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羲无奈地摇头叹气,说:“你最好还是别说了,家里就是这么个情况。”
有个随时听墙角的妈,说那些事真的不合适。哪有跑上门来时表白的,正常的男人不是约女人出去表白的吗?真是一个傻小子。
李斯言也缓过劲来了,笑着说:“我理解,我适应性很强的。”
尹羲发现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笑,蹙着眉头,说:“你这样看着我笑干嘛?”
李斯言说:“你喜欢我看着你哭吗?”
尹羲看他贫的,于是说:“我要喜欢,你能哭吗?”
李斯言说:“你是我的女朋友的话,如果你喜欢,我就试试。”
尹羲:“你就贫吧。“
李斯言笑道:“你需要找一个男的活的对象,我也符合这个标准。干嘛舍近求远呢?”
尹羲哭笑不得:“谁说男的活的我就喜欢,那我也太博爱了吧?”
李斯言的眼睛深情款款,长长的睫毛像是能撩得人心痒痒一样。
李斯言说:“我帅呀。我还喜欢运动,我在学校时是网球社的,我也会打篮球……我没有学过武术,你教我呀。”
尹羲垂眸,嘟囔:“我才不要教你。”
李斯言说:“那如果以后有人医闹拿刀来捅我,我怎么办?”
尹羲白了他一眼:“真是什么鬼话都说。”
李斯言眸光潋滟,说:“要是你不放心我,你就教我,我将来就不会出意外了。”
因为他突然表白,又被赵慧心撞破,所以这时两人难免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着。
赵慧心的手磨咖啡终于送上来了,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一旁,近距离观察一下李斯言。
赵慧心问起李斯言的家庭、学历、工作、年龄,赵慧心还是挺满意的,唯有:“你才二十三岁?我以为有二十七八了。”
李斯言说:“阿姨,我也没有那么显老吧?”
赵慧心道:“我不是说你显老,我以为你是显年轻呢。因为我没有想到,一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会喜欢我们阿羲。我们阿羲虚岁都三十一了,生日在十一月。”
李斯言这些日子思考过这些现实的问题,他知道如果他要和尹羲在一起,周围所有人都会关注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的。
李斯言试图说服赵慧心:“天下十七八岁的女人可能有上亿,我就是不喜欢有什么用呢?不是我喜欢三十一岁的女人,而是我喜欢的女人刚好三十一岁。我应该感激,我现在不是十三岁,我二十三岁了,我赶上了我喜欢的女人单身的时间。”
尹羲听小帅哥说了好几个“我喜欢的女人”,她毕竟是生物学上空窗很久的七情六欲的成年女人,不禁脸红了起来。她想着前世萧池风大了她七八岁,这一世难道真要找一个小七八岁的?
“这好像挺有道理的。”赵慧心信马由缰起来:“要是今年结婚,明年就能生孩子了。你们都好看,孩子一定好看……小伙子身体好呀,二十三岁,那是比王君实小了十几岁……”
赵慧心想着:小伙子年轻身体好,总不会“不行”了吧?
尹羲头都大了,说:“妈,你说的太离谱了!”
李斯言的脸也充血,李斯言听尹羲和陈母闲聊时说过父母最关心的事就是催她生孩子,看来所言非虚。
李斯言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玩玩,我想过很久了,刚开始时我知道不是时机,后来我又觉得我得让你多接触我,现在我觉得不早也不晚。”
“正是时候,不晚,不晚……”赵慧心拍了拍尹羲,说:“李医生多好的小伙儿,好好处处,彼此真诚的了解,有花堪折直须折……”
尹羲靠着椅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生无可恋的样子,赵慧心做投降状:“好好好,你们自己聊天……可以出去走走,晚上不用回来吃饭了。阿羲,带李医生去逛街、看电影。”
尹羲发现两人都目光炯炯盯着她,这就好比是所有演员和摄像机都准备好了,她这个女主角不演下去都要让所有人浪费表情,也让所有人浪费了投资一样。
尹羲斟酌着继续呆在家里只会让赵慧心更乱入,于是半推半就起身了。
……
李斯言开着车,尹羲坐在副驾座,李斯言偷偷瞄她,说:“也不会这么尴尬吧?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才对。”
尹羲叹道:“这种经验我真的没有,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跑到我家里来说这种话的。”
李斯言说:“可是我不到你家里说,我怕我一说你就跑,在你家你就不会跑了。”
“……”尹羲哭笑不得,原来还当他是傻小子,原来是心机BOY。
李斯言像是看穿她心里想什么,嘻嘻一笑:“我聪明吧?”
