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汇聚长安(15)

李云意神情阴郁狠辣,说:“你目无尊长,早就不客气了。我劝你交出东西,不然你带着个废物,还真能打得过我吗?”

尹羲先天真气鼓荡,地上的树叶一片片被她吸纳而来,她化用树叶为暗器朝李云意打去。李云意挥动自己的佩剑将那无穷无尽的“暗器”打落。

她原以为以树叶之柔,她打落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可是那无穷无尽的树叶震得她手臂发麻,她才惊骇尹羲的实际功力起码是她的两倍!

筑基期和金丹期的修为也是指数级的差距,李云意一边挥舞宝剑,一退再退,心中发慌。

尹羲突然掷出仙剑,那仙剑的肃杀之气压得地上的树木荒草疯狂摇摆。李云意挥舞着宝剑打退些树叶还来不及,可是尹羲那把本就比她的剑强得多的剑仙又杀来了。

李云意狼狈不堪往后飞退,这时她身上的衣裙都被带着罡气的树叶划破。

尹羲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因为对方是长辈,犯了再大的错,不得师门之命,她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诛杀长辈。

李云意心魔太盛,修行前途将要尽毁,做事已然顾不得后果。

尹羲御着仙剑刺下她头顶的银冠和一股头发,李云意被那一剑吓得魂不附体,以为尹羲御剑劈开了她的头,一时软倒在地。

尹羲这才捏了剑诀,尹羲举起剑鞘,剑仙唰一声回鞘,四周回归宁静,好似刚才的树叶横飞、剑气纵横是一场幻觉。

李云意发现自己头上虽然被剑气压得生疼,但是没有死,荒忙的坐了起来,目光怨毒嫉妒地看着尹羲。

尹羲才修了两年道,而她修了五十年了,凭什么她就洪福齐天,现在修为还在她之上?

李云意道:“你已是结金丹了。”

李云意说的是肯定句,她是筑基巅峰,还使不出这一招。

尹羲说:“八师叔,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有在这儿拣到什么宝贝。你是走火入魔了,难道不明白,我过得是好是坏跟你毫无关系。我真有福缘遇上高人,也未违反门规。”

李云意眼中又忧又惧,现在人为刀俎,她也不耍嘴皮子激怒对方了。

尹羲看向侯婧如,说:“既然侯姑娘不承我的救命之恩,我改日就上侯家要钱去。”

尹羲现在也知道她是侯君集的妹妹,现在侯家自然是如日中天,但是侯君集结局可不好。每个修士成仙之前要了断人间因果,让她这样人欠着她钱不还,是不是也没有断了因果呢。

尹羲扶着尹铎往东南方向走去,李恪带着随从过来,说:“尹姑娘,尹郎君昏迷不醒,你扶着他走也不方便,我这马借你带兄长回去吧。”

尹羲见这些人都在附近,不便招青鸟下来,再震惊别人一回。尹羲和李、侯二人打斗,但是尹羲都克制着自己使出的招数都仅是如天龙世界一样的武学巅峰,而不是一看就是修真仙法的功夫。此时是三人相斗,李恪等人虽然惊叹她的武功,却基本不会觉得她是特例,因为三人都有清晰的来历,又是同门,她只不过学得好一些罢了。

本朝很多人深信道教和方术,一些精于障眼法的方士游走在上流社会圈子也不是怪事。

尹羲想了想,道:“多谢王爷了,但是在下借用王爷下属的一匹马就好。”

李恪一个随从很有眼色,连忙下马奉上,尹羲说:“多谢这位小哥。”

尹羲说着将尹铎搬上马背去,她看着瘦,可是搬起尹铎来倒不是很费力。

尹羲看着脸色绯红,睡得死猪一样的尹铎,暗想:你这家伙贪杯,看来少说也喝下了人家半坛的灵果佳酿。一般人族修士能喝一碗佳酿都难得,你这么个“浊物”居然点了大便宜。尹羲想到自己每次吞了玉玲珑的灵气龙气晕迷,或者受伤昏迷,醒来后都有所突破,大哥醒来后,好歹变聪明一些。

