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23卖丈夫你认真的?

现代枸杞长期运用的繁殖方式分为两种,一是种子繁殖,二是扦插繁殖。

哪怕红包群给出的书内容再细致,一看就懂,田·五谷不分·昕自己没有实践过,也是一试就废。

从书上判断不出哪一种的速度更快,那便只能两种都试试。

她将书的内容进行口述之后,让容艺整理成册拿去给川业研究。

这等到红红的果子长大,也不知道得多少时日。

容艺红着脸去找川业的时候,九爷仍是赖在田昕的屋子,眼神满是不悦。

他一身的白衣,看得出褶皱,想来喀兰大王也是让他吃了些苦头,可他浑不在意般,百无聊赖把她的屋子上下看了一遍,最后仍是落在田昕身上:“爷都出来了,你怎么还不把这身衣服换下?”

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自己怎么换?

忽略这个白痴问题,田昕倒是认真问他道:“说说,你怎么出来的?大王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又和大王谈了什么?和鲁格那愣小子有关?穿成这样和他出去了一个下午?”九爷的问题比她还多。

听听大狗这怨妇般的语气,田昕一想,是,他们还没和离,可和他有夫妻关系的是原身董鄂氏,和她田总裁有什么关系?

轮得到他来这酸不溜秋,估计当事人都没察觉出自己的酸气。

田昕淡淡看着他,不言语。

九爷看着那双美丽小鹿眼,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上下浮动,仿佛眨在了他的心上,一时声音有些低沉道:“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我抓住了他一个把柄罢了。不过他现下肯定有所怀疑,不久大概也查得到。”

“那你觉得大王的态度会是何转变?”要不是朝廷的政策会关系到她的羊毛和枸杞子,她何必搭理这个“准前夫”。

九爷眼神有些飘忽,想看她那双眼,又不知为何有一丝羞涩:“难说。喀兰地理位置优越,不仅内部经济自给自足且贸易繁华,喀兰民众的战斗力亦不可小觑。

喀兰大王确实有自恃的本事,这些年向来都是别人求着他,若是他不肯,或是另有所投,也未可知。”

“你和总兵联系了吗?”田昕拨弄着屋里异域的灯火,这里连灯笼都是五彩纷呈,却不会让人觉得俗气,确实独特。

烛光照耀董鄂氏那魅惑的侬丽五官,光影之间让她浑身充满勾人的气息,九爷心想,从前他为何没发现她的美是如此的摄人心魄,果然人靠衣装吗?

那他就把这里的服饰买一车回去,以后让她只穿给他一个人看。

比起她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的思维,原来她这小脑袋瓜居然装着这么多东西?从前是什么隐蔽了她的智慧?

嫁给他吗?如今她清醒了?

“嗯,收到回信了。他的兵三日后便会抵达喀兰部落外围。只待我一声令下。”

“但你不想?”田昕玩够了灯火,转过来,倒给他一杯茶。

九爷傻傻接过,喝了一口,唔,腥。

这放凉的奶茶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

九爷茶色清澈的瞳顿时含着委屈看着田昕,她一定肯定绝对是故意的吧?

“怎么说?”

田昕瞧见这大狗般无辜的眼神,自己端起奶茶闻了下,啊,失手,但是心里不禁有一丝暗爽,笑得毫不愧疚:“大王虽贵为大王,但本质上仍是个商人。商人最重要的是左右逢源,想来他不会愿意和任何一方撕破脸。

同样,他也不会轻易和一方单纯结盟。”

参照现代的中立国瑞士,战争年代自然能发许多死人财,但比起时局动荡,和平才是真正的长久生财之道。

否则有钱赚,都不一定能有命花。

“那爷不介意让他只能不得不了。”九爷放下奶茶,语气是难得的冷漠,他虽然性情大大咧咧,但不是不记仇。

今日被关之仇,他必定会报。

“在那之前,九爷不妨试试我的办法?”田昕转而玩起了自己的小辫子。

九爷看向她手旁那一袋枸杞:“就凭这红色的小果子?”

田昕点了点头。

可别小看这一味普通的药材,活得比大清朝都久远。

到了日后保温杯泡枸杞的中年时代,谁能离得了它?

“看在你的份上,爷便让总兵他们等着吧。”九爷看着董鄂氏玩-弄头发那双小巧、纤细、白皙的手,耳朵一下红了起来。

说完,他便走了。

田昕倒是满意这个答案,只是这回自己没有说什么,他又是为了什么落荒而逃?

那个慌乱的背影,是落荒而逃吧?

