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羲这话虽然是帮着李世民的,炀帝听着也不觉刺耳。
炀帝心想:左右我早在阴曹地府告了李氏一状,阎王本就答应了我,李氏必有报应,要和李氏化解恩怨也不是李世民道个歉就算了的。现在不如看他们兄弟如何争去。
炀帝便冷笑说自己不管了,要看李氏兄弟自己斗去。
果然李建成对李世民违逆人伦弑兄夺位、矫饰历史的事难以善罢干休,列数李世民一条条罪过。
李元吉则是骂口大骂,这杀了他后还睡他老婆的事,真的是叔可忍、审不可忍。
尹羲听着,不由得想第二世时,她也帮助兄长灭了赵霆尧的国,睡了他不喜欢的两个原来炮灰老婆。
一直到凌晨,李世民答应把矫饰的历史改过来,再加追封。其实李世民早就追封过他们了,也是以礼安葬。
李世民要求化解恩怨这点就难了,因为他已杀光了他们的儿子。
三鬼自知出地府来捣乱吓唬李世民一场不易,也不会再放他们还阳,于是答应他们不再回阳间来扰他。
忽然空中爆出一团蓝光,判官与负责的鬼使来了,判官笑道:“既然都谈好了,你们三个就随我回地府吧。”
尹羲见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鬼仙,不禁笑道:“我说怎么有地府的鬼魂跑到阳间来,原来是判官大人放他们出来。”
判官淡淡一揖:“仙姑有礼。”
尹羲拱手道:“上仙如此称呼,晚辈实不敢当。”
判官道:“仙姑能稍稍化解他们的怨气也是一场功德。”
尹羲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皇上传我过来凑个热闹。”
判官道:“我等不宜久留阳间,先告辞了。”
说着判官带领下,鬼差拘着三鬼魂走入一道蓝光界门之中,这个宫殿又空空如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世民见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尹羲拱手:“皇上,臣女也先告辞了。”
李世民脸色苍白,说:“前几日,朕服了你的丹药觉得甚有效用,可还有?”
尹羲几日给他服了本派的“还阳丹”,其实就是补气之用的,不算仙门圣药,凡人也可服用。
尹羲听到“丹药”二字,甚是敏感,因为历史上的李世民就是死于服食丹药。
尹羲说:“那就是把药材碾碎糅合成一粒的补药,不是什么炉子中炼出来的长生药。皇上若是身体不舒服,找大夫更靠谱,千万不要找方士,那会害了你的。”
李世民说:“你是不愿让朕长生吗?”
尹羲摇头:“生老病死岂是臣女愿不愿可以决定的?陛下好好修身养性,自然长命百岁。”
李世民近日总是想到“死”,现在就算知道这世界死后为鬼,可是要丢下这花花万里江山去地府当一个无名小卒,还有建成、元吉等着与他算账,只觉是难以接受的事。
李世民悠悠道:“如你这样通晓阴阳之术的奇士也会死吗?”
尹羲说:“会。”
李世民默然出神,想想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也就是命丧黄泉,一切转头空的一天。当年又为何与兄弟争夺富贵,富贵争来又哪有长富贵?
李世民一时不由黯然神伤,尹羲则不去打扰,悄悄退出了宫殿。
……
第二天上午尹羲才漫步出宫,她也不知这个世界的李世民会不会如历史上的李世民,贞观后期痴于丹药致命,能做的已都做了。
洛凡上天庭一次去玉帝王母面前陈情自己小小插手人间皇家公案的事,王母虽然有些意见,可是玉帝倒好说话。他有圣人当靠山,又不是死后封神的,只有轻轻揭过。
洛凡从天庭返回人间,飞过长安探望尹羲,掐指一算她的地点,降落凡间化作凡人。
尹羲从顺义门出宫,漫步到西市附近,忽见前方站着一个白衣少年,淡青色的发带束发,光润玉颜、神光离合。
尹羲怔愣愣盯着他,因为他衣袍不同原来的模样,一时不敢认。直到他微微一笑,什么叫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尹羲才欣然奔上前,咧开嘴笑,就看着他没有说话。
洛凡淡笑道:“你看什么?”
