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迟来说,倘若世界上?的难事要分个三六九等，最难的一定?是哄女孩开心。
首先?他没哄过，不知道从哪方面着手。
不仅如此,他甚至从小到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人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总是会格外束手束脚。
已经下课。
室外脚步声笑声说话?声嘈杂。
一墙之隔。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到发芽。
霍迟摁下被春风卷起的书页，状似平常，“明天你有空吗？”
乔又澄：“嗯？”
霍迟手指放在书页上,“昨天出门看见上?次去的那个酒吧正打折。”
乔又澄扯扯唇角，憋着笑，“几折啊。”
霍迟：“嗯——六折。”
“六折啊……”乔又澄意味深长噢了一声,拉长尾音，带着些散漫的笑,“我怎么没听薛宓说,她做生意都这么随便的吗？”
霍迟骤然想起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乔又澄好友，这个谎撒得十分不精妙,可以说一捅就破，手指将书页卷出花来，脸上的表情却很淡定,“可能她忘了。”
沉默下来。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于是补充,“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乔又澄：“看错了？”
霍迟：“嗯。”
霍迟：“好像是附近另外那一家打折。”
乔又澄：“没看出来，你视力还?不行啊。”
霍迟尴尬得停了停,“但一定?是有打折的。”
他侧头看向乔又澄,嗓音罕见有些不自然，“所?以，你明天有空吗？”
不等乔又澄答复，他停顿一秒,又说，“今晚有空也可以。”
“你干嘛？你想和我共度良宵？”
乔又澄懒懒看他一眼，
“还?是想占我便宜？”
霍迟：“我没——”
乔又澄语调散漫，“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误会我，不想让我生气，决定先?上?车后补票，巧取豪夺让我嗓音支离破碎，换种方式令我没办法思考？”
她转头看过来，纤细的手腕撑住脑袋，薄荷绿的发丝顺风而来，轻拂过鼻尖，霍迟隐约能闻到一股玫瑰的清香。
他想，那必定?是白玫瑰。
没有外放的艳丽，不算咄咄逼人，却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
霍迟停在原地没有答复。
她便越发靠近，眉目清晰，粉嫩的薄唇轻扬，停在他的长睫前，轻轻一声疑惑，
“嗯？”
像个女妖精。
白玫瑰成精了。
“换种方式——”
霍迟攒紧书页，往后退了一点点。
他觉得在人家不开心的时候，不答复不说话肯定不对，可在这个瞬间，听完乔又澄的话?，他根本想不出来表达的词汇，只能如同课本，机械化?地将关键词重复，然后问出试卷上最常见的问句，
“是什么方式。”
有点木木的。
乔又澄弯唇，“你说呢，你不知道吗？”
霍迟：“嗯？”
乔又澄：“就是MK与LV的结合。”
霍迟：“……”
乔又澄：“再简单一点就是，我们会像一氧化氮遇到空气。”
霍迟：……！
他不是傻子。
第一句可能偏离他的生活，但第二句对他来说就特别浅显了。
浅显到他的耳垂当场发生这种反应。
霍迟微微抬眸，不巧，正好看到她脸上狡黠的笑意。
没一句真话?。
又在逗人玩。
他垂下眼帘，默念一遍元素表，“不对。”
乔又澄：“有什么不对。”
霍迟：“准确来说是一氧化氮与氧气发生反应，才从无色气体变成红棕色二氧化氮。”
乔又澄：“……”
霍迟：“当然，你也可以说空气。”
他看向乔又澄，犹如老僧坐定?，“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开心的话?。”
“好，好，”乔又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勉强控制着面部表情，“还?以为你多正经，看来你很懂啊。”
霍迟：“还?好，初中化学学过。”
乔又澄：“哦。”
霍迟：“所?以你有空吗？”
他轻咳一声，“我想——请你喝酒。”
