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游网络科技大楼。
吴伊眉一踏出顶层电梯,正忙得焦头烂额的王谦刚抬头就看到?了她,顿时吓得一抖,手中的文件夹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九点钟之前,这位林氏当家夫人打来过电话。
此刻的王谦懊悔不已。
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说什么总裁在办公室开会这种谎话。
既然再也瞒不下去。
他赶紧认罪,诚惶诚恐地说道:“夫人,总裁,今天没有来公司。”
大厅里忙碌的工作人员一听这个?称呼,瞬间反应过来,都立刻丢下了手中的事,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吴伊眉盯着王谦“他是?今天没来,还是?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公司了?”
王谦捏了捏手中的合同,小声地解释道:“确实有两天没有来了。”
“噢?”
拖长的尾音显示出她的不相信。
王谦自然是?听出来了。
在心里替自己的总裁点了根蜡烛,王谦不敢再挣扎,只能老实地回答道“夫人,总裁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公司了,不过公司目前的状况还……”
吴伊眉闭了闭眼,不耐烦地打断了“给他打电话。”
王谦及时住口,点头,“好的,夫人。”
说完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王谦握着自动挂断的手机,看向吴伊眉。后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打电话。
总裁这几天的脾气越来越吓人。
响起?昨天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自己,更?觉得头皮发麻。
直到?第三?通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说!”
凌游那在爆发边缘的口气让王谦下意识地屏息。
然后手机就被一只带着翡翠戒指的手拿走了。
“阿游!”吴伊眉唤了一声这个?名?字就朝总裁办走去。
“……”
“我现在在你?公司。”
“嗯?”
这半死不活的口气,吴伊眉拧了拧眉。
她走到?办公室前,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再也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质问道:“身为一个?公司总裁,竟然旷工七八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电话里只有呼吸声。
吴伊眉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不说话,吴伊眉又怕被再次挂了电话,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道:“既然洛霞已经死了,你?马上宣布解除婚约。今天都大年三?十了,你?……”
凌游根本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他用一种近乎于?嘶吼的语气打断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她是?我的未婚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你?……”
挂断了电话,男人烦躁地拿起?床边的烟盒。
抖了抖,却是?空了。
他低咒了一声,把打火机重重地仍了出去。
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在房间里发出尖锐的碰撞声,撕裂了这死寂。
好几天没有打开的窗户让尼古丁的味道盘旋在这间屋子里,整个?房间黑暗厚重,没有一丝光亮能钻进来。
男人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双眼无声无息地瞪着天花板。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兴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脑袋晕沉沉的格外难受。他也不想看表,不想知道时间,明明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就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不过,酒精真是?一个?好东西。
能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他嗤笑了一声,然后撑着脑袋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
拿起?床头的红酒,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直到?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浮现,男人放下酒瓶,倒在床上闭了眼。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电话再次想起?。
他烦躁地皱着眉,拉起?被套盖住了头。
可是?电话却锲而不舍的响着。
刚饮的酒精还未上头,隔了将近一分多钟的时间,凌游恍惚的想起?,这个?铃声是?为谁而设置的。
他顾不得脑袋的眩晕,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慌忙的动作撞倒了酒瓶,瞬间瓷器碎裂的声音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
男人看也没看一眼,立刻接通了电话。
“喂,洛叔叔。”
“……”
吴伊眉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让洛豪胸膛剧烈起?伏。
他没有想到?,他的丫头,被这些人糟蹋成着那样,明明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却为了他,答应嫁给凌游这种人还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他。
洛豪半晌没有说话,这种沉默让凌游的心不受控制地揪了起?来,他撑着脑袋,主动找话题“洛叔叔,你?的身体还好吗?”
“凌游。”
“嗯。洛叔叔,我在,我准备过年……”
洛豪打断了他。
“你?和洛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这瞬间,凌游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反应。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我不想骂你?,骂你?也解决不了什么,我打这通电话是?要?告诉你?,你?和丫头的婚事解除了。”
“不不不”凌游像是?怕他挂断电话一样,惶惶地立刻接口:“我不会和洛霞解除婚约的,她是?我的未婚妻,洛叔叔,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改正的,我不会再强迫她做任何事情,你?相信我……洛叔叔,如果?我骗你?,我不得好死……”
洛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怒喝道“丫头她……她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凌游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洛叔叔,洛霞她没有死,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两个?字他说不出口,他死死的咬着唇,任那股刺痛缓了缓,才吐了最后三?个?字“不是?吗?”