尹羲拉着他的手,说:“我带你去逛街吧。”
尹羲拉着他跑向西市,洛凡也如人类少年一样觉得喜悦新奇,一入西市就见售卖各种产品的游客和商人熙熙攘攘。
尹羲看到黄头发的西域商人,指了指笑道:“你没有见过那种人吧?他们跟咱们不是一个道统体系的。”
洛凡奇道:“你认识他们的神仙吗?”
尹羲说:“当然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他们的人间传说。”
七世纪伊/斯/兰/教才初创,尹羲就给他简要说起更西面的“大秦”(东罗马帝国)和其信奉的东正教。洛凡也听得津津有味,之后却前所未有的生出一种迷茫虚渺之感。
洛凡不禁思索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些问题。
原来尹羲之见识是建立在现代历史学、地理学的考据之下的,可是她忘记了这是一部灵神志怪背影的书生嫖/文,这背景原来就是类似于西游、封神一样的体系下的世界观。她的知识岂能不震动一个东方大神的?
还是尹羲将洛凡带回如今的现实,洛凡才不至于精神恍惚。
尹羲买了一些西域的玉石、刀/具、香料,把玉石、刀具送给了洛凡,香料自己带在身上,有空制作烧烤吃。
洛凡拔出一把弯刀,这刀寒气逼人,这制作的精巧不下于凡间别的刀剑,洛凡收了刀,道:“真想去你说的那个‘大秦’看看,我不知道西天以西还有神,也没有见过。”
尹羲想着系统在她穿第二世时说过的话,它可不保证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一样,看来她得查证一下这个世界《魏书》中的记载了。
“你可别乱来,西域之西的教派是很排外的,你是异国异教之神,他们会共同对付你的。”
洛凡无所谓:“他们想怎么对付我?我不是面团捏的。”
尹羲后悔了,忙说:“你答应我,可别乱来。你若要去,我将来可以陪你去。”
洛凡淡淡一笑,说:“我现在当然不去,你说的‘大秦’中另有道统,相融又那么远,我只怕无法顾及你的安危。”
尹羲到了一家卖头饰的摊子,细细挑选起来,见那绢花做工细致,买了两朵,她将红粉的一朵插在自己的头上,将红的一朵插在洛凡头上。
尹羲看着他的颜叹道:“你长得太好看了,什么花/插/在你头上都黯然失色。”
忽然身旁一个少年公子说:“两个天残地缺的丑八怪居然这么肉麻,还出来现丑……”
尹羲看着那少年公子,说:“你说谁丑呀?你眼瘸是不是?”
洛凡掩嘴而笑,尹羲后知后觉,自进了西市来走街窜巷,从没有人因为他们的丰姿而围观,连卖头饰的老板都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尹羲怀疑地看着洛凡:“你把我变成了丑八怪?”
洛凡拉着她的走说:“走啦。”
尹羲也是爱漂亮的女生,嘟着嘴说:“到底有多丑?”
洛凡说:“你这么介意吗?只要我看你漂亮不就好了?”
洛凡对尹羲还惹上皇室的桃花劫难颇为不爽,早想把她变得外人看不见她的真容,只可惜他不能陪着她,这效果他离开后就失效。
洛凡忽道:“你在牢中住了一个多月,可辛苦着了?”
尹羲叹道:“就是浊气重了一点。”
洛凡说:“我之前担心那偷偷下凡的神仙会再对你下狠手,没有想到一招使出,牵出你一连数劫。好在这回你解决了三鬼大闹皇帝的事让你成功出来。”
尹羲吐朝:“那三鬼是你打通关系放出来的?”
洛凡勾了勾嘴角:“那李世民是紫微星转世,虽是现在的人王,可是产生过收罗你入后宫的心思,被拒后还敢关你,实在大胆。只是紫微星气数正盛,我玄门中人此时不可造次,但是与他有大因果的三鬼却可去闹他,好泄我心头之恨。待他百年之后,敢不乖乖来给我赔罪!”