“喝酒啊，”乔又澄拎包站起来，要笑不笑的模样，“不好意思，没空。”
见她仿佛更生气了，霍迟心尖一瑟，不再去想真假，情不自禁抓住她手腕，“后天也可以，大后天，也可以。”
乔又澄停下来，低头看着他。
他微微仰着头，眸色漆黑，眸光平静，仿佛是平静冰面，可往细处深看，隐隐能见到些许波澜，像熔岩蛋糕，外在黑哥哥，实际奶弟弟。
正好倒追太累。
还?有，逗一逗也很可爱。
乔又澄不打算放过这位弟弟。
她慢吞吞掰开他的手。
就如同之前在学校里小道上?，他拿开她的手。
“也不是没空。”
她笑笑，和那时候的霍迟一样的语调。
“主要是怕你误会我是个随便的人。”
“还?有，怕你对我预谋不轨。”
霍迟：……
*
乔又澄头一回将霍迟甩在身后，不用回头都能想到弟弟的表情，她唇角一直轻勾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直到回了宿舍。
周俏一开门就问：“什么大喜事，这么开心？”
乔又澄挂上?包，“没，就逗人玩。”
周俏：“又是你那个霍学弟？”
乔又澄：“嗯。”
周俏啧了声，“我看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前阵子还?说不喜欢不喜欢的，现在笑得跟朵花一样，心动了吧。”
乔又澄坐下来也平静下来，嗯了声：“幻肢动了。”
周俏：……
周俏：“你都开心得搞黄色了！你要沉沦了。”
乔又澄特敷衍的：“你说得对，我马上要吃爱情的苦了。”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渣男，干完人事进?入贤者模式，懒懒散散坐在床边看夕阳，燃了一根烟，在床上?女人的纠缠中，眯起眼轻描淡写回句我爱你。
拔X无情！
只顾自己享乐！
周俏再次告诉自己，这是她的舍友，就算是个渣女，也渣不到她身上，而且对她很不错，还?算得上?生死之交。
不能骂。
渣可能有错。
但朋友绝对没有错。
“对了，你妈前两天过来找你，说你手机打不通，让你有空回个讯息。”
乔又澄滑动屏幕的动作稍顿。
她平静眸光多了些复杂，最后说，“嗯。”
周俏专注看电视剧，没有察觉，等到电视剧里恶婆婆出场，才惊起说，“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知道霍迟他妈吗？”
乔又澄摇头。
周俏：“就之前一定?让霍迟念财管，在学校里面大闹过一场。”
乔又澄还?是没想起来。
周俏：“就你这还?追人呢，我都把事情告诉你了你都能忘，你追他你记住了啥？”
乔又澄：“课表啊。”
她可是把霍迟课表截图放相册了，她自己的都没放。
周俏：“你不关注他妈吗？！”
乔又澄：“还?好，我又不喜欢他妈。”
周俏：“绝了。”
周俏：“差点就忘了你这个女的只想泡人家不想结婚。”
乔又澄：“所?以到底有什么事？”
周俏便说出来。
说来简单又复杂，准确一点就是霍迟母亲过来学校说要放弃奖学金，直接找到了校方，本来家长干涉，放弃就放弃了，但霍迟愣是不松口，怎么说也不放。
这件事闹得不小，论坛上?面留了照片。
听说当时母子闹得很不愉快。
周俏：“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啊，让儿子放弃属于他的东西，我妈就不会?这样，小时候我扫地扫得好，拿个最佳扫帚，被人抢过去嘲笑了一顿，我妈知道了就过去把那群小孩教训一顿，然后拿回扫帚挂墙上?。”
乔又澄笑意很浅，“你家里人真好。”
周俏：“那可不，我妈小时候天天喊我公主！”
乔又澄低着头嗯了一声。
周俏：“不过你妈也不错啊，上?次她过来见你，你不在就和我说了半天，问了好多你的境况，让我叮嘱你多穿衣服之类的，反正挺温柔的，哦对，她还给你带吃的了，我给你放柜子里了，说是你最喜欢吃的。”
乔又澄只是笑了一下。
周俏：“反正天下爸妈都挺好，就霍迟他妈不知道咋回事，居然会这样，我要是霍迟，我肯定得伤心死。”
乔又澄：“可能他比较不幸。”
周俏：“你多安慰安慰人家，挺可怜的。”
乔又澄漫不经心：“嗯。”
周俏还?想说什么，敲门声打断她们的谈话?。隔壁小芳探头进来，“小乔，刚拿外卖看见有你的，我给你带上来了。”
小芳也是他们班的，没多少?来往，就是见面点个头的人。
怎么说也不该帮拿外卖。
况且乔又澄的外卖一直不写真名。
怎么就确定?这个外卖是她的呢。