“无论如何这婚必须得退。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丫头嫁给你?这样的人。”洛豪声音哽咽“是?我没有用,没有保护好我家丫头。让你?们抓着我的把柄那么的欺负她,现在她已经走了,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些人,她爱干净,要?走,也要?走得干干净净!”
一股尖锐的刺痛瞬间刺得凌游弓起?了腰。
他摁了摁疼痛难忍的地方,发现是?心脏。
原来心真的会疼的,那种生理上的疼,疼到?让他喘不过气,痛不欲生。
而洛豪的话还在继续。
“这通电话我只是?告知你?这个?结果?,没有跟你?商量,所以从此以后你?和洛霞再无任何瓜葛!”
再无任何瓜葛?
他仅剩下的只有这些了,也要?被拿走吗?
不可以!
他还要?等她回来,成为他的妻子。
他准备好了余生,拿来赎罪。
男人喉头像是?堵满了棉花,连呼吸都钻不进去,他死死的捏着拳,忍着割喉的痛语无伦次地说道“洛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也不会这样了,我以后会加倍的对她好,洛叔叔……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乞求的声音却换不回洛豪的一丝动容,“要?原谅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丫头,这些话你?本来应该给丫头说的,可惜已经太晚了……”
“洛叔叔,我真的错了……”
她那么的讨厌他啊。
她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
电话被挂断了。
凌游全身僵硬地握着手机,就那样保持着姿势好久好久。
他再次有了模糊的意识是?被疼醒的。
房间里依然没有一丝光亮,而他的头正疼得快要?炸裂,胃部也痉挛得难受不已。
他踉跄地冲到?洗手间。
弓腰吐着。
吐得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却吐的全是?酒水。
他好像已经有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男人吐了好一会儿,那阵浑身抽搐的痉挛才缓了过去,胃里火烧火燎,可是?他却毫不在意,神情木然地冲了个?澡,洗漱完之后,裹上外套走了出去。
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车库,汇入了车流里。
街边树干上缠扰的五彩彩灯,刺痛了他的眼。
他表情木然地把油门踩到?了低。
超跑轰隆着开到?了极光CLUB
一打打的酒被送了上来。
等杨子浩和周亚龙赶到?时,就看见包房的桌子上正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空酒瓶。
而拒绝任何人服务的凌游正仰起?头,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一束灯光闪过。
男人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周亚龙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走了凌游的手中的酒杯,“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都连续喝了五六天了,再喝下去你?人都要?喝没了。”
凌游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另一瓶酒“你?们来做什么?”
周亚龙见他这样,翻了个?白眼。“大年三?十的,你?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个?年?”
杨子浩也走上前,一脸不赞同地说道“你?确实不能再喝了,我知道嫂子走了你?很难过,可是?你?的身体也很重要?,要?是?嫂子在她也应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凌游重重地放下酒杯,盯着杨子浩“她没有死,没有死!”