尹羲暗想:果然是神话传说的世界,李世民这样的开国明君(江山一半是他打下来的)就是有来历的。
尹羲笑道:“原来你吃醋呀。可是很多人觉得我长得好看,也没见你怎么样。”
洛凡不屑道:“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出手。你也将我瞧得太低了。”
尹羲拉着他问:“洛凡哥,是您母亲美还是嫦娥美?”
洛凡说:“当然我母亲美。”
尹羲又问:“是您母亲美还是我美?”
洛凡考虑半晌,说:“不一样。但是老实说,母亲要美一点。”
少有女子不爱惜容颜的,便是电视剧中一些绝世女子命运坎坷说“恨自己长了那一副容貌”,恐怕也是违心的,因为并没有一个自己毁容,反而一如既往打扮得漂漂亮亮,时时露出风情万种姿态。那些女子恨的是美貌不但没有带来利益,反带来不幸,别人因为她们的美貌犯下罪恶。
尹羲并没有超越凡人女子,当然希望自己在情人眼里更漂亮。
洛凡见她神情怪异,问道:“你不高兴?”
尹羲撇撇嘴,说:“我以后便真能和你在一起,您母亲比我更漂亮,我们真没面子。”
洛凡呵呵一笑,说:“这可是没有法子的事。”
两人手拉着手逛完了西市后,尹羲邀请他去她家玩玩。
洛凡却摇了摇头,说:“我得走了。你记得勤免修行,人间帝王的事能不沾就不沾吧,这回若非李世民自己有这冤孽,他气数正盛,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尹羲点点头,忽又问:“洛凡哥,那个……将来如果登上皇帝的不是李治,会怎么样?”
洛凡掐指一算,肃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将来是李治继位?”
尹羲才惊讶,因为想着李恪被长孙无忌诬陷谋反被诛实在可怜,况且他的才能不下于李治,又是杨广外孙,尹羲才有这样的想法。
主要还是尹羲自己当过公主,想着杨妃堂堂大隋公主,祖父开创一统南北的伟业,父亲也是文武双全的枭雄,居然连“四夫人”都不列,嫁给李世民时只是普通小妾,受辱至此。(注:李世民有三位杨妃,其她两位杨妃:一位生前估计位列四夫人淑妃,死后追封为贵妃,生赵王李福;另一位是李元吉妻杨氏,也称杨妃,生曹王李明。)
而且李恪生于武德二年(619年),隋炀帝死于义宁二年(618年),古人要守孝的,可是李世民在杨妃热孝时纳她为妾,这对古代女子来说决称不上尊重,没有尊重哪来的尊贵?
尹羲转开头,说:“知道就是……知道……”
洛凡惊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尹羲干干笑了两声,洛凡眯了眯眼睛:“你心虚就这么笑。”
尹羲拉住洛凡的手,说:“洛凡哥,我又不是在外面偷人了,你别说我‘心虚’嘛。有些事我是不能说的,你若有什么天机不能露的,我也不问你,求你也别难我。咱们两个只要心心相印,连朝朝暮暮都看开了,又何必问这些呢?你只要知道我一直尽力修炼好成仙配得上你。”
洛凡知道天机不能乱说,是祸非福,他更无法过多插手她的修炼过程,也是祸非福。
洛凡才道:“你自己也要心里有数,不要胡来。”
洛凡实在无法久留,化为白虹远去,尹羲望着浩荡天空,白云悠悠,微微怅然,叹了口气。
尹羲回程路上还在想着:如果不是李治继位,空间会不会崩溃。
尹羲忽又一想:第二世时赵霆尧的江山被她家给夺了,不也好好的吗?那赵霆尧还是男主角呢,这李治又不是男主角,这也不是正史世界。长孙无忌与她爹面和心不和,李世民驾崩后,长孙无忌有一段时间独揽朝纲,爹被排挤得只得告老还乡,不到半年就抑郁死了。
爹死后柳梦龙在朝堂有短暂的艰难,但是李治很快收拾了长孙无忌,接着柳梦龙迎来了事业的腾飞。
李治都知道要加强中央集权首先要逐步拔除关陇集团为代表的豪强势力,李恪不可能不知道。
尹羲正想着,听到前头一阵嘈杂,几辆马车驶来,家丁仆妇跟随左右,车上隐隐传来哭声。
尹羲听到行人神色怪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真是可怜呀!“
“谁说不是呢,这郑家小姐也是长安有名的美人,居然被采花大盗给侮辱了。”
“听说这是要送到感业寺出家为尼。”
“都已经被采花大盗侮辱了,若是那贞烈一些的女子早就上吊了,这郑家娘子真是贪生怕死。”
“呸,破鞋就是破鞋,以为出家就干净了!”