哦,大狗又回来了。

“……你要记得,你还是我的福晋,别和他们走太近了。”九爷说完,不等田昕回答,又跑了。

他们?

谁啊?

田昕摇了摇头,唤双胞胎进来,这维吾尔族姑娘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尤其是动起来那裙摆摇曳生姿,就是这里温差大,这会儿难免凉了些。

西北水资源珍贵,想田昕了解过大玉儿的故事,那苏麻喇姑可是一年到头过年才洗一次澡。

田昕还是想办法给自己弄来温水擦了擦身子,收拾妥当之后,她才觉得奇怪:“竹落,容艺回来了吗?”

竹落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没呢。”

田昕没有多想,谁知容艺这一整晚都未归。

第二天一早,是被抬回来的。

田昕一听消息,连忙出门:“这是怎么了?”

川业闻言,连忙行礼:“回夫人,都是在下的错。昨夜我看了您的册子后,想起自己曾在之前的路上看过,便急着想去确认。容艺表妹不放心我,和我同去,不小心扭伤了脚。”

躺在担架上的容艺满脸害羞,道:“所幸没有辜负主子信任,我们找到了。”

说是扭伤,看这架势,肯定比这严重,容艺那样爱面子的人,田昕只是摆了摆手:“赶紧先进屋去看看,等会儿再提。川先生,你也下去好好休息。”

“不。表妹是因我而受伤,请主子允许我在此照看一二。”

田昕看了看头低得更下去的容艺,便随了他去。

鲁格请了宫里的大夫过来。

田昕对蒙古大夫还有些心理阴影,也未提,九爷午后便让他队里随行的太医也过来看了看。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鲁格知道后便先不高兴了起来。

“小王子别生气,这我们中原人的大夫肯定更了解我们中原人的体质,更容易对症下药,没有其他意思。”九爷被关后,对这小王子更没有好颜色。

谁知道,是不是小的不正经,大的还偏帮,把他们关起来,给这愣小子和董鄂氏独处的机会。

偏生董鄂氏不让告知真实身份,而他一是碍于任务,二是他确实有点害怕再惹恼董鄂氏。

这丫头片子也实在太能跑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她都能蹿出大清朝领土外,是真本事。

偏偏自己眼下就是担忧她的安危,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不敢怠慢。

怎么他受伤的时候,都没见董鄂氏这么紧张?

在扬州时候,他可是为了她受的伤,这小没良心的。

心里虽然有所怨言,但还是让太医好生照看容艺。

确认容艺的伤没有大碍,田昕这才让川业带路,去看看他找到的枸杞药田。

若真是有现成的药田,那可省了一番大力气。

这大西北的,夏天不好呆,入了秋冬只会更难受。

田昕决定,下一波她还是要往南方去。

“夫人,我们虽然找到。但药田的主人戒心甚重,恐怕不好谈。”路上,川业担心道。

川业的本事田昕是知道的,何况还带着心细可靠的容艺,他们一起都说难谈的人,那必定是真的难搞。

“无妨,先去看看再说。”

九爷在一旁凉凉道:“许是有些人本事不够罢了。”

田昕看了他一眼,这大狗也是真有意思,这一路和小王子鲁格掐就算了,连一个小小秀才他都有力气针对。

真不知该说他没有架子呢,还是说这人就是欠。

至于鲁格又被他老子喊走了,没能跟上来。

川业仍是一贯不搭理九爷冷嘲热讽的样子,不管怎么样,心细能干的他在夫人心中的地位肯定是远超这个不知为何得罪自己妻子的皇九子。

也是他活该,拥有这样优秀的女人不懂珍惜,他不配。

入了夏,这西北的天气更让人难受。

他们挑着日暮出门,到了目的地,下了马车,温差立现,凉风乍来。

川业细心拿出大红色的披风想为夫人披上。

田昕见后头大狗一副要冲上来的模样,连忙自己接过,随意披上:“便是这了吗?”

川业点头:“是,这一大片和后头都是枸杞药田,主人家的屋子在这边,夫人请。路不好走,表妹便是在这跌的,夫人请小心。”

田昕见几亩田间的小路,确实是不好走,但也许外冷内热容艺是被川业美色迷了眼,这才方寸大乱,摔着了自个。

梅怡在前头举着灯笼,川业跟上,田昕随着,九爷断后。

这时节,是枸杞的花季。

暮色中,一小片一小片钟状的紫色小花,随风摇曳。

这一小朵一小朵以后都会变成自己的金银票子,田昕看着它们忍不住嘴角扬起微笑。

九爷在她身后,忍不住上前扶了她一把,嘴上仍是没有好气:“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看什么都乐,注意点脚下。”

田昕微微往前,避开他的接触,也不搭理他。

九爷讨了个没趣,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很快他们一行人到达药田主人的屋子前,川业上前扣门。

“来了。”屋内传来一名女子娇俏的应对声。

门开了,露出一张明艳深邃的脸庞,少女微微皱眉:“怎么又是你?”

