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所有打工人的噩梦。
林春水也不能免俗,一大早就站在茶水间发懵,路过的同事看她一眼,调侃道:“哟,周末玩飞了吧,一夜没睡?”
林春水反应慢了好几拍,半晌才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她本想回答说自己只是失眠,但是第一个字就卡在了同事的名字上。在连同事的脸都看不清的模糊视线中,她这才发现自己一早醒来神志恍惚,忘戴眼镜。
也不知道她不修边幅的尊容到底有多惊人,那同事呆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陈瑾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同事慌慌张张地走了,陈瑾茹随意往茶水间里探了一眼,正好对上林春水迷迷瞪瞪的眼神。
“哎,正找你呢,开会了。”
林春水迷迷糊糊地“啊”了一声。周一晨会一般是总监级别的人才参加,她这样的虾兵蟹将从来没去过。
好像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似的,陈瑾茹不耐地啧了一下:“不是例会,是客户碰头会。”
“客户要求一定要主创在场,可能——” 陈瑾茹抄着手站在茶水间门口,将林春水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可能是怕我们拿实习生糊弄人吧。”
陈瑾茹挑剔地看着林春水,觉得她的眼神太软,表情太懵懂,进公司也快五年了,还跟个不谙世事的大四学生一样,拿她出去见客户,真是很难令人信服。
但可惜的是,他们部最好的文案,都是这个林春水写的。为了不在提问环节穿帮,陈瑾茹只能勉为其难带上林春水本人。
去往会议室的路上,林春水知道了甲方公司的名称,准备开业的项目,在营销方面的预算,以及负责人的名字。
“沈时和,桥都集团老总的外孙,据说老爷子有意要他当接班人。不过现在桥都挺乱的,干得再好也不见得能成为最后赢家。”
林春水迟疑了一下,脚步慢下来。
陈瑾茹嫌她走得慢,用力拽着她,又说:“这是沈总在我们市的第一个项目,第一次碰头会就亲自来了,看样子是要亲历亲为。你给我好好表现。”然后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林春水跟在后面拖拖拉拉地进来,没有抬头。陈瑾茹看向会议桌尽头的人,摆出从来不会对林春水摆的笑:“沈总,这是我们创意部的主笔小林。”
话音落地几秒,没人吭声。陈瑾茹把手放在林春水的胳膊上,偷偷掐了一把。林春水这才如梦初醒般道:“沈……沈总。”
陈瑾茹看见坐在对面的市场部总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笑着。“小林就是比较内向,做创意、写文案还是很厉害的。”
好在沈总不是太在意的样子。他点点头,很客气地回应:“请坐。”
林春水坐在陈瑾茹旁边,是距离主座最远的位置,显得渺小,并且没有什么存在感。
主座上的人并不太说话,主要是策略部和创意部的两个总监在侃侃而谈。林春水没有太用心在听,总之是桥都旗下的一家酒店即将开业,找他们来写软文,做海报,拍视频,然后在各个渠道投放,争取出现在每一个有来云城出行计划的人的手机屏幕上。
云城的旅游业在年初以来就呈爆发式增长,无论是餐饮还是住宿,家家赚得盆满钵满。桥都在云城深耕数十年,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遇,新店开业,誓要一炮打响,前期准备自然是巨细无遗。
在几个同事嗡嗡的说话声中,林春水抬头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绕的沈总。因为没戴眼镜,她看不太清楚那人的脸,只觉得他好像穿得有些过于讲究了,把会议桌旁的其他人衬得愈发面目模糊。
可能是她出神的时间太长,沈时和突然转过脸,看向林春水,不说话了。
陈瑾茹跟着沈时和的目光看过来,发现了林春水的走神,她用笔敲敲林春水面前空白的本子。
“刚刚沈总说的记下来了吗?”