尹羲耳力太好了,站在远处就听到了两个男人的议论,不由得恼怒,纵身上前将两人踢倒在地。此时洛凡施在她身上的法力还没有消失,群众只见一个丑如夜叉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怒目而视。
尹羲骂道:“郑姑娘是受害者,你们没有丝毫同情心也就罢了,还说出这种颠倒是非的话来。简直不是人!”
尹羲扑上前又不忿地踢了两脚,他们高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尹羲见人越来越多,这才施展轻功走了。
……
尹羲去了公孙凌和赵云卿留宿的客栈,他们问起李世民和三鬼谈判的事,尹羲信任他们也如实说了,还说见过判官。他们玉华派弟子抓鬼后,以符咒联系地府鬼差接人是寻常事,但是这回居然是三鬼获准上阳间来发泄怨气,倒是有些稀奇了。
公孙凌说:“这样皇帝对你尹家总有些投鼠忌器,你的双亲和兄长能够平安度日,你也安心回蜀山了。”
尹羲道:“我只怕还要呆一段时间,不如师父和师伯先去别的地方游历吧。”
赵云卿道:“你可是想要抓住那‘采花大盗’?”
尹羲点了点头,说:“这种恶贯满盈的畜牲,就该早点为民除害。师父、师伯,你们不要因为我耽搁了,采花大盗不过是凡人,我一人对付得了。”
公孙凌道:“也耽搁不了多久的。”
赵云卿看着公孙凌,暗自摇头,可是他这种不伦之恋,他作为两人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况且情劫来时,劝也是徒劳无功的。
尹羲笑道:“一个采花大盗而已,不用我们玉华派三人出手吧?我下山后历经数劫了,每次也觉有所收获,师父师伯却因为我白白逗留在长安,我如何过意得去?”
赵云卿笑道:“你是不是想我们不在,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尹羲嘿嘿一笑,说:“哪有?我是一个好人呐。”
公孙凌才问:“你要怎么对付采花大盗?”
尹羲道:“我自有办法对付那恶贱。我得先走了,我路上看到一个受害者被送去感业寺,正要去拜访一下那位受害者。”
公孙凌问道:“你想从她身上查一查线索?”
尹羲摇了摇头:“只怕她也没有看到采花大盗长什么样子,得不到什么线索。”
公孙凌不解:“那你找她干什么?”
尹羲道:“我看看她品貌如何,若是不错我就收她为弟子。我拜入玉华之前,自己……有一套功夫。”
赵云卿想着他们初见时的情景,微笑道:“你那功夫确实不错,只不过以内功为基到底比不上以灵力练成先天真气。”
公孙凌说:“不能因为同情谁就收为弟子,弟子还是需要找到合适的良材美质为佳。”
尹羲道:“虽然良材美质的弟子才能尽得真传,继往开来。但是众生平等,为何不能给平凡的人一线生机呢?孔老夫子也说因材施教,良材美质既然已经得天独厚了,我更愿意帮一帮普通人。”
公孙凌说:“可是你花了再多的时间在普通人身上,他们也不能得你真传,那不是徒劳无功吗?”
尹羲却不认同:“我收徒不是让他们成为我,而是让他们成为不一样的自己。这怎么会徒劳无功呢?”