他从未见过的癫狂表情让杨子浩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附和着点头“好好好,没有死,那你?更?应该照顾好身体等她回来。”
凌游一听这话,沉默了几秒,然后怪异地大笑几声“哈哈哈,她不要?我了。我跟她没有关系了……”
这句话好像太好笑了,
以至于?他的眼角都笑出了泪水。
笑得他浑身痉挛了起?来。
下一刻,他弓着腰,毫无预兆的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然后整个?人直接撞到?了酒桌上。
桌子上的酒瓶被撞倒,发出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周亚龙和杨子浩顿时脸色大变,赶紧冲了过去。
下午四点五十分。
钟离慎从海边回到?了长春别墅。
搜救依然还在继续。
不过他需要?回来做晚饭了。
去超市前,他特意回来看了一眼,中午离开时做的焦糖布丁和草莓慕斯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没有人动过。
男人垂下浓密的睫毛,慢慢地把两个?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他抬眉看了眼窗外,凛冬已深,连窗外栽种的四季常开的蔷薇也被压弯了腰,沉默的蜷缩在寒冷中。
男人擦了擦手。
然后拿了车钥匙出门采购。
今天做黑森林吧。
下一秒男人想到?了什么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
她不喜欢任何带苦味的东西,咖啡就算把半盅方糖放完,也依然会嫌弃的咂舌。
还是?做一份芒果?班戟和意式马卡龙吧。
男人到?达超市前,手机响了起?来。
他站在超市门边,侧身,接通了电话。
“喂,钟离总裁。”
“嗯。”
“新年快乐。”
“……”
这是?男人今年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祝福,明明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却重得压弯了他的眉。
私家侦探毫知情地继续说道“钟离总裁,虽然你?让我调查的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但?是?我最近得知的一个?事情,我认为非常有必要?告知你?。”
“你?说。”
风声凌厉,钟离慎背过身去。
有一个?小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他也看向她。
下一秒。
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王龙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我在望城的一个?狱警朋友最近破获了一起?恶性的杀人抢劫案,因为证据确凿,凶手在今天全部招了,随□□代了当初他撞死钟离贝的车祸事件,他当初接到?的钱就是?钟离贝给的,他还说什么自己出钱撞死自己的人还真是?没有见过之类的话……”
“……”
呼啸的风穿堂而过。
凉意更?甚。
“钟离总裁,很抱歉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我想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谢谢。”
“不客气。”
钟离慎挂断电话。
表情如初的撩起?门帘走进了超市。
他慢慢地挑选着食材。
最新鲜的牛肉。
还有生蚝。
还有鹅肝。
草莓也很不错。
可以为她做一个?草莓派。
钟离慎花了很长时间选材。
离开超市前,他去了一趟药店。
他最近失眠得厉害。
已经到?了没有药物不能入睡的程度。
只是?,就算吃药也只是?能让他睡上两三?个?小时而已。
他也不会做梦,所以梦里更?没有她。
走出药店。
男人拉了拉衣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走到?路边,男人把食材放到?后座,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男人做好菜,做好了甜点,摆上了桌。
然后男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侧目望着大门的方向。
听说,头七的这一天,死去的人会回来收集生前留下的脚步。
这里她来过。
她今夜会回来的。
他想再见一见她。
凝固的时间里,嘭’的一声剧烈声响炸开了夜色。
与?此同时,客厅悬挂的挂钟敲了三?声
午夜十二?点整。
钟离慎僵硬地看了眼窗户外面。
空中,烟花还残留着绚烂。
随后,这点不甘也被稀薄的烟雾取缔。
他就这样在沙方上坐了一宿。
直到?天空的轰响声过去,直到?天,蒙蒙亮。
灰蒙的晨光无力地落在窗户的玻璃边,再也照不进分毫时,男人闭了闭眼。
等了一夜,还是?没有等到?她。
他小憩了一会。
八点,他准时醒了过来。
就连梦里,她都不肯来看他一眼。
下一刻,男人抓起?车钥匙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他要?去找她。
找到?她。
他要?告诉她。
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能看到?姿态万千的世间,能感?受四季冷暖和花开,能看星星看月亮,能让那敞亮的阳光绽放……让他能再看一眼她的笑,而不是?躺在冰凉的海水里,连尸体都找不到?。
车子‘轰隆’一声冲进了车流里。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他对这种尼古丁的味道上瘾了。
好像已经戒不掉了。
有恪手的硬邦邦的东西掉到?了车里。
钟离慎低头看到?了那躺在鞋边的人偶。
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他握着方向盘,弯腰去捡。
再次抬起?头来,却即将要?撞上前面的车子。
男人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却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车速不减,猛打方向盘。
“轰隆”一声,车子直直地撞到?了绿化带。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
男人死死捏着人偶挂件。
额头有鲜血缓缓从额头滑落。
恍惚中,男人把人偶拿到?唇边,亲了亲。
像是?亲吻着曾经的那个?女孩。
那个?笨蛋。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笨的人了。
笨到?喜欢他这样一个?糟糕的人。
一个?眼瞎到?连真心的看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