尹羲叹了口气,说:“这一两年我都在敷衍家人,我没有这个打算。”
李斯言想了想说:“是你现在没有这个打算,所以不是我这个人的问题,对吗?”
尹羲点了点头:“我跟你说过,我有得绝症的隐患,我不治好我的病就和别谈感情,那我不是害人吗?我真的没有想过在这之前再婚。”
李斯言点头:“对,还有这事儿,我给你约了月底,你做了全面的体检后,张医师可以帮你看看。”
“月底哪天?”
“30号,星期五,五一长假之前。”李斯言轻轻摇了摇头,“我是相信科学的,哪有疑神疑鬼生了病就真的病的?”
尹羲喃喃:“我也不希望我生病,可是……”
尹羲很无奈,现在系统对她是越来越小气了,几乎不会在中途出现提示她什么了,人生通向何方要看她的一个个决定。
李斯言说:“我不相信你有病,再说了,就因为人有生老病死,不是更应该珍惜快乐的时光吗?”
尹羲盈盈眼眸看着他:“如果我两年后就会死呢?”
李斯言说:“我会拼尽所有的力量去治好你。”
“如果治不好呢?”
“那就尽我所能让你在这两年把十年的幸福都体会到。”
“生病后会很丑的,头发掉光了,脸色枯黄,三十岁像五十岁。”
李斯言一边开车,想了好一会儿,说:“什么是生命?就是享受‘生’的快乐。我是医生,所以我很有体会,每个生命都会有终结,并且终结时都不会快乐,也不会体面。每一个人都无法追求一个满意的死法,因为人类对‘死亡’这件事本身最为反对,可是无法抗拒。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执拗这件事,为何不去想开心的事呢?”
尹羲受原主记忆影响太大了,穿前两世,原主的结果虽然都不好,可是尹羲觉得那两个角色的结局是可控的,她的选择不同,一定不会走上原主的悲惨之路。可是这一世的隐患是绝症,这是她不可控的,那生病的过程还非常没有尊严,拖的时间可比前世被做成人彘两天就死可要长得多。
尹羲长怔怔出神,觉性一显,了障涅槃,即刻成佛,重新达到通透空明的境界。
尹羲淡笑道:“有常无常,非假非空。”
“什么?”李斯言没有听懂。
尹羲说:“我是说你的境界很高。不要为了无常之事与自己的现在生活过不去。”
……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又去看了一场电影,尹羲放开对自己的病的恐惧去欣赏人间四月的美丽,而他却花了大部分时间去欣赏她的美丽。
李斯言想去牵她的手,但总是差之毫厘。
尹羲送他去酒店下榻后回了家,赵慧心和尹建华电视也顾不上看了,忙围过来打听。
尹羲见他们这个样子,吐嘈:“你们就这么见不得我呆在自己家吗?”
尹建华说:“你要是嫁了之后呆在家里,我们也不反对。你都离婚整整一年了,早应该找一个男朋友了。我听你妈说,人家条件很好,而且很年轻。”
尹羲叹道:“是呀,很年轻。”
赵慧心热情地给女儿做婚恋指导,说:“我以前也觉得男人大一些更稳重靠谱,王君实不是大你六岁吗,可该花心的还是要花心的。李医生干干净净的模样,他这个年纪还喜欢你,不是真心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有钱。”
尹羲失笑,问道:“如果他喜欢我的钱呢?”
赵慧心说:“你找别人就不喜欢你有钱了吗?有钱就是你的特点,那讨厌钱的人肯定不喜欢你,这不能强求的。”
尹羲差点叹服,说:“妈,好坏到了你这里全都通行了,你的原则呢?”
赵慧心自信地说:“从前我也不明白,我这是新的体会。我去替你相过几回亲,都是爸爸妈妈代相亲的那种,我就认识了许多‘同道中人’。我和那些‘同道中人’一聊,真是打开了很多眼界。找对象时是避不开钱财的,你自己不是圣人,所以在这个社会上想找个圣人是不可能的,对方喜不喜欢你的钱这一点完全不用考虑,因为大家对钱肯定是欢喜的。”
尹羲差点气笑了,说:“妈,你居然这么空,你都背着我干这些了?是不是我最近帮你管账,你才这么空?”