公孙凌道:“你这样想可别堕入旁门左道,移了道心。”
尹羲也不想因为理念而拂逆了真心为她好的公孙凌,微笑道:“师伯,你放心吧,我当然会选择最适合我的修行之路,并不会因为收普通人为徒弟就移了道心。这是两回事。”
尹羲御剑去了长安北郊的感业寺外,尹羲见到这后世因武则天出名的寺院感慨万千。
感业寺虽然属于皇家寺庙,但是除了后妃被送来出家之外,还有外来的女尼,且既然为寺庙自然开起门来招待香客的。
尹羲一想到唐太宗去世后就送诸多无子后妃来这出家,这虽然比陪葬好,也十分不人道。
皇帝生前好/色嫖了无数女人,害了人家一辈子,也让许多平民男子更娶不上媳妇。新皇登基要换一批女人嫖了,就送她们来出家,有多少女人会像武则天一样淌出一条血路来呢?除了武则天之外,余下的人都晚景凄凉。
尹羲刚跑到大殿外,听到殿内女子哭声哀动,一个妇人苦苦相劝:“小姐,这是老爷的决定,你只有认命。奶娘会来看你的,夫人病愈后也不会不管你的,你就乖乖剃度吧。”
那女子仍然挣扎着,说:“我不剃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爹和娘都不要我了吗?”
那妇人道:“小姐,你要是不剃度就活不了了。”
那女子嚎啕大哭,那妇人受命而来,她知道小姐若是不剃度,回家只有被逼上吊,否则家族中人也不会这么算了的。
尹羲闯了进去,喝道:“住手!”
大殿内的女尼、郑姑娘、郑家奶娘、郑家跟过来监督此事的嬷嬷一见尹羲突然出现,还以为是九天玄女下凡来了,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
女尼们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她看,尹羲说:“郑姑娘既然不愿剃度为尼,何必逼她?”
旁边的监督剃度的嬷嬷说:“姑娘是何人?”
尹羲说:“你别管我是何人,你们为何强人所难?”
那嬷嬷道:“我等奉老夫人之命,送三小姐来剃度出家,这不干外人的事。”
尹羲心中知道这些人家的心中门道,说:“就因为家族中还有别的姑娘或嫁了或待嫁,你们就不管这位郑姑娘也是受害者吗?”
那嬷嬷道:“姑娘既然知道这些道理,又何必插手别人家的家事?”
尹羲看向郑姑娘,果见她十分美貌灵秀,道:“郑姑娘,现在放在你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是死,人们会不轻不重叹一声贞烈;二是出家避世,但是你的母亲估计还能偷偷接济你前半生衣食,但是你中年之后必定凄凉;三是拜我为师学武艺,不必出家,估计会被家族公开除名,也没有家人白白接济钱粮于你衣食。我不要你的束脩,但也没义务给你置办家财和嫁妆,更无法负责给你找人家,但你有武艺傍身,将来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郑姑娘好奇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尹羲自然不说自己是尹相之女,说:“我就是我,你考虑清楚。”
郑姑娘犹犹豫豫不说话,那嬷嬷冷笑,说:“姑娘既然知道就算小姐出家了郑家亲长还会接济她生活,反观你并不能白养她,你又当什么好人呢?你要是愿意替郑家白养着三小姐,那郑家就算给三小姐除了族谱,也乐见有人给郑家骨肉一个安稳的好前程。”
尹羲道:“这在感业寺出家后能还俗嫁人吗?待郑姑娘父母亲过世后,她的兄长姐妹还会负责她的衣食吗?在感业寺也有人侍候生活吗?”
那嬷嬷道:“三小姐,你不会听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人几句话就想违逆老夫人的决定吧?你要是不听话,家里可没有人会管你了。”
郑姑娘当然是不想出家只在庵里住两年,回去之后又是千金小姐,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郑姑娘想要别人来解救她,成为她的依靠,将来能帮着办一副嫁妆,嫁个好人家,而不是尹羲提的这种条件。
郑姑娘泣道:“这位姑娘,我见你气度不凡,必定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你能否为我仗义执言,那并非我的过错?我愿在感业寺带发修行几年,洗去一身铅华。”
尹羲苦笑,忽然出手点住郑姑娘身边所有女尼、嬷嬷的穴道,说:“我这本事都可以教你,只要你不怕吃苦跟着我学习,你自有本事傍身。你是选择在感业寺修行,还是拜我为师?”
郑姑娘虽然惊叹于她的本事,可是她也很为难,说:“我跟了你走,要是家里不管我,我就无依无靠了,我能怎么办?”