居然是比鲁格还标准的汉语。

“迪丽斯姑娘好,打扰了。今天来的是我们老板,不知老爷子能不能拨冗见上一见?”川业的态度是十足的好,诚恳有礼。

这白切黑美少年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

田昕早已习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女往川业的身后一看:“倒是有诚意,进来吧。爷爷这会儿在休息,我去问问,你们在这……”

蓦地,少女的声音一滞,眼神愣愣看着最后的高个英俊威猛男子。

若是让田昕来形容,那可能便是一瞬间的一见钟情。

少女的眼神光芒乍现,在暮色中亮晶晶了起来,任何人见了都无法忽视。

大狗茫然抬头,既然是他们有求于人,自然而然点了点头。

少女的神色更亮了几分,收回方才不耐烦的语调,转为轻柔婉转的嗓音道:“……你们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

少女指了指方桌,转身入了门帘后头。

她消失后,留在屋中的人顿时齐齐看向高个九爷。

九爷茫然看向田昕:“怎么了?”

田昕嘴角仍是忍不住一笑:“看来我们今日大概不会跑空。”

梅怡搞不清状况。

川业心中却是更加雀跃,夫人对她的丈夫当真是一点感情不剩,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看上了,她反而高兴生意有得做。

一如既往的果断,不为私情所乱,冷静而决绝,是他喜欢的样子。

但他自认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九爷看着面前突然高兴的一男一女,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莫名其妙。

很快,少女扶着老爷子出来了。

一阵寒暄后,老爷子慢慢道:“昨日这位先生说过你们来的目的。我还是那句老话,药田的法子是神医交给老头子的,他没说能给不能给,那老头子便不能做主。

至于你们想买,老头子我只负责种,一向是我孙女在卖,她肯就行。”

迪丽斯也慢慢翻译给他们听,过程中大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时不时盯着九爷看。

他们在谈的时候,田昕早发现后头有几株单独种植的枸杞,显然是细心栽培之物,外头还是花期,这几株已经开始结出红果子。

经过同意后,她便细心看了起来。

川业和九爷分别开了条件,老爷子对种植方法仍是摇头。

田昕突然开口:“老爷子,冒昧问一问,您是不是一直在苦恼不能种出全红的枸杞?”

老爷子闻言这才看向被他认为是陪同家属的女子,神情激动:“是是,你也懂?”

见爷爷激动,迪丽斯连忙跟着翻译。

“种的事,也许我没有老爷子懂,但分辨好坏这件事,可能我略知一二。不知老爷子肯不肯听我细言。”

“你说你说。”

田昕比了比手势:“可以?”

老爷子便小心翼翼摘下了几个细心呵护的红果子。

田昕随手翻出一个陶罐,打了一点水,接过老爷子手里的红果子,放入水中道:“老爷子,我不远千里过来,便是因为这里的枸杞是全国最好的,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看,你们的枸杞大部分都会浮于水面。

这里还有一些晒干的,同样尖处大多有小白点,这是外地枸杞没有的。你可以看看,这是内蒙古和新疆更远地方的枸杞,尝起来,甜得发腻。而你们的是甘甜,吃完嗓子会有一丝苦味。

您尝尝,是不是这样?”

老爷子接过,一一辨别,点了点头。

“而这便是最好的地产枸杞,籽小味甘,药用价值最高,是中药的瑰宝。何苦追求于外观上的全红,它本身便是最美的样子。”

老爷子听完,久久不能言语,良久方道:“神医曾言,若有比他更懂枸杞者,这便是了。那你说说,老头子还要怎么种才好?”

田昕笑了笑,不言语。

“哦对,忘了。我先把方法告诉你们,我去拿,我去拿。”老爷子开心,三步并作两步进去了。

迪丽斯见着爷爷开心,她也开心,对着九爷笑道:“爷爷同意了。可卖不卖还在我这儿呢。九爷,是你要买吗?”

九爷回道:“是与不是,有差别吗?”

迪丽斯甜甜道:“当然有。是你,我就卖。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九爷终于察觉不对,他迟疑不回。

田昕上前一步:“什么条件?”