等乔又澄拿过外卖才明白小芳怎么一脸八卦的表情了。
说外卖不合适。
准确来说是一瓶酒与一大束花。
花是心形的，周边一圈都是漂亮的红玫瑰，而里面是酒心巧克力，沾着合适的金箔，在灯光下如同星辰流淌，光彩夺目。
而酒是现调的，装在玻璃瓶里，像小时候经常玩的漂流瓶，浅蓝到深蓝，层层叠叠晕染，像银河从天而来，珠光宝色，漂亮至极。
小芳：“天啊，这是MTIO的新品沉溺海沙吧，光一杯就小一千！”
周俏：“啊啊啊啊，还?有这个花，这是什么玫瑰来着，我之前在抖音见过，好贵的呜呜呜。”
两人纷纷看向乔又澄，发出诚恳的疑问。
“最近又有土豪追你？”
“是不是许蔚蓝又搞什么幺蛾子。”
乔又澄：“也许，是霍迟。”
小芳：“霍迟，霍什么？什么迟？”
小芳：“啊啊啊啊，就是咱们系大一那个小帅哥？天啊，小乔你是人吗？你都大四要毕业了，连大一的都不放过，求求你当个人，留一个给学妹们好吗？！”
周俏早就知道这件事，关注别的，“不可能吧，霍迟很穷啊，论坛说他都要吃馒头了，那么没钱，还?送这么贵的花？”
乔又澄点了点中间的的小卡片。
很明显的字母。
就是送花的人。
周俏默了两三秒。
“他该不会?去卖肾了吧……”
“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这才多久就鬼迷心窍到贩卖自己肉/体的程度。”
乔又澄：“你说的好像他去当鸭了一样。”
周俏：“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多钱唉。”
对于穷学生来说肯定不算小数目，但对于霍西廷的外甥，应该就是九牛一毛吧。
不过，她这段时间看霍迟和霍西廷也不是很熟，和母亲关系也不好，也许在学校里面真不是装穷，那这些东西，还?真挺贵重……
乔又澄还?没想明白，周俏扯了扯她的袖子，“那个中间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她看过去。
巧克力花的中心真有一个小盒子，镶着漂亮的水钻。
刚被卡片遮住，没有看见，现在卡片没了，它这个主角也展露身影。
周俏抱着肩膀，“这可能是他的肾，你快打开，趁热还给人家，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个迷途青年。”
小芳从论坛补完课回来，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乔又澄倒是没那么多想法。
她估计里面就是个小礼物之类的，也许是酒瓶小挂坠。
毕竟霍迟弟弟只知道她喜欢酒，想劝她别不开心，再如何憨憨的直男也会?投其所好。
她随手去开。
尚且没来得及反应，盒子里跳出来一个女人。
像淘宝贩卖的搞笑毛绒玩具与劣质八音盒的结合体，女人眉目模糊，只能看清绿色的头发。
重见天日的一刹那，就用那粗犷的嗓子，唱起歌谣。
带着稀奇古怪的伴奏。
短短几句歌词。
“莫生气！莫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
短暂的沉默。
中心的小阿姨又开始唱歌。
旁边的小芳开始扶墙走路。
周俏爆发出一阵山洪海啸般的笑声，笑动了整栋宿舍楼。
乔又澄：……
作者有话要说：迟迟：想不到吧！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憨！
小乔：MD，弟弟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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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兄弟们，我的牙实在太痛了orz
本来以为今天会好，结果还是疼得一批，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写了甜的东西被甜了，但真的因为疼写不出来甜甜的爱情！
更新迟到了呜呜呜，明天去看医生，尽量不迟到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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