李恪和李愔也没有了打猎的性致,和尹羲兄妹一同返回长安城。尹羲并不多话,李恪到底年纪大些并不多言,李愔策马靠近,成了尹羲颜值的舔狗。作为书生嫖/文,原主年轻时的底子实在是太好了,甚至是她穿过这么多世中最好的颜值底子了。

李愔说:“尹姑娘,你是神仙吗?”

尹羲淡淡道:“不是。”

李愔又问:“尹姑娘愿意收徒吗?”

尹羲心想自己的师父师伯确实要收徒,便道:“我师父会收徒,我没有打算收。”

李愔笑道:“你看我能不能拜你师父为师?”

尹羲摇头:“不行。”

李愔不服气:“我堂堂大唐皇子,还不配拜师?”

尹羲说:“你没有灵根,而且我派收徒从来只收童子。”

不是童子之身,基本不可能筑基,本派连外门弟子都只收童子,别说入室弟子了。

天黑之前,尹羲、李氏兄弟一行人抵达长安城,长安城还没有落锁。

尹羲扶着醉得人事不醒的尹铎回家,送尹铎回到他的屋子,尹寒山、李氏闻信过来一看,都不禁吓了一跳,连问他的情况。

尹羲哂笑:“大哥太贪杯了,估计快喝了人家一坛酒,这才醉成这样。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他喝的那些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让他睡个三天醒来就没事了。”

尹寒山奇道:“羲儿认识很多方士?”

尹羲淡淡道:“可能我师门名头比较大吧,所以过来问候一下。”

尹寒山又问:“我们这种人家,结交太多方士,只怕不便。”

虽然朝野上下不少人信仰道教和方术,但是如果与方士往来太多,又会很危险。如汉武帝宠信江充,还弄出一个巫蛊案,株连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尹羲说:“我明白,在我有生之年,必定不会发生连累家族的事。我现在也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

尹羲回了自己院子,思索着李云意和侯婧如一定不会这样就算了的,只怕会和同门乱说,至她于死地。

此时自己必须要在同门中自保,还是早点联系上师父和大师伯要紧。尹羲当即手书一封,去了自家的花园,招来青鸟,请它去给公孙凌和赵云卿送信。

……

此时的公孙凌和赵云卿正在洛阳一带,公孙凌的重伤,刚刚好了六成,不动轻易运功,无法御剑飞行。

洛凡虽然给他们留下了疗伤圣药,但是孙公凌执拗地不愿意服用洛凡的药,赵云卿也没有办法。

他们到了茅山查访,发现二茅峰没有人,后来洛凡才差人姗姗来给他们送信,一得信后,两人马上往长安赶去。

赵云卿已经猜出公孙凌对尹羲怀有不一样的情素,但是这种尴尬事他不能直接和公孙凌说起。

赵云卿一个男修,时时对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徒弟,若说他一点男女意识都没有也不可能。但是他情格与公孙凌不同,本就要平和许多,便是少年时生有男女之念,他也袒然得多。因为从前所经历过对女子怀有情素,再遇上一个女子时,他知道怎么处理。可是公孙凌五岁就上了山修行,天姿聪颖非常,早早钻研太上忘情,从少年起就是一块冰山了。这样的人突然动情,都是他所没有经历过的,所以就越发强烈。