迪丽斯这才看了她一眼,仍是直言道:“我喜欢你,你留下,或者我跟你走,都可以。”

饶是在场的人走南闯北,听说西北姑娘热情奔放,也被这少女的直白愣了下。

川业的表情平静,内心却不免起了一丝艳羡,他也想……有一天他能如此坦然站在她的面前,如此直截了当,等她一个回应。

现代赚钱机器人田昕平日里也鲜少见这场面,当下也觉得新鲜,不顾九爷精彩的脸色,她点头道:“行,我们带你走。爷爷怎么办?”

“这事爷爷随我,跟我去也行,留下也行,我总有时间再回来看他。”少女乖巧回答,然后眯起眼,露出小虎牙,奇道,“为什么你能替他答应?你们是什么关系?”

田昕瞧了瞧外头。

梅怡立刻意会,查看一圈确定隔墙无耳后,对主子点了点头。

田昕这才道:“简单来说,他的后宅现在还是我在管。是吧,九爷?”

什么叫现在还是?以后不是了吗?

“你是管家?还是他的夫人?”迪丽斯天真歪了歪头,“真讨厌,好不容易看见喜欢的,你都有夫人了。都怪你来得太晚了。”

没心没肺的田昕半点没被人撬墙角的气急败坏,换成容艺和川业她大概是不肯干,但九爷这狗男人,有人要,巴不得让人赶紧牵走,她好清静。

“不晚不晚,这家伙也没喜欢的人,你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喜欢你的。不过,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迪丽斯点了点头:“对,看一眼我就知道了。他就是我要的人。”

九爷在一旁憋了半天,他堂堂的九皇子,这俩婆娘是把他当什么了?可以让的物件吗?

早先怎么不见她这么大方,她不就是因为度量小、闹脾气、不知天高地厚才被放去别院的吗?

现在她倒好,大方了,脾气见好了,可是更不知天高地厚,还敢为了一堆药材“卖丈夫”了?

“等等,容我们先谈谈。”九爷对着迪丽斯面无表情道,拉着田昕到一旁。

川业内心着急,也只能耐心和迪丽斯坐着。

迪丽斯也不介意,和川业有一言没一语的谈着买卖。

实则两人的眼神都飘到了角落那一对男女。

梅怡在一旁听着,内心复杂想着,福晋真的好厉害。

这叫迪丽斯的丫头也好厉害。

跟着主子出来就是长见识。

……

“董鄂氏,你什么意思?”九爷压低的嗓音里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早习惯大狗无能狂怒的田昕面不改色:“谈生意啊。我得了枸杞和羊毛,你得一个喀兰富族的归顺,还有一个异域美女小妾,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分?

回去后,汗阿玛夸你赏你,满京城艳羡运气好的九爷,这半点不亏本的买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可他失去了一个从前无比重视他的嫡妻,九爷突然心中凄凉的想,原来他这些时日来的失落来源于,他慢慢认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失去董鄂氏了。

那个虽然不惹他喜欢,但一如额涅宜妃所说,董鄂氏对他有过真心。

现在这个狠心的女人,亲口说要和离,更用行动要亲手把他推出去。

他在把她放到别院的时候,想的是,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会想着回来,那样一颗心在他身上的女人,怎么会轻易说转身就转身,说走就走?

女人的心,就这么善变的吗?

那他人在这里,担心她,关心她,为她着想,是什么?

笑话吗?

就像他从前,认为吵闹的董鄂氏也是个笑话一样。

九爷越想心底越沉,脑袋越重,他扶住太阳穴问:“董鄂氏,你是认真的?”

“谈生意我一向都很认真,九爷。”田昕当然察觉到他的变化,但她的语调不改,“还有,我说和离,也同样是认真的。希望今日过后,您也能认真考虑。

我承认,九爷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哪怕不是夫妻,若有机会,我不介意再和您做生意。您觉得呢?”

九爷定睛看着董鄂氏,她那漂亮的小鹿眼里蛮是认真、清澈、坚定,带着难以言喻的人格魅力。

仿佛她在那里,你可以永远相信她。

唯独没有从前看他的眼神里的深情、痛苦和祈求。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可九爷知道的是,无论是或者不是,他现在在意,无比的在意她。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难得平静的语调道:“那我知道了。”

田昕怪异看了他一眼,大狗怎么突然冷静了?

此时老爷子从里屋出来,拿着一本破烂的本子,道:“我找到了。来来,我们谈谈。”

迪丽斯连忙唤她。

田昕又看了大狗一眼,接道:“来了。”

九爷在角落看了那个他熟悉的背影,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