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春水开始觉得有些怪异的时候,沈时和又把手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很自然。好像刚才只是林春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好了。”沈时和经过仔细鉴定后得出结论,终于批准林春水把腿放下。
茶具放在厨房里,林春水起身去拿,回来的时候发现沈时和正在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像是对她这个小套间里的陈设很感兴趣。
“这是什么?”沈时和从茶几底下掏出来一个圆圆滚滚的像火箭头一样的东西,忍不住笑了,“你在家里造火箭吗?”
“不是。”林春水抿唇,不好意思,“是空气炸锅。”只是做成了火箭造型。
林春水不太会做饭,这种号称“懒人料理神器”的小家电就买了很多,堆得厨房里都放不下了。
沈时和放下空气炸锅,又掏出来一个造型差不多的小家电。“买一送一?”
林春水脸发红。“不是,这个是保温便当盒。”
很不好用,电源线特别短,而且容易加热过度,有次把饭热糊了,林春水就再也没有用过,也顺手塞进了茶几底下。
两个奇怪的小家电成功地引起了沈时和的注意。茶几下的东西一件件地被掏出来,走向逐渐离谱。
兼具拖地功能的特大号的拖鞋,挖掘机斗造型的咖啡杯,可以折射光线、让人躺着看手机的懒人眼镜……
随着沈时和掏出来的东西越多,林春水的脸就越红。最终看沈时和拿出一个陶瓷小罐,刚要把盖子揭开,林春水就紧张地倾身过来,拽住他的袖子。“别看了。”
沈时和故意逗她。“装了什么不能给别人看到的宝贝?”
他把罐子摇了一下,响起了金属的碰撞声。“哦,是私房钱啊。”
他笑起来,露出很好看的酒窝,然后又把盖子打开了一点,但只来得及看到一堆像是硬币一样的小金属片,形状并不规则。
林春水飞扑过去,半个身子都压在沈时和身上,这样才把他的手捂住,同时也把盖子盖了回去。
“别看了,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林春水仰头看着他,用上了一点讨饶的语气,“求你了。”
“哦。”
沈时和没有再故意闹她,低下头来,看着林春水的眼睛。
林春水有一点近视,所以在阅读和工作的时候都会戴上眼镜,如果不是在工作场合之外的私人场合,就不会看到她摘了眼镜的样子,也不会发现她其实有很特别的眼型,介于桃花眼和杏眼之间,眼头圆钝,眼尾略尖,笑时都不显热情。
但沈时和知道,就是这样一双钝感的眼睛,唯独哭着说求他的时候异常生动,黑亮的瞳孔被水雾浸润,偶尔泪盈盈地眨一下,看起来可怜极了。
因为慌张,林春水打破了自沈时和回来以后给自己设下的距离界限,她凑得很近,沈时和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与她额头相抵。
林春水动了一下,好像是要离开,沈时和立刻捏住了她的下巴,只用了三个指头,力度很轻,但不容推拒。
林春水的手还放在沈时和的腿上,手指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
和从前一样,她的大脑告诉她要逃离,她的身体却要求她留下。
她觉得沈时和看她的表情,像是想和她接吻,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要,再次错误地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在无辜的沈时和身上。
但林春水不想要重蹈覆辙。
在自己不要脸地凑过去吻他之前,林春水勒令自己把脸别开。小小的下巴在沈时和手里转了半圈,林春水完整的半边脸袒露在沈时和眼前,在暖黄的灯光下,还看得到一点青黄的淤痕。
像被人敲了一记后脑勺,沈时和清醒过来,猛地松开了她。
“抱歉。”他非常绅士地道歉,好像刚才那个捏住她的脸不让走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春水很缓慢地站起来。沈时和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像长了钩子似的,勾得她不想走。她费了很大的力气说服自己的身体离开沈时和的怀抱。
沈时和在林春水家磨磨蹭蹭待到了十一点半,在看到林春水偷偷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这才刚刚注意到时间的样子。“不聊了,你早点睡。”
沈时和站起来,低头说:“我回去了。”
林春水仰头看着他,觉得这一幕很像从前她租住在大学附近的民居的日子。
那时候沈时和来得的次数不算多,但每次也都会待到很晚,如果第二天没什么事,林春水就会把他留下来。
林春水曾经以为,沈时和的停留是出于与她一般无二的眷恋,然而现在她已懂得,在沈时和停留过的、或许有很多的房间中,她的小房子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她已经不再在梦境以外的地方贪恋沈时和。
只要从梦里醒来,那个曾为喜欢而感到羞耻的林春水总会变得理智,变得清醒,变得对沈时和的归来不抱期待。
“路上小心。”她送他到门口,停步。
沈时和看了她很久,直到楼道里的应声灯寂灭了,低沉的声音才回荡在深夜里。
“晚安,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