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操作下来周俏直呼为爱痴狂，抓着乔又澄摇晃一番后继续埋头于论坛，关注事情进展，活脱脱一个当代吃瓜人典型。
乔又澄这个当事人就比较淡然。
她踩着双拖鞋下楼拿外卖，到楼下正好知道骑手路上出意外把餐洒了，还得回去重做。
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分钟。
北海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凉意，乔又澄随手套的外套，风一吹就觉得冷，正打算上楼，听见身后略微焦急的声音，喊的是她的名字。
“乔又澄！”
她回头看过去，许蔚蓝正朝她跑过来，神色蛮匆忙的，立在她面前，破口就是，
“你怎么回事？学分的事情我帮你弄好了，昨天你选霍迟，我也好不容易帮你找了理由敷衍过去，今天你又到论坛上搞事情？”
“你是嫌自己毕业太轻松？”
乔又澄疑惑了：“这和我毕业有什么关系？”
许蔚蓝见她一幅漠不关心的模样，气得眼皮直跳，“老刘啊，你在老刘那里记了多少个名字了？现在他一门心思让秦复得奖，你掺和什么？”
许蔚蓝：“怎么？你也学人家小姑娘为爱失去大脑？”
许蔚蓝：“认识几天啊你就这么情根深重了？”
乔又澄总觉他今天很奇怪。
说话不对头，讲了一堆没个重点。
她回道：“霍迟简历本来就比秦复漂亮，选他也不是犯事，顶多不如他意了，那又能怎么样，考试过了照常毕业。”
许蔚蓝：“你厉害。”
他深呼吸，“你没看见论坛上的话吗？”
乔又澄：“没。”
她回复完就关了论坛。
许蔚蓝直接气笑了，“你回一句是为爱献身了，现在论坛扒你呢。”
乔又澄：“扒我什么？”
许蔚蓝：“说你又不富，哪来的钱买车，是不是被包//养了。”
乔又澄皱了皱眉：“随他们。”
反正她又没有被包，顶多是当了演员。
许蔚蓝：“这都是小事。”
许蔚蓝：“但是老刘要找你。”
乔又澄终于听明白这意思了。
她看向许蔚蓝，见他两眼通红，可能是这两天太忙太累，又或者是气急攻心红了眼。
乔又澄还没见过他口齿这么不清晰过。
估计是气坏了脑子。
可他气什么。
有什么好气的。
乔又澄不是很懂，却也不是很关心，看了一眼后，替他总结所有信息，“我在论坛留言，论坛传我炫富被包，老刘打算把这件事闹大，让我完蛋？”
她终于恢复平常的冷静理智，来说这件事情，许蔚蓝也渐渐冷静下来，气息平缓，“对，还有霍迟的事情，你承认车是你的，但后续还有几辆豪车爆出来，学校也会跟进调查。”
乔又澄：“哦。”估计是他七大姑八大姨的吧。
乔又澄再次总结：“所以现在是，怀疑我和霍迟都被包了，顺带我还做假证。”
许蔚蓝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多大点事啊。
乔又澄侧眸看了他一眼，“下次有事你先凉水洗个脸，别走过来零零散散说一堆。”
明明是为她来的，却没有任何想法，反而嫌弃他说话不清明。
许蔚蓝心下涩了涩，没忍住那股子烦躁，故意将事情重复一遍：“就是说你和霍迟都被包了，现在老刘觉得你们败坏风气了，你打算怎么办。”
乔又澄想也没想：“到时候再说。”
她这幅冷淡的模样。
许蔚蓝瞬时清醒了。
他想了想，女孩子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以前有人喜欢他，无时不刻都在他身边，听见一点关于他的事就会跳起来的那种。如果今天被挂论坛的是他，那个女孩子一开始肯定会和乔又澄一样努力澄清。可如果听见事情反转，听见有人说霍迟被包//养，又绝对不会和乔又澄一样，半点反应没有，至少会有反驳，至少是当下就会反驳。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爱意会像潮水，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些喜欢，人前，人后，都是喜欢。
就算是再如何冷淡的一个人。
他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你和霍迟才认识几天就敢去担保他人品了？万一出了差错，”
“就这么喜欢他啊？”
乔又澄指尖搭着手腕，“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都是分手的男朋友了，管她喜欢不喜欢做什么，又不是出轨。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
