随身携带着愚蠢之石,说明已经做过手术,是“聪明人”。
15世纪的荷兰文艺复兴画家博施有一幅画作叫《脑中取石》。在圆形的画面周围环绕着本画作的配文,“Meester snijt die keye ras,Mijne name Is lubbertdas”,意为“大师,请速速取出愚石,我叫鲁伯特达士”。画面中,头戴漏斗的医生正在为病人进行割破头皮的手术,骗子假扮的修女和修士则站在一旁装作很关切的样子,对此毫不知情的病人正忍受着皮肉之苦,却又满怀期待地等着智商的飞跃。
如今,在欧洲的狂欢节上,还可以看到人们戴着额上生疮露出伤口的面具以扮演愚人。
本处注释引用李丹麑,“从悲悯到共情”系列之四:硬币两面——寺院医学模式下的医疗观念(中世纪)·上篇[J] . 中华围产医学杂志, 2021, 24(8) : 638-640. DOI:10.3760/cma.j.cn113903-20210713-00634。
PS,竟然真的是中华围产医学杂志,我一直以为是国产,目瞪口呆。
②……也许她还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因为大多数女孩会长到一定年纪,可以决定自己是否想要成为一名修女后才进入到修道院里;但其中也不乏一些年纪尚小的修女跟着大家一同学习。
——《中世纪人》
③中世纪永远不缺庸医,我要把我查到的(不那么恶心的)庸医和大家一起快乐分享。
“如何治疗眼疾?取大量的蟋蟀——通常出没在烘烤房——将它们捣碎,用力榨出汁液来,滴一滴到眼睛当中,每日三次,即使病人过去是盲人,也能够恢复视力。将耳垢放进眼睛里也是个极有效的方法。从鹅翅膀的大骨取出的油也有同样的功效。将一只公鸡的胆,混合等量的蜂蜜,以此涂抹在眼睛上,能使视力清楚。野兔的胆和鳗鱼的胆也非常有效。”
——《疾病神奇疗法》威廉·瑟蒙,1673年。
反正西方医学几百年来一直在迷信和科学之间来回蹦极,挪一个多年后的庸医来架空当配角,合理合理,必须合理!本文中此人身份完全架空,但药方是真的。
④四体/液说是古希腊名医、西方医学始祖希波克拉底提出的人的体质学说,认为人体中有四种性质不同的来自不同器官的液体,分别是大脑的粘液——温、冷,肝脏的黄胆汁——热、干,胃的黑胆汁——干、冷,血液——热、温。当它们在人体内平衡的时候,人就是健康的,一旦失衡,身体便会出现疾病。医生治疗疾病的理念就是,想尽办法让人体内的体/液再次均衡,体/液平衡了,疾病自然治愈。
比如,肚子疼是脾胃的问题,所以是黑胆汁出了问题。黑胆汁的性质是干、冷。既然这样,那就得用湿、热的东西去对抗它,所以医生就会让病人喝热水以及洗热水澡的治疗方法,来帮助他恢复体/液平衡。
再比如,感冒发烧,发红肿痛,就是热、温的症状,是人体内血液过多的表现,所以需要放掉多余的血。
到了公元200年左右,罗马名医盖伦继承和发扬了希波克拉底的四体/液说,使其成为了西方医学的主流,其它医学理论则逐渐被遗忘而消失。四体/液说统领西方医学2000多年,此后的医家顶多只能注释或编纂盖伦的学说,西方医学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也没有创出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