他们在客栈休息时,天未亮的凌晨时分就听到天空传来青鸟的叫声,那青鸟在玉华派一带住了许久时间,他们时常会看到它飞过高空,发出这样的叫声。

公孙凌和赵云卿从打坐中醒来,赵云卿之前虽然耗费了一些灵力,但是他没有受伤,他御起仙剑飞上天空。

青鸟本有送信天赋,路过一个地方这样叫几声,发现天空飞来玉华仙剑,它又折返回来。

赵云卿飞上了屋顶,青鸟也落在屋脊上,它叫了两声从自己的胸前的空间中,刁出一封信来。

赵云卿接过信,青鸟叫了两声,客店中的人已经在叫骂了,青鸟不愿让凡人看到它,展翅飞向天空。

赵云卿下了屋顶时,公孙凌已经等在他屋前了。

进屋点燃烛火,但赵云卿看完交给公孙凌,公孙凌一见,不禁眉头蹙起。

“八师妹师徒已有羲儿结了怨,这事儿不好化解。”

赵云卿说:“好在羲儿的伤全都好了,否则也不可能打败八师妹。我们好好休息,明日赶快赶去长安。”

……

尹寒山和别的尚书台官员正在尚书台衙门办公,审查律令、考核官员。初唐时虽秉持无为而治,但是对在任官员还是要严格考核。

这个世界的尹寒山虽不是顶经门伐出来的,但是他才华横益,法令宽平,任人唯贤,不拘门第高低,朝中下级文武官员大多信服。

原著中他这种人物设定对于他后期扶持柳梦龙入尚书台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柳梦龙得到他的政治遗产。高宗和武后时期本就要打压豪族集团,柳梦龙出身寒微,偏偏又能继承岳父一些遗泽,就很受重用。柳梦龙生前在高宗和武后之间圆转如意,高宗病逝前就死后飞升了,不用面对武后称帝时的是不是大唐忠臣的考验。

今天,因为狩猎过度被弹劾免职闲在京的吴王李恪和未去赴任的李愔来了尚书台,尹寒山和诸臣起身朝他们揖了一礼。

李恪微笑道:“诸位都是父皇肱骨之臣不必多礼。”

在场的臣子其实并没有多看好这两兄弟,他们的血脉是最尊贵的,身负李氏、杨氏、独孤氏的血脉,哪一家不是显赫非常?

可是正因为他们身上有杨家的血液,朝中许多大臣都是反隋起家的关陇集团的人,他们骨子里就排斥带有杨家血脉的子孙再登皇位。

李愔上前问道:“尹大人,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尹寒山道:“还有这几年来又有冗官之势,皇上令我等拿出章程。”

李愔叹道:“尹大人正是父皇的肱股之臣呀。”

李氏兄弟对尹寒山格外礼遇,正想和尹寒山亲近一些,忽然长孙无忌进了尚书台的办公大厅,一见李氏兄弟,眼神就有些变了。

李氏兄弟与长孙无忌互相见礼之后,自知长孙无忌无可能与他们亲近,就告辞出去了。

长孙无忌对这个出身不如他,但是受皇帝重用的尹寒山颇不顺眼,可是皇帝就是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看到李恪兄弟都来拉拢他了,长孙无忌不禁对自己的外甥和长孙家的地位有了危机感。

下衙时,长孙无忌又看到李愔在尚书衙门外不远等着,然后过去和尹寒山问礼说话。长孙无忌知道李愔少年意气,素来有几分跋扈,有时连他都不放在眼里,这时会和尹寒山亲近,不是拉拢是什么。

看来他要提醒太子,也要暗示一下皇上了。(本文不会重写朝堂之争。)

李愔拦着尹寒山,正是问起尹羲之事,称起前日在郊外有一面之缘,见她是玄门弟子,道术神通,口称甚是仰慕。

事实证明,尹寒山原著人物设定:只有遇上一个带着孩子的结过婚的穷书生才是大唐丞相喜欢的女婿,这个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大唐丞相想要的女婿呢?