乔又澄察觉凉意，皱了眉头。
她打开手机看一眼，已经过去十分钟，骑手正在路上，很快能到。上楼下楼一趟有些烦，还不如等着。
但等着吧，又有些冷。
她正犹豫。
肩上沉了沉，裹住手臂，遮挡寒意。
——许蔚蓝将黑色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
乔又澄看过去，对方只剩下一件很单薄的T恤，还是短袖，正经八百的回寒天里跟个怪物一样，她看过来时还朝她笑，略微挑些眉，懒洋洋地说，“那我要是喜欢你，是不是就和我有关系了？”
乔又澄：……
“没关系。”
她很理所当然的，“喜欢我是你的事情我，跟我没有关系。”
许蔚蓝浑身一滞，接着松开紧握的手，他像是笑一下，很轻快地说，“所以傻//逼才喜欢你。”
春风似秋风般凉薄，卷着叶子轻轻落下。
许蔚蓝侧头看着那片叶子擦过她的右耳，似藤蔓还想依附大树，却被风紧赶着往下，最后顽固地停留在她肩头。
也许这并不是大树，也许并不止这一片叶子。
可都是一旦停留过，便不想没有痕迹。
许蔚蓝替她摘下那片落叶，心想。
他站了一会儿，终于让心弦平静，说出今天过来的原因之一，“老刘让你等会儿过去一趟。”
乔又澄早就料想到了，论坛闹得那么火热，不被找不正常。
她问：“霍迟也会去？”
许蔚蓝：“嗯。”
许蔚蓝：“对了，之前学生会那些事情，你被别和老刘提，他问你你就别说话，等我说。”
乔又澄：“好。”
风吹过来，外卖也终于缓缓而来。
乔又澄拿了外卖，将衣服递给许蔚蓝：“你该走了。”
一点感情也不留。
许蔚蓝却像是习惯了，嬉皮笑脸，还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最后道，“就当你欠我的。”
欠什么？
乔又澄没太在意。
反正又不是他求来的。
*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场景总是格外漂亮，尤其是美女身上还搭着一件不属于她的衣服时，漂亮里瞬间就多了些浓情蜜意。
将这一小段爱情戏码收入眼底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对着身后人说，“小年轻就是有朝气，我每次看着他们都觉得热闹活泼，霍总觉得呢？”
霍西廷看着男生手里的绿叶，又看他对面的女生。
蓝眸里讥诮一闪而过，“嗯，很有活力，值得纪念，刘旺，拍个照，留作纪念。”
他母亲这几天一直在家念叨乔又澄，烦不胜烦，原以为还要为了相亲那些事，暂留这女人，现在看来，有更好的办法了。
——说分手了，照片发给他妈，他是被劈腿，受了情伤，再也不想恋爱了。
至于他的颜面与乔又澄的风评。
重要吗？
不重要。
他可以不要这种颜面，也没人敢在他背后议论，至于乔又澄，她永远不会再与这个圈子有关联，圈内风评更加不重要。
何况又不是污蔑。
她就是个心机女！勾三搭四！心机深沉！
原本只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还是朝三暮四，眼看这边不上手就钓那边，两头不耽搁。
霍西廷目光在这对狗男女身上扫过，眼底的厌恶也一闪而过，他对旁边的主任说，“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是这个道理。”对方卡住了想要追忆似水青春年华的想法，并觉得这位金//主有点老古板，但是还是心领神会，表示，“我们一定好好整治宣传，制造浓郁学习氛围。”
这是要来捐楼的金//主，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这种大庭广众下谈恋爱，还正好让他们碰上的学生，一定得□□，一定得进行思想教育。
两人一来一回，又说了两句，轻描淡写就给明明已经成年毕竟快要毕业，再迟几个月就会晚婚晚育的人定了谈恋爱耽误学习罪。
身后的刘旺再次觉得老板不是人。
要说乔小姐出轨，刘旺一百个不会相信，毕竟在他看来，能忍受老板这种狗憎人嫌性格，并且甘愿能当冷血资本家的小跟班，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从前他觉得老板冷漠。
现在这种因为对方站在那里和别人聊天就暗戳戳给人家使绊子的行为，实在不是正常人会做。何况平常还要搭不理的。