林春水低头,开始潦草地做笔记。她费力地从一长串马屁中提炼出一些勉强有用的关键词,又故作认真地在这些词上面画圈。
过了一会儿,陈瑾茹的笔头又点在她的本子上。“沈总问你话呢。”
林春水茫然地抬起头。
主座上的人抬起手,非常好心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林春水看向他抬手时腕间露出的手表,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这种场合问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诚实地说:“好看,和你的衣服很搭。”
市场部一个年轻同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旁边几个同事也埋着头憋笑。陈瑾茹的脸垮下来。
沈时和也对她的回答很意外的样子,但并没有露出嘲笑的表情,很温和地说:“我是问这个渲染图。”
林春水这才顺着他的指尖看向他身后的投影屏,上面有策略部从别家公司扒来的示意图。
林春水觉得脸有点热,但还是硬着头皮并昧着良心回答这个问题:“还可以,这种类型的渲染图制作是我们公司的强项。”
碰头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确定了营销的大致方向。正好到了下班时间,沈时和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然后又主动拿出手机,把在场所有人的社交账号都加为好友。
林春水偷偷问陈瑾茹可不可以不去,陈瑾茹准了。本来叫林春水来开会就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客户提出要文案的撰写者也参与讨论,她是不会把林春水叫出来丢人现眼的。
一行人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沈时和突然回头看了看后面,说:“阿……林春水呢?”
陈瑾茹一顿,恍惚间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沈时和介绍过林春水的全名,又想起林春水的社交账号用的就是本名。于是不甚在意地回答:“留在公司细化方案呢,就不和咱们一起吃饭了。”
沈时和说:“还是一起吧。”
陈瑾茹不再反对,打电话叫林春水下来。心想,年轻一代的老板就是不一样,不摆架子,对员工也关怀。
吃饭的地方离公司有点远,广告公司的人分了两辆车过去。沈时和自己带司机来的,单独上了另一辆车。只是好像开得比较慢,其他人都到了,沈时和才最后一个走进包厢。
里面的主座还是留给他,但沈时和没急着过去,先是不慌不忙地环视了一圈,然后用很亲和的语气说他今天有一点轻微感冒,房间里冷气开得太足,可不可以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众人当然说好,立马就挨个往里面的位子换。市场部经理坐了沈时和原本应该坐的位置,陈瑾茹坐在他旁边,这时候沈时和也落座,正好在陈瑾茹的正对面,旁边是坐在门口的林春水。
菜还没有上来,服务员先上了酒。一共三瓶,两瓶白的,一瓶红的。
市场部的人都是酒桌高手,上来就先干为敬,一连敬了三杯白的。
陈瑾茹不甘示弱,把红酒打开,倒在高脚杯里,一口气喝掉一整杯。一边喝,余光一边瞅着对面。
那个不成器的林春水,只知道怔怔愣愣地看着他们喝,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陈瑾茹放下酒杯,叫了林春水的名字:“你也给沈总敬一杯。”
林春水犹豫地看着摆在桌子中间的酒瓶,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去拿。
突然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力气有点大,她一下就动不了了。
沈时和的声音从她旁边传来:“女孩子不能喝就不勉强,陈经理也是,不喝也不影响咱们的合作。”
林春水没有看他,目光投向陈瑾茹。
陈瑾茹有点拿不准沈时和只是单纯的绅士举动,还是故意考验他们的诚意。
沈时和又强调了一次:“我通常也不喝酒,更不会要求我的合作方喝。”
陈瑾茹露出一个理解的笑。“沈总大气。不过我可不是勉强,能和沈总喝酒是我的荣幸。”
沈时和这才松开了扣住林春水的手。
饭菜上桌,陈瑾茹又借了各种由头敬了沈时和好几杯。沈时和的确不像是很会喝酒的人,但每一次都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开起玩笑来也爽朗大度,与市场部的几个老油子谈笑风生不落下风,一顿饭算是宾主尽欢。
从饭店出来已经将近十点,基本上没有人可以开车,都要各自打车或者叫代驾。沈时和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后,沈时和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回头说了一句:“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我送送吧。”
陈瑾茹已经有点喝高了,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到这么体贴的甲方,立刻激动地答应下来。
沈时和顺手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陈瑾茹弯腰钻进去,经过沈时和旁边时,还能闻到他身上非常清淡的男香。她坐上副驾驶座,然后听到沈时和不知在对谁说:“你也上车。”
后座靠副驾驶一侧的门打开,林春水坐了上来。陈瑾茹从反光镜里看到沈时和的姿态比刚才更加绅士,他甚至把手放在门框上,护着林春水的头。
沈时和为林春水关上车门,绕着车尾走了半圈,坐上后座的另一边。上车后问了陈瑾茹和林春水的地址,发现林春水家近一点,决定先送林春水。
陈瑾茹没有意见,她借了话头,跟沈时和开了几句玩笑,看沈时和只是出于礼貌应和了两句,没有要继续聊闲天的意思,便识趣地说自己困了,闭上眼睛休息。
车厢里安静了很久。
大概沈时和平时坐车不喜欢听歌,司机没有打开电台,四个人坐在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陈瑾茹稍微觉得有点不自在,闭着眼睛想着是不是要再找个话题套套近乎,忽然听见沈时和说话了。
“昨天校庆聚会为什么没来?”