赵慧心反应过来,才弱弱赔笑:“妈也是为了你。妈不是那种让你随随便便就嫁的人,不是先去给你掌眼睛,过虑一遍,要是遇上好的才会让你见吗?我为你相了好几次,到现在都还没有遇上满意的。但是这个李医生真的不错。”
尹羲见着二老双双用期待的眼神看她,她翻翻白眼,懒得理他们。
“我回房了!”
回了房间,坐在窗台看着四月的绵绵细雨,这小雨像是洗去了心头的污淖,又似在心湖激起了微微的涟漪。
尹羲之前想找小鲜肉,但是一直是想找小五岁之内的,因为她觉得年纪再小一点的男人,她可能受不了对方的中二和幼稚。
小李医生,怎么会是小李医生呢?
……
张琬凝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已经很显怀了,这时天天活在王家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能和王君实黏糊,王君实又为股市和公司的事操不完的心,近来有些忽略她了。
张琬凝天天不是吃一些补品养胎就是讨好她眼里的准婆婆,过得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她并不轻松开心,身体却胖了整整三圈。从前是九十几斤的“白幼瘦”,现在有一百三十一斤了。
有道是“胖若两人”,王君实现在心思重,本来不在她身上,如今看着她更没有什么感觉了。
这日,老家的邻居打来了电话,听说她的母亲又病重了,时常起不了床,这回真的需要人回家照料。
张琬凝并不想回到那个不堪的家,可是她是母亲唯一的亲人,她不管的话谁能管?
张琬凝现在怀着孕,也不可能好好照料母亲,就想回家一趟,然后花钱请人照料母亲,可是她身上没有什么钱。
张琬凝不敢问婆婆要钱,今天晚上休息时就坐在床上等王君实,见他洗了澡出了洗手间坐上床,就靠近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
一个怀着孕的女人也不适合同房,一个胖若两人的女人也勾不起他什么激情,王君实说:“怎么了?不睡吗?”
张琬凝长睫颤抖:“君实,我妈病重,我想去看看她。”
王君实看看她的肚子,说:“你现在有五个月的身孕,怎么去呀?”
张琬凝虽然幼想着男人丝毫不在意她家的不体面,将她当珍宝一样捧在手心,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少了尹羲这个原配当阻碍,反而没有了那种越禁忌越惦记的刺激。没有磨难阻碍的天差地别的两个人顺利地在一起,女方还经济不独立,这段关系的天秤早歪了。这种早早怀孕,想借子上位的女人太平常了,根本就不值钱。
所以,人穷气短的张琬凝也不想王君实到她家去,她并没有信心当王君实看到她家的一切不堪时还一样要她。
张琬凝说:“我自己能行,只要送我坐上客车就好了,很多像我一样的孕妇都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王君实想了想,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他的,说:“我让公司的司机送你回去吧。”
张琬凝觉得公司的司机要是看到她家的样子,只怕也要看不起她,心中着实为难。但是有司机送她回去,确实要方便许多,在街坊看来也有面子很多。
张琬凝又想着:一个司机就算看到她原生家庭的贫穷又凭什么看不起她,她到底是老板娘,他也莫斯少年穷。
张琬凝说:“好。但是……君实,我妈生病,需要一些病药费……”
王君实刚刚在股票市场赔了不少钱,听到她又问他要钱,不由得眉头一蹙,说:“要多少?”
张琬凝说:“医药费要四万多,还有营养费和请看护的费用,没有十万块,我张罗不下来。这不是……我正怀着孕,我也没有什么积蓄。”
王君实哧一声,说:“说的好像你不怀孕就有积蓄似的。”
敏感的张琬凝心中着实被捅了一刀,可是不敢怼他,只有低头敛去眼中的受伤。
王君实不耐烦地说:“明天再给你吧,钱钱钱,到处都要用钱,我今年是犯了什么太岁。”
几千万对王君实不是小数目,但是十万块现金他还是能拿出来的。
张琬凝到底怀着他的孩子,之前他对张琬凝的喜欢也超越了他遇上过的任何女人,她毕竟是女主角嘛。
翌日,王母得知张琬凝要回老家,十分不放心,她不是关心张琬凝,而是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她的母亲病重,王母也不能阻止她回去,纵使心中再不满还是和王君实说:“你陪她回去看看,早点回来。”
王君实蹙着眉头:“我公司里一大堆的事呢。”
张琬凝也不太想王君实跟着去,说:“婆婆,还是不要耽误君实的正事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王母眼睛轻飘飘睇了她一眼,说:“这都五个月的身子了,有什么闪失怎么办?”她悄悄问过医生,是个孙子呢。王君实的都三十七岁了,她久盼孙子了,不然哪容得张琬凝这种出身的女子登堂入室?