这要不是他老板，他一定发论坛上面去吐槽，标题他都想好了。
【老婆和同事聊了两句天，我偷偷让他们上司开除他们俩，以示惩戒，有错吗？】
【补充，我冷暴力老婆几个月后，她就出轨了，有错吗？】
他已经能想到网友如何激情评论，如何和他共情。
刘旺留在原地嘿嘿笑，不知不觉，离霍西廷远了些，他这时才发现，霍西廷头上有落叶。
正巧霍西廷回头，看了他一眼。
刘小秘书连忙跟上，还在他的目光里垫脚取下落叶，为自己的落后找借口，“没事，有片叶子。”
绿得发光的叶子。
就落在你头顶。
真是莫名其妙啊。
*
论坛里的热议对霍迟而言完全不存在。
他从来不关注这些东西，修学两门专业，即便再如何聪敏，也会十分忙碌。而他自从昨天同乔又澄说完那些话后，正有意让自己陷入忙碌，有课的时候听课，没课的时候直奔图书馆做习题。
等到中午，准备去食堂才发现没带卡。
折返回到宿舍。
空气似乎被抽空，尴尬到窒息。
霍迟也没问，打算拿了卡就走，他在宿舍一向不说话不管事。
在宿舍里他一般是空气人，只有要写作业的时候才会接到讯息，平常他们都不会刻意找他，即便是秦复这阵子和他闹矛盾，也是段加从中调和了。
但今天，矛盾似乎是对着他来的。
他才拿了卡，对面就扔过来一个东西，霍迟以为是什么，侧身避开，之后才看清是个信封，他冷淡地看向扔东西的王茂，对方愤怒与不屑交织在一张胖脸上，隐隐还有些妒忌，见他望过来，没好气地说，“谭雯雯让我给你的。”
霍迟皱了眉头，没多看一眼打算离开。
王茂却喊住他，在后面阴阳怪气：“她让我和你说，奖学金没了不要紧，她养你。”
“果然是小白脸，到哪里都有人养，就跟论坛说得一样，就他妈会勾引人，连兄弟的女朋友都不放过，畜//生，死//马//崽。”
王茂经常在宿舍打手游，霍迟也经常听见他骂那样的话，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后三个字，王茂念得特别轻。
但霍迟还是收到耳朵里。
他回头看王茂，目光冰冷，“你什么意思？”
王茂胖胖的一张脸鼻孔朝天：“我有说错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乔学姐，还故意勾引她，让她给你出头，为了帮你，她给你说话，现在论坛都在骂她被包//养了，说她跟你同流合污，你配吗？”
“你是个男人吗？让个女人替你出头？”
“孬种！”
“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小白脸吗？”
……
王茂原本就对霍迟意见。
去年他刚刚进学校，看上一个同系的女孩子，对方犹犹豫豫却不拒绝他，最后才发现，她喜欢霍迟，是想吊着他追霍迟。偏偏霍迟对对方还特别冷淡，说什么不谈恋爱。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大人有大量，霍迟长得好看成绩优异，女孩子们大多都是食色动物，很正常，她们不知道他的内在美而已。
那时候，王茂还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今年他喜欢乔学姐，霍迟又跟人家有关联。
抢女朋友事件一而再再而三，总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吧。
反正什么都可能有错。
他女神绝对没有错，乔学姐绝对不是只看脸的人。
一定是霍迟勾引的。
霍迟绝对是假清高！
王茂越想越觉得对，越想越气，他回头，见霍迟只是一脸平静地在看电脑，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他只觉得自己珍视的东西，在霍迟这里什么都不算。
王茂瞬间暴躁，一脚踢翻椅子，还打算动手，好在被段加拦住了。即便整个人都被抱住，他两只胖嘟嘟的手还在挥舞，作势要去打霍迟。
四人间的宿舍里充满战争的硝烟味。
又是那种单方面发动的战争，对方还不搭理他，有些可笑。
霍迟没关注这些，他打开电脑，进了学校论坛。
论坛首页几乎被这个话题刷屏。
最初的帖子已经有十几页。
霍迟生疏地点进去。
是文学院的长篇大论。
是好事者的议论。
是……乔又澄的反驳。
然后，楼歪了。
【QYC这么有钱？看上去不像啊，有钱还每天穿匡威呢？应该不是她的钱吧。】