陈瑾茹睁开眼,心里微微跳了一下。
车里没有人搭腔,沈时和又自顾自地说:“是不是还生我的气?”
陈瑾茹眯着眼看向后视镜。后座的两个人各自看向车窗,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窗外路灯落下的光一段一段地从他们脸上流过,两人的表情时明时暗。
像是素不相识的,毫无关系的两个路人,被过于多情的相机捕捉进了同一幅画面,又用滤镜把彼此的隔阂涂抹得不甚明晰。
这景象太怪异,令看到这副景象的人感觉出了自己的多余。陈瑾茹忽然觉得自己一上车就装睡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沈时和没有再说话,等了很久,副驾驶座后面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没有。”
又过了几秒,林春水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昨天加班。”
沈时和这才把头转过来,看向林春水,笑了一下。“周末也加班啊。会不会太累?”
林春水没有看他,但视线也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自己的膝盖上。“还好。”
沈时和又问了几个工作环境上的问题,林春水都回答了,但是每句都不超过五个字,比刚才开会时还吝啬。但沈时和似乎并不觉得被敷衍,也不觉得尴尬,每次话题干涩地结束在林春水那里,他又十分耐心地再起一个话头。
断断续续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林春水住的小区门口。林春水整晚第一次主动说了一句:“我到了。”
车门上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林春水把右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沈时和叫住她:“阿水。”
林春水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左手,他抓得很紧。
沈时和好像有话要说,又好像是因为有太多的话要说反倒无从说起,只是盯着林春水的眼睛,忘了控制自己的力气。直到林春水轻声说了句“有点痛”,他才猛地把手松开。
林春水打开车门,走出去,回身微微弯了腰,对车里说:“再见。”
沈时和的声音从黑漆漆的车厢里传来:“回见。”
车子重新发动,余下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出声。
陈瑾茹闭着眼,保持着醉酒的姿态一直到司机侧身将她唤醒。陈瑾茹殷勤地,又有点颠三倒四地不断向沈时和道谢,但沈时和好像也很累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用谢,态度不像之前那般和煦。
直到沈时和的车消失在视线里,陈瑾茹才一改醉态,站直了身体。
阿水。
她把这个从未听本人提起过的小名在嘴里咂摸了一会儿,回想起今天在茶水间看到的林春水,唇红齿白,眉目清丽,没了呆板的镜框遮挡,一双湿润润的眸子比她见过的所有湖海都要澄澈。
阿水,这名字倒是贴切。
作者有话要说:屯稿6W的新文开坑啦~
如果是第一次看我的看官老爷,可以去瞅瞅我的完结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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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该,我却一再心动。
1.
陆行野第一眼见到陈苍,就惊为天人。
身量高挑的少女天生一张冷脸,偏偏红唇丰润,引人入胜,就连对他说“滚”的样子,都极为动人。
彼时的陈苍是无数男孩的梦中女神,对包括陆行野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爱答不理。
陆行野放下富家子弟的架子,昏了头一样地追在陈苍身后,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带她去高级餐厅,给她买昂贵的衣服和包包,为她准备了盛大的告白仪式。
陈苍吃他的,拿他的,结果没多久,就拍拍屁股跟别的男人跑了。
只留下陆行野一个人握着戒指站在花海里,哭得像个二百五。
2.
多年后陆行野再次见到陈苍,是在朋友开的总统套房里。
她身上的名牌都不见,态度却和从前一样高高在上,一上来就推开趴在陆行野膝上讨好的女孩,递过来一份合约,上面写着“合约情人,百万一年。”
陈苍冷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淡漠开口:“签了它,我跟你走。”
陆行野恨她恨得眼红,当场咬牙切齿地签了字。
所有人都以为,陈苍落到陆行野手里,一定会为自己从前抛弃陆行野的行为付出代价。
毕竟他小陆总睚眦必报,得罪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陆行野的确待陈苍很严苛,不管做什么都要把人拘在眼皮子底下,吃喝都要管着,一言不合就拍桌子怼人。
但没过多久,陈苍临时出趟远门,小陆总就被人拍到慌慌张张追去了机场,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声泪俱下地打电话:“你别走!我TM求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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