尹羲山仅是担心,没有一分巴结李愔的意思,反而给女儿描补:“小女自小离家,拜入玉华派云清真人门下修道,于俗礼不太通,若有冲撞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李愔说:“没,她没有冲撞我,我们甚是投缘。”

尹寒山仍然不卑不亢的态度,说:“小女并没有提起,臣倒不知此事。小女师父是个道士,山上多是出家人,是以她对京中俗家生活很不习惯,也不爱见人交际。王爷能与小女投缘,莫不是有出家为道之念?那可万万不成。”

李愔当然听出尹寒山是在暗示他不可能随意嫁女儿,但是李愔也不便翻脸。其实他的婚姻他自己说了也不算,而是要问过皇帝才行。

尹寒山的轿子到了相府门口,只见府门外来了两个白衣男子,长得都俊美难言,白衣一尘不染。

相府中门大开,尹羲跑了出来,尹铎屁颠颠跟在后头。

“师父!师伯!”

尹羲穿着明艳,一件白色窄袖上衣和一条淡蓝色齐胸襦裙,胸前系着宝蓝色的系带,披着淡粉色的披帛,肩臂上披着大红色的披帛。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髻前插着两支金钗朵,金色流苏垂在额前,流苏下还坠着小珍珠,耳上戴着与钗朵相配的珍珠耳环。

这时与在玉华派修炼时完全不同,就是长安世家之女,只不过她比寻常士家女美得太多,她的美丽当世凡人中无可替代。

赵云卿看她在家的打扮不同,既不玩世不恭,也不潇洒风流,更不流氓调皮,差点不敢相认。公孙凌一见她,那种时时挂心,总觉烦闷的心情稍解,还有一种他从前在别人身上都体会不到的愉悦感觉。

尹羲正要问他们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见到父亲下了轿,连忙上前拉他过来,介绍公孙凌、赵云卿二人。

尹寒山听尹羲说过她的师父师伯都已经是八十几岁的人了,他的脑海中他们一直是白胡子道士,没有想到他们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只是他们的眼神气质沉静,不似寻常少年跳脱。

尹寒山揖手道:“二位仙长驾临寒舍,蓬荜生辉!仙长快请进。”

公孙凌是师兄,于是说:“尹相爷不必多礼,叨扰府上了。”

尹羲笑道:“说什么叨扰,太见外了。”

尹寒山说:“就是,二位仙长愿屈尊驾临,可是鄙人莫大的福气。”

尹羲说:“爹,我去蜀山学艺,我师门不收束脩,我的衣服、宝剑还是白送的……”山上的外门弟子和杂役还是有许多基础生产劳动,而且弟子们下山降妖伏魔的收入是归于门派的。

尹寒山一脸尴尬,暗想这些话她私下里说还行,这怎么能当众说呢?

尹寒山说:“羲儿,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这么贫?”

尹铎跑到两人身边追问他们还收不收弟子,两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还是尹羲拉开尹铎,说:“你就算了吧,你年纪这么大,资质太差,学不了的。”

一家人带着公孙凌和赵云卿穿越秀致的花园,到了梧桐院,此处四面出廊,流角飞檐,临沁芳溪,院中种着梧桐,院子正北方有五间大屋,屋中陈设典雅,华丽大方。

这院子还有的西边还有一个门,方便进出,这是长辈养老住的院子,但是尹家长辈早已仙逝。这个院子按照原著的进程,是尹羲嫁给了柳梦龙后,他们夫妻及金燕子、陆玄霜的儿子一家住的。一直到柳梦龙官位大到有御赐府底前的十年,他们都住在这里。

尹羲将他们引中间的大堂客厅,尹寒山才先离开,让他们师徒续话。尹羲亲自煮茶,用上了自己从洛凡那里带来的茶叶和泉水。

公孙凌目光深深看她一眼,问道:“你的伤都好了?”

尹羲点头:“全好了,我因祸得福,已经是金仙初期修为了。”

赵云卿惊道:“你结丹了?”

尹羲干干笑了两声:“我伤好之后就突破了。那回受那重伤,也是该有那劫吧。”

公孙凌问道:“救你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尹羲左右看看,说:“他是……长江一带的一个……神仙。”

赵云卿惊道:“他已然渡劫成仙?”