尹羲轻叹一声:“上帝救自助者。当我没有说过,告辞。”
郑姑娘这才连忙喊道:“姑娘别走!你救救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不想出家。”
尹羲转头看向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不禁想起了一则故事。
[一天,洪水开始淹没村庄,一个人非常相信上帝,他不停地祈祷:上帝,快来救救我!这时,远处过来一只小船,船上的人招呼他赶快上船,他说:上帝会来救我的。小船只好走了。
此时此刻,洪水淹到屋顶,他站在屋顶上祈祷。远处又驶来一只大船,船上的人扔过救生圈给他,他拒绝了,他大声说:上帝会来救我的。救生圈漂走了。没多久,洪水已经淹到他的脖颈,这时空中飞来一架直升机,放下软梯准备救他。他说:上帝会来救我的。直升机无可奈何地飞走了。
这时,一个大浪猛打过来,他被急流冲走淹死了。
他的灵魂上了天堂,他去问上帝:我那么虔诚地祈祷你救我,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上帝说:我先后给你送去小船、救生圈,已经给你两次机会,你没有抓住,最后我连我的坐机都派去了,但你还不抓住,这,能怪我吗?]
自己上小船、自己套着游泳圈游上大船、自己爬软梯都太累了,他只愿意上帝白白给他达成目的。人们有机会解脱,可是常常因为不愿自强,错过很多机会。
尹羲暗暗摇了摇头:“我救不了你。”
尹羲不顾郑姑娘的叫喊,飘然出了感业寺,只觉自己的脸都要被打肿了。原来她想帮人也会遇上帮不了的人。
尹羲回头看看感业寺,心想:难不成这感业寺中只有武媚一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敢为天下先之人么?
尹羲忽然一个激淋,不对呀,除了武媚娘,还有一个比她的心更强更加敢为天下先的人,只不过是被出身局限了见识,她才是中国历史上特立独行的女皇帝,自己造反自立的女皇帝。她就是陈硕真!
据说武媚娘在出家这尼的时候在感业寺遇上来挂单的南方女尼陈硕真,与她结为姐妹。
武媚娘就是从陈硕贞身上得到身上种下了自己当皇帝的目标的,陈硕真也只比武媚娘大四岁而已。
陈硕真的出身卑微简直是女版朱元璋,自幼丧父丧父,去大户人家做婢女,却是女性起义自立为帝的第一人。虽然出身的限制,她在见识、知识和手段不及武媚娘,但是这分豪气胆略,武媚就远远不及她了。
陈硕真因为反抗官府欺压良善而起义是在唐高宗时期,后来起义军被大军镇压,据说陈硕真通过秘密渠道联系她,武则天置之不理。兵败后,陈硕真英勇就义。
唐朝真是一个奇怪的王朝,同时代出现了两个女帝。
尹羲于是一扫不快,乐颠颠跑回客栈找公孙、赵二人了,并且说待办完了采花大盗的事,她要去扬州。虽然陈硕真是睦州人,但是十九岁左右时到扬州投奔舅父。尹羲与武媚娘同年,陈硕真比武媚娘大四岁,所以现在正是十八/九岁左右.(注:睦州在今杭州淳安县)
公孙凌奇道:“你不是要收徒吗?怎么又去扬州?”
真巧,柳梦龙不就是扬州人吗?陆玄霜当初逃的方向也是扬州。尹羲盘算着等柳梦龙的孩子过了周岁,他也该出发进京了。只是他没有钱后,又哪里来的盘缠,自己卖身还是卖孩子?尹羲没有上帝之眼,并不知陆母给了他财帛,现在他过得还挺滋润的。
尹羲摆摆手说:“不收了,郑姑娘需要的是奶妈,不是师父,我奶不了她。南方一带人杰地灵,没准就遇上良材美质了。”
公孙、赵二人本来就是在天下游历,也没有一定要去哪里,既然尹羲说要去南方,他们自然没有反对,一路走去也总要路过扬州的。
……
直到傍晚时,尹羲才回了相府,尹寒山都回府了。
家人正焦急地等她回来,因为她是昨天下午进宫去护驾的,她一直不回家,家人还以为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尹羲跟他们说,三鬼之事已经圆满解决了,皇帝的身体应该会慢慢好起来,她有通阴阳的能耐,皇帝应该不敢动她尹家的。
尹羲又让尹寒山别耽搁尹铎的婚事了,早日娶亲,若是真的尚了大唐公主,对尹家也不见得是好事。
尹铎喃喃:“我才不想成亲,我想跟着妹妹习武。”
尹羲睨了睨尹铎,他喝了不少地仙的灵果佳酿后,资质慢慢地提升不少,笑道:“你想拜我为师吗?但是你学不了阴阳之术,我只能教你武功。”
尹铎忙靠近她:“妹妹,你真的愿意教我?二位师长不会介意你外传功夫?”