【肯定不是啊，绝对被包了，按照推理，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Q被包，然后拿金//主的钱养H，H可能嫌不够，私下里又找了几个新的。】
【那Q不就是绿帽侠？啧啧，还女神呢，□□//丝的女神，富人的JP。】
【美女都这样，我一看到Q就知道她很骚啊，跟福//利//姬那种明晃晃的露//肉不一样，她是那种隐晦的，冷淡的骚，啥也没露，又总是在勾引你，这种是最骚的。】
【确实，我也经常觉得Q在勾引我，估计她来者不拒，哈哈。】
【所以包养Q需要多少钱，能不能拼多多啊。】
……
霍迟看过那些污言秽语，一页两页三页，都是一级小号，没有实名验证。
那些被网络下隐藏的嘴脸，在这种看不见的地方，表现出极致丑恶。
她将祸水东引。
却也承载了对普通女孩子来说极大的恶意。
可即便如此。
那栋楼最后一个实名回复还是她。
在不久之前。
【乔又澄：说我随便，说霍迟查IP，见一个打一个。】
后面的一级小号如同疯了，直接将腥风血雨撒向她。
话语已经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
……
宿舍里骂咧声、劝架声、吵闹声，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
霍迟微发怔，握着鼠标半天没有动静。
才认识这么几天，就能为他担保？为他说话？
不知怎么，霍迟想起了那双眼睛，漂亮的，生动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霍迟心弦仿佛被风拨动，隐晦且隐秘，静静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他还在那些骂人的话上停留，等风彻底吹进来，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乔又澄的微信号。
电话号码也只在前不久删了。
而手机里短信箱空空荡荡，好友申请也空空荡荡。
因他被骂成这样，却一句抱怨没有，也没有找他领赏邀功，好像就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发生。
她好像真的做到了，她喜欢他，但与他无关。
霍迟放下手机，坐在原地，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
“我说过，不要和我抢。”
秦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正站在他桌边，似笑非笑的。
这个时候，霍迟再如何不关心这些事，也能知道事情源头在哪里了。他原本是没打算要奖学金的，原本也确实不打算和秦复计较。
可是照片引出来那么多事。
秦复见他不说话，笑容愈发猖狂，凑到他的耳边，讥诮的，幸灾乐祸的，“你找她帮忙有什么用？进学生会又有有什么用？”
“她用金/主的钱包/养你，怪可怜的，你别给她惹事啊。”
“还有你妈，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操劳，你光会读书有什么用？早点放弃不好吗？净给她找不安宁。”
……
话音刚落。
秦复被直接推翻在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握着的拳头朝他脸上打过来，满口的血，他都感觉牙齿似乎松了。
霍迟怎么会这么大力气。
明明军训的时候还被说力气小，身体弱……
秦复先懵神想了这个，下一瞬间才反应过来，他被打了。
霍迟眸色平静地看着他，“没长嘴就别说话。”
“你打我？”秦复抹了一把嘴，血迹蔓延到唇边，有些恐怖的，“草你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秦复翻身。
两人陷入僵局。
段加揪着想要参与的老王，老王却还在拿脚踢，最后隔壁刚回学校的程今也匆匆忙忙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入战局。
宿舍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门口站着来通知的人，大声喊着，“霍迟，老刘让你去他办公室！”
他拼了老命在喊。
然而打得不亦乐乎，没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