尹羲点了点头,说:“上回伤我的人也是上界偷跑下来的仙,不知为何朝我和大师伯下手……对了,大师伯你没事吧?”

公孙凌受伤时,尹羲已经昏迷,她并不知道。

公孙凌淡淡道:“我没什么……”

赵云卿才补充:“师兄遭那人刺穿了胸口,幸好避过心脏。”

他们修仙之人是超级人类,一般来说避过心脏和头脑的伤,只要没有克制的法力和天敌的毒,及时治疗就没有性命之碍。

尹羲吃了一惊:“那师伯的伤养好没有?我这里有些伤药……”

公孙凌冷淡地说:“我不用你的药。”

尹羲不解:“干哈呢?不是治伤要紧吗?”

公孙凌说:“你自己哪来的仙药?还不是别人给你的。你欠人因果也就罢了,非亲非故,何必让我也欠人因果?”

尹羲看向赵云卿,赵云卿轻轻朝她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起李云意和侯婧如的事。

尹羲知道洛凡的真实身份不能和别人乱说,可是那长安地仙过来与她相会的事也不好解释,她虽然瞒着他们吞了玉玲珑龙气灵力的事,可是她只是没有说,不是说谎。

尹羲只好说是在渭水一带见了几个洛凡的朋友,他们身上带着宝贝,显得祥光漫天,引来了李云意师徒,她们就说她在那得了什么宝贝,逼她交出去。

公孙凌蹙眉,说:“我早提醒过你,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公孙凌虽然性格冰冷,但是他早几十年也遭受过多少同门的嫉妒,其中也有他的长辈。所以他才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其中很多人都陨落了,有也少部分是不得不服于他的实力,这才停消下来。

尹羲又详细叙述了自己与她们师徒打斗的经过,赵云卿也觉难办,说:“八师妹被这样下了脸面,这事儿她不会干休的。这事捅到三师叔、四师叔那里,他们对你也有意见。况且她非要说你有什么宝物,弄得玉华派上下人心浮动,你就被置于风口浪尖了。”

尹羲说:“我也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当时八师叔对我兄长下手,我看她心魔太盛,怕她趁我不在时对我父母下手。也不敢离开长安去寻你们。”

赵云卿道:“明日我再联系八师妹看看。”

他们正叙着旧,尹铎来了,说是尹寒山在正堂大厅设了宴席,晚上请两位仙长赴宴。

尹羲这才起身,让二人很稍稍休息梳洗,自己和尹铎先去了正堂。

是晚,尹家设了盛宴款待他们,他们虽然习惯辟谷,倒也给尹羲和尹寒山的面子,宾主尽欢。

……

初唐时代,关中还相对富庶,渭河一带杨柳环绕碧水,风景秀丽,时常令游人留连忘返。正值端午佳节,京畿道也隆重举行龙舟比赛。

尹羲穿着一身大红男式胡袍,墨发高束,头戴金冠,脑后两条红色的发带垂下来,英气中带着一分俏丽。她腰系革带,佩着仙剑,脚下一双皂靴,十足的长安贵族子弟打扮。

尹羲引着公孙凌和赵云卿往河岸行走,因为在人间穿着本派“制服”太引人注目了。公孙凌和赵云卿就穿着相府给他们备的月白锦袍,头发只有用同色发带系着,这已是低调打扮回头率仍然百分百。

一个个长安女子热情靠近围观两个美男子和一个假美男子,有的掷出香包,有的丢来手绢,有的在一边掩嘴而笑。

尹羲好不风流,朝美人们挥一挥手,引来一片尖叫声。公孙凌和赵云卿只觉为十分尴尬,如赵云卿原还不想来这样的地方,但是尹羲今天热闹,长安城内外的仕宦和百姓多会出来,他们可以从中挑选有灵根的子弟。

公孙凌只想天天见到尹羲,和她在一起,他就算不喜欢热闹,尹羲出来玩,他一定愿意。

忽听马蹄声响,一个蓝袍少年策马过来,路上还有看着公孙凌颜值的发呆少女,眼见就要撞上。

尹羲连忙使出一招弱水神功中的“双龙吸水”,将那少女的身子吸到近前,在她腰上轻轻一拍,少女一个旋转后站稳了身子。

李愔利落地下了马来,满脸欢喜的跑到尹羲面前,说:“尹姑娘,你也来看龙舟吗?”