张琬凝不敢反驳,王君实无奈,说:“好了,好了,我陪她回去还不成吗?”
这一刻,张琬凝真希望自己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该多好,偏偏在这当口来扒下她所有的体面。其实在原著剧情时,张琬凝现在没有孩子,尚未和王君实成就好事。
公司刚刚上市,在尹羲和王君实的合作下公司形势大好,她作为尹羲的助理,得到她的照顾,买了些股票赚了钱。她不久后料理了母亲的丧事,正当情绪低落,本有暧昧的王君实本就眼馋她得很,在尹羲忙得顾不得背后的时候,王君实对张琬凝悉心安慰,带她浪漫。
小姑娘本就喜欢他,因此这样的时机就再也克制不住,一切恩情道义也无法阻止真爱,她投入他的怀抱,不久成其好事。两人尝到偷/情的滋味,便似李煜和小周后一样,如何断情?一有机会,在任何地方,他们都能颠鸾倒凤地享受鱼/水之欢,尹羲一无所知,很快尹羲又遇上了父亲意外、母亲自尽的事,更顾不上他们了。
这女配从事非圈中抽/身,一切时间和事件顺序逻辑都乱了,可谓“失之一人,差之千里”。
王君实没有原配,和社会上那些由原配相扶相持共同创业的男人一样,就是没有开挂时的普通的小子,遇上困难也没有人真心站在他的立场处理好所有的事。
王君实和张琬凝的感情要是没有原配当踏脚石,按逻辑就发展成这样:不是一边让灰姑娘立起来一边与男主角加深感情,而是变成了俗不可耐的畸形又赤/裸的关系.
回老家的一路上张琬凝都陷入低落的情绪中,王君实还以为张琬凝是在担心母亲。
两个多小时后,抵达张家所在的小乡村,车开不到张家门口,在乡村公路旁停下来。
张琬凝带着提了一点礼品的王君实和司机往自己家走,她心中苦成了黄莲,羞愧万分。
王君实看到这个乡村环境虽然还不错,可是穷乡僻壤的,一个个乡村的人伸长脖子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王君实也觉得脸上无光。
忽然一个妇女认出了“胖若两人”身怀六甲的张琬凝,说:“小凤,你总算回来了!你妈都病得下不了床了,每天还是你堂婶子好心送点饭给她。”
张琬凝在办身份证时改了名字,但是作为老家的人,都还是叫她“小凤”的,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式的名字。
周围有几个人听那妇女喊她,更加惊奇地看过来,有人说:“小凤回来了,这是嫁了个有钱人吗?看着是有身子了。”
又有一个村民说:“都嫁了有钱人了,怎么都不要亲妈了?”
一个六七十岁的妇女说:“小凤,你可不能不管你妈。就算从前家里没有让你过好日子,就算给你吃草,你妈是不是也得出去割草呀。”
原来那妇女说:“我跟你妈从小认识的,她太苦了,你现在回来了就好好照顾她。”
忽有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说:“不是有城里的人出钱给小凤上大学了吗?她都毕业嫁人了,我一点风声没有听到。”
张琬凝恨不得把头钻到地里去,可是她仍然坚强地挺住了,只朝他们淡淡颔了首,就径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王君实对这些实在没有什么耐性,因为他现在对已经得到的“胖若两人”的张琬凝都没有很大的耐性,蹙着眉头,冷着脸一句话没有说。
王君实原本以为听到乡村的三姑六婆的闲话已经是最难以接受的了,可是当让看到张琬凝家的半座旧的泥墙破房子,更是惊呆了。
张琬凝的爷爷那辈是有兄弟的,把他们的房子分成两半,她爷爷和叔祖一人一半,这种分家方式在七十年代的农村是很正常的。
现在她叔祖那一半的老房子早就拆建成小平房了,可是她爷爷这一支却过得不好。爷爷早早当了鳏夫,她爸爸在她七岁那年开拖拉机翻车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养家很辛苦,后来又一直生病,家里就更穷了。她们母女哪里盖得起房子?
张琬凝心头在滴血,只觉小腹隐隐作痛,抚着小腹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1217:23:52~2020-08-1316:5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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