尹羲说:“他们不会介意,但是你要我教你,你得听我的话。”
尹铎忙说:“我听!一定听你的!”
尹铎说着,搓了搓手,嘿嘿笑起来。尹寒山也不禁无奈,自己是状元出身,一儿一女都更偏向习武,现在天下一统,明明文官的前程更大。想到女儿犯过皇帝忌讳,也许儿子暂时不读书入仕为佳,将来或者指望孙子能传承他的学问。
……
时值七月,天气酷热难耐,难得前夜迎来一场暴雨,翌日早上,长安的内外城郭一片湿润凉爽。
几辆华丽的马车绵延驶出长安城,那马车上挂着大大的一个“尹”字,便有路过的行人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的人出行,这样大的排场?”
“这位大婶,你这都看不出来?这是尹相爷府上的。”
“就是尚书台的尹相爷吗?那可是状元出身,文曲星下凡呀!”
“可不是吗?若非是尹相爷家的千金,哪里能生出得长安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来?”
“长安第一美人?不是郑家的姑娘吗?”
“唉,你消息也太不灵了。郑家姑娘哪及得上尹家小姐。据说上个尹家姑娘进宫去赴宴,诸多王孙公子都看呆了。尹家姑娘所作的一首诗,更让贵妃娘娘称赞有加。”
“不知道这尹家小姐长什么模?”
“我也真想见见,可是人家养在深闺,我哪有这个眼福哟!”
这时候,这个众人口中的女主角的马车正在城门口与人相撞,尹家小姐不得不下车,幸而带嬷嬷丫鬟,兄长也在一旁随扈。
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纱裙、戴着帷帽的女子款款出了马车,正当嬷嬷扶着她下车时,突然吹来一阵邪风,将她的帷帽刮飞了,露出她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只见她冰雪为肌、秋水为姿、花为容、月为神。
她眉宇的微微慌乱,无损她的美,便如西子捧心,更惹人怜爱。
混迹在坊间的王伯雄听说尹相家的千金长安第一美人出行来了兴致,他久未找到新的满意的美人了,所以混在百姓中跟着马车,想寻机会瞧瞧。
没有想到到了城门口发生意外,让他如了愿,那美人下车时帽子被大风刮走,才露出这天仙一样的姿容。
王伯雄觉得自己枉自诩阅尽美人,风流教主,但是他尝过的那些美人加在一起,也抵不上这少女的一根手指头。
美,一个美字怎么能形容她呢?
王伯雄砰然心动,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抢了,可是周围百姓、家仆,和城门守卫诸多,这绝对不是下手的好地方。
那姑娘被她的兄长、嬷嬷、丫鬟护着,再也瞧不见了,王伯雄心痒难耐,不多时马车修好了,她的兄长又护着她上车。
车队人马款款远去,听说是要去城外寺庙斋戒三天,王伯雄眼中精光一闪。
若是在相府中,他还不便下手,但是她城郊寺庙斋戒则是天助他也。
寺庙的一间客院座落于一片松竹之中,绿色掩映,十分清幽。
客外之外,尹铎低声提醒易容扮成家丁的王捕头和几个衙役,没有动静时,不得擅自闯进尹羲的内院。
王捕头笑道:“尹……大郎君,我们真的不敢冒犯小姐,你就放心吧。”
王捕头和众衙役暗想:我们就算真想冒犯,也得自己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呀。
尹铎蹙眉:“不行,我还是留下来吧。”
尹铎又进院子和尹羲商量,他晚上住旁边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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