尹羲干干笑了两声,并不充当什么正义少女来教训他不能在人群中纵马。

李愔拉了拉自己的袍子,说:“我在‘竞渡’的终点设了棚,尹姑娘一起去看看吧。”

尹羲淡淡道:“多谢王爷好意,我和我师父、师伯在旁边看看就好。”

李愔说:“尹姑娘的师父,那也是高手吗?尹姑娘能否引我拜见?”

尹羲指着赵云卿和公孙凌,说:“这位是我师父赵真人,这位是我师伯公孙真人。”

李愔一见,惊道:“你师父是男子?”

尹羲看看赵云卿的颜,一脸认真的说:“这很明显,能看出来是男子吧?嗯……难道我师父有什么女子特征吗?”

李愔连忙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尹姑娘是女子,我以为你师父也是女子。”

李愔想了想尹羲的神通,还是恭恭敬敬过去和二人见礼,尹羲还是介绍了一下,说:“这位是蜀王殿下,要是去封地了,和我们倒成邻居了。”

蜀山现在处于吐蕃和大唐的边境地带,但是由于地势原因,属于两地都管不着的地方。

公孙凌和赵云卿知道本朝气数正盛,便朝他回了一礼。李愔喜道:“两位真人是得道高人,小王仰慕已久,可否赏光……”

公孙凌冷冰冰地说:“我们在长安还有私事,只怕不方便了。”

李愔虽然不悦,但是对真有本事的美人,他也不想露出恶霸的一面。

……

李愔失望而归,见到李恪正在这里,李愔问他为何失魂落魄,李愔说尹羲不理他。

李恪心中虽然倾慕美人,可是他已经娶了两次王妃了,原配杨氏前年薨逝,去年又娶了萧氏。理智的他知道尹相家唯一的千金,就算她没有那样的本事,也不可能嫁给他当侧妃。

李恪劝道:“六弟,你也成亲一年了,不必费这心思。”

他们的母亲杨妃是个尴尬人,人人都知她是前朝皇帝之女,武德年间时,为显得李氏代杨的正义性,朝中上下对他们的外祖父十分厌恶,这也让他们兄弟尴尬。

还是父皇登基后,反而受宠起来,李愔在武德年间时年纪太小,不太记得,现在反而非常骄纵。李恪因为年龄大几岁,天姿又比他高,所以明白的事也多一点,上回去尚书台受了尹寒山的冷待,他更清醒地知道是徒劳的。

李愔抿着唇,说:“我和父皇说去。”

李恪摇了摇头:“父皇乃是英主,怎么可能强逼尹相将女儿嫁于你为妾?”

李愔近年来极其受宠,素来任性,对于少年人来说情之一字本就很难控制,平常人尚且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何况受宠任性的皇子。

李愔说:“父皇也来了,我求父皇去。”

李愔一见皇帝携着几个大臣轻车简从,微服而来,看样子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先闭了嘴。

……

看完赛龙舟之后,尹羲跟着赵云卿、公孙凌去和李云意师徒在附近一间茶摊上会面。

这茶摊也真会挑地方,正处在官道和几条小道的交岔处附近,背靠着几树大松树,正好遮阴。

摊主还在茶摊旁放了几盆四季兰花,那清幽的香气淡淡袭来,令人好生舒服。

公孙凌和赵云卿来了长安,自可以传音符与李云意联系。

李云意还来不及回蜀北向师长告状,她一方面怀疑长安有宝贝,另一方面如今改朝换代了,她自觉是宗室,也有些眷恋长安的繁华。

李云意师徒坐了一桌,尹羲等三人坐了另一桌,遣开摊主之后,赵云卿才率先发难,因为当时她对尹铎下手,这是违背门规的事。

李云意冷笑,然后又提尹羲私藏宝物的事,公孙凌说:“羲儿没有得什么宝物,是你想得什么宝物想疯了吧。八师妹,如今你这心境只怕有些走火入魔了。”

李云意冷冷道:“莫不是她拿了宝物与你们分享,或者她私藏宝物之事就是你们暗中授意的?我派弟子下山历练,为百姓降妖除魔时所得财物,大头是收于我派公中用度。若她得了什么宝物,那也是属于玉华派的,我作为师叔,当时问她取出来看看,有何不对?她竟对我出言不逊,这是自恃有靠山、天姿卓绝,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尹羲见说不清楚了,长安地仙也不管人与人之间的事,他们只会管一管有妖魔出没时的事。况且,真的请龙王、土地出来澄清,她和这样的同门露出了高明本事也绝非好事,以后人家就想缠着她占便宜,占不到只会更恨她。

公孙凌肃然道:“八师妹,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连我们也攀咬上来!羲儿何尝是贪图宝物之人,当日那玉玲珑也是她先找着的,可是一拿到手就取来给了我们。天下还有什么宝物比玉玲珑还强?”

李云意知道他们人多,修为又高,只好说:“那她不敬长辈,总该跟我赔理道歉吧。”

赵云卿说:“你要伤害无辜凡人在先,为长不尊,羲儿不必跟你道歉。”

李云意恨恨道:“二师兄,你可别欺人太甚!”

赵云卿冷冷说:“我的弟子,她做错了我自会处罚,她要是没有错,我就不可能让她跟谁道歉。别说你有错在先,又打不过她,就算你打得过她,那还有我呢。”

这意思就是说:幸好你打不过她,不然你以大欺小,那我上来跟你较量较量。

李云意目眦欲裂:“二师兄,你想干什么?”

赵云卿说:“你最好就此揭过此事。回山之后,我们三人给你留个颜面不会主提此事,你要是想回山后再借此搅起风雨,可别怪我不给你脸。”

李云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把侯靖如吓了一跳,尹羲转开了头当没有看到。

李云意正擦了嘴巴,怨恨非常,忽听到阵阵马蹄声,足有几十骑奔来,个个衣着鲜亮。

尹羲眼尖,瞧见了李氏兄弟,不一会儿当先几骑马已经陆续冲到店门前,摊主忙迎了上去,奉承客人几句,那几些贵客走近来。

玉华派的修士到底还是凡人,他们总不能让在场的人都忘记看到他们,而且也不便当着别人的面御剑而去,或者使用隐身符。

尹羲轻声说:“只怕是皇室中人。”

果然李愔就惊喜地喊出来:“尹姑娘!原来你在这儿,我说在河岸怎么找不到你。”

尹羲起身拱了拱手,说:“蜀王殿下……”

尹羲看到人群中间还有自己的老爹,那么来人就更好猜了。尹羲暗想:难道是因为贞观年间太液池还没有挖好,所以他们皇室中人要来郊外“观竞渡”?(“观竞渡”即“看龙舟比赛”,唐宋元明清皇帝都有这个记录。)

李愔说:“尹姑娘,我父皇正在这里,我带你去拜见吧。”

尹羲淡淡道:“圣上岂是谁想见就见的?”

李愔说:“尹姑娘既然是尹相爷的千金,父皇见了你会高兴的。”

忽然尹寒山走过来了,估计是皇帝远远看他们穿戴和身姿都不俗问了起来,尹寒山才认下了,声称是女儿和她的师长。

李世民好奇尹寒山的女儿拜门道家门派,让他带去见见。

李云意心想自己也属于远支宗室,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皇帝,这时也正好见见这位“族弟”。

李世民正穿着一件紫袍,四十出头的样子,英武矍烁,此时李承乾还未谋反,他没有受打击生病。

“贫道见过皇上。”公孙凌和赵云卿不卑不亢施了一礼。

尹羲行了一个万福礼道:“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在场的人见了五人的风仪相貌都不禁呆了,特别是尹羲、公孙凌、赵云卿三人。这两个男人的姿容令他们想着几百年前的潘安、卫阶再俊美也比不过他们吧,而尹羲虽然一身男装,仍然看得出来是国色天香难以形容。

李世民一见,感叹后宫三千没有及得上她一人的,去年闻其才貌纳入后宫的武媚娘也不及尹家女这不是凡人的绝俗姿容。

李世民说:“朕听尹爱卿说二位道长是道家武学高手,不知怎么称呼,仙乡何处?”

公孙凌淡淡道:“不敢,边陲之地,荒野之人。贫道云凌子,师弟云清子,这位是鄙派师妹云意散人。”

道家也并不是只有出家才有道号的,如尹羲当长公主那一世,还号“文羲散人”或“文羲子”呢。

李云意揖手道:“贫道俗家身份……”

公孙凌说:“师妹,你父母已不在世,俗家身份,提它作何?”

李云意不在乎他的警告,执意要攀亲,仍然说:“贫道亦是弘农太守之后,家父李旻,已然过世多年。”

弘农太守是指李重耳,是北魏大臣,也是李渊的高祖父,那么李云意和李世民五代之上的祖先是同一家人。

李世民和李渊的亲兄弟都有这么多人了,自然也不知道五代之上的同宗之人了。(注:大唐宗室谱系由于战乱其实除了近支皇族的人已然不可考,此中“李旻”、“李云意”为作者杜撰。)

李世民微笑道:“散人居然是本家,朕倒从未见过。”

公孙凌再次暗自警告李云意:“师妹,不要在皇上面前放肆了。”

李云意正因为突破不了筑基期,心魔横生,此时想着平日避世清修如何辛苦,终是不成,还被尹羲、公孙凌、赵云卿三人“欺负”,何苦来哉。这时能在皇帝面前献媚在人间俗世过得尊贵,也顾不得别的了。

李云意道:“因为贫道上山已经五十年了,极少下山来。二十余年前乍闻大唐立国,贫道虽已不敢攀亲,也为李氏一族感到高兴。”

李世民吃了一惊,但是此时他对秦皇汉武追求长生不老还是不屑一顾的。

李世民说:“你不过二十来岁,如何已经上山五十年了?”

李云意说:“贫道这徒儿就是贫道二十年前收的,是侯家的女儿,其兄长正是陈国公。”

李世民再看向侯婧如,虽不及尹羲这稀世的天仙美貌,也能胜过他后宫所有女人了。

尹羲和公孙凌、赵云卿都眉头深蹙,这人真的是疯了。

李世民叹道:“难不成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李云意道:“贫道修为不高,不敢说长生不老。尹羲正是我派千年奇才,修道不过两年半,已然胜过我五十年修为了。也许尹羲更精于修道之术吧,还有谁比这样的人更通长生不老术?”

尹羲冷笑:“八师叔,你猪油蒙了心了。我功夫胜过了你,你觉得没有面子,就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颠倒是非,陷我于不义。”

李云意笑得不怀好意,道:“你这孩子,师叔这是在夸你呢!若能献长生不老之术于圣上,可是大功劳一件。”

在灵神志怪世界里,皇帝要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因为天道不停轮转,没有一人可永得人间的所有好处。如尹羲这种有家人的修士要是被皇帝要求炼长生不老药,绝非好事。谁也炼不出能让皇帝长生不死的仙药,可是为了家人也得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这单元一个星期内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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