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望着他。
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然后垂下去:“没有呀。”
倘若她回答之前,没有停顿那么一下,赵渊辞还会信!
脸色铁青,皱紧眉头,“啪”,摔了筷子。
韶音没有?提防,吓了一跳,夹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伸向?前,夹起一块鱼腹,放进自己碗里:“做什么?吓着我了。”
娇哝的声音,让灰灰吭哧吭哧地笑起来。
想到当初在桃园时,她被贺知砚绑架,也是这副不阴不阳的死样子。
本以为这会是一次无趣的任务,无?精打采的它,顿时来了精神,拿出一罐薯片,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看戏。
赵渊辞却没有?这样的心情。妻子曾同人有私情,这个认知,令他如?鲠在喉。
“那人是谁?”他沉声问。
男人原本气质温和,站在人面前,令人如?沐春风,非常舒适。
但他这时沉着一张脸,眼角下压,那股清润的气度便不?见?了,好似最寻常的、被妻子戴了一顶绿帽的寻常男子,濒临爆发。
韶音收回视线,继续夹菜,随口答道:“都说了没有。”
但赵渊辞已经不?信了——倘若没有?这回事?,刚才好端端的,她做什么说出那番话?
她知道他曾经与表妹有情?说出那番话语,是想表示她不?介意,然后让他也不?要?介意她的事??
她到底想做什么?
同他摊牌,然后堂而皇之地心里想着别人?
对面的人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吃得津津有?味,然而赵渊辞一口饭菜都吃不?下去,心里堵得慌,眉眼阴沉:“你既已嫁与我为妻,便恪守本分!不?该有的念头,最好不要?有?!”
啧啧。
她就算有?,他看得出来吗?
韶音胡乱点点头:“好好好。”
一点都不用心!明摆着敷衍他!赵渊辞更气了,猛地拍桌道:“我同你说正经事!”
韶音惊诧抬头,咽下口中美味的文思豆腐,才慢慢地说道:“我没有不?正经,我也是在认真答应你。谁不?知道,嫁人后,从前种种,便都如过往云烟,最好想都不要?想起?我知道的。”
她的表情认真极了,简直正经得不?能更正经,堪比教科书式的诚恳。
然而,赵渊辞丝毫没有?被安抚到。
心里憋得难受,哽得更厉害了,一脸沉着地盯着她说:“所以,你当真曾与人有私情?”
如?若没有?,她岂会说出“曾经种种”?好端端的,她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看着男人阴沉如?水的神情,韶音眼珠转了转,随即笑嘻嘻地说:“没有啦!绝对没有?!敬之,你不?要?胡思乱想!吃饭,吃饭!”
她冲他招招手,很是热情地招呼他吃饭。
赵渊辞吃得下去才怪了!
只要想到她——
他哽得一口饭也吃不?下!
他只想问,那人是谁?然后让她忘掉,今后恪守妇道,不?要?想不该想的!
韶音才不?管他。
这就是男配,人设温文尔雅的男配,也是灰灰口中的好人。
纵使他孝顺长辈、友爱兄弟、团结同僚,有?千般好,可是关起门来,与她有?几分?
就着他难看的脸色,吃完一碗饭,又用了一盏汤羹,吃饱喝足,整个人美滋滋的,眯起眼睛,满足地叹息一声。
然后看向?对面,诧异地道:“敬之,你怎么一口也不?吃?”
她眉毛细细,眼睛圆圆,鼻梁、嘴巴都小巧精致,端的是娇俏可人。但赵渊辞此刻却不禁想起另一人,那人生就一副明艳动人的长相,叫人一见?便觉惊艳。
想到心底那人,赵渊辞心里涌上难受,神情瞬间落寞下来,再也懒得同对面的人争辩。
“吃好了?歇息吧!”站起身,叫下人进来收拾碗碟。
而后沐浴,洗漱,更衣,入帐。
韶音在里面躺好。手脚规规矩矩地放平了,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拢在身前,不?招摇、不?招展。
赵渊辞在她身边躺下,一时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伸了过去。
随即,翻身而起,覆在她身上。
帐外红烛摇动,有?光线透过喜帐,照进了这方小小天地中。韶音睁眼,望着上方的男人,直到这时,他眼里都没有?几分喜悦、紧张、怜惜等情绪,颇有?几分应付公事的模样。
在男人的手指即将落在衣带上时,她幽幽地叹了一声:“唉……”
这一声叹息,轻轻的,长长的,百转千回,仿佛经历了千山万水,却无疾而终,含着怅然,幽幽的,如?一丝看不?见?的轻烟,萦绕在周身,填满了帐幔。
赵渊辞的动作陡然顿住了。
他不?愿意多想,但是却忍不?住浮想联翩。
抬眼看向?她:“你在叹息什么?”
“没有什么。”韶音轻轻摇头,表情要?多乖巧又多乖巧,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但赵渊辞却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声叹息,余味悠长,仿佛仍盘旋萦绕在上空,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仔细打量起身下的人。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羞意,天真无?辜极了,一点羞涩、窘迫都没有?,安然得过分。
呵呵!
饶是赵渊辞头一回成亲,也知道她的反应很不?正常。
心头如卡了什么,他再也进行不?下去,陡然翻身下去,躺平了。
胸膛起伏激烈,呼吸急促,气得不?轻。
好一会儿,激烈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未必是如此,他不?由得想,她未必是想起别的男人。
她不过是叹了口气,他这般反应,会不?会太大题小做了?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偏过头去,想看看她此时怎样了。这一看,不?禁怔住。
只见枕畔之人,安然躺着,双眸阖起,长长的眼睫覆下,睡颜安静,呼吸轻浅,竟是睡着了!
才平复下去的情绪,陡然又翻腾起来!
这是他们的成婚当晚,是洞房花烛夜,他生气躺下了,她竟不?问问他,兀自睡下了?!
她一定是心里有?别的男人,不?中意他!
这个念头让赵渊辞油然大怒,“腾”的一下坐起来,僵着身子,推了推身畔的人。
韶音被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抬眼一看,男人紧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地看着她。
张开小口,轻轻打了个哈欠,然后望向?男人问道:“敬之,怎么啦?”
敬之?敬之!她倒是把他的字记得清楚!
“你睡着了?”他垂着眼睛,看着她问。
韶音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摇头:“没有。”
他的情绪却并没有缓和,面容沉沉的,因为帐中的光线不够明亮,使他清润的五官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郁:“刚刚在想什么?”
哈!
韶音差点被逗笑了,对灰灰道:“他这样问,倒是想听我说什么?难道要?我说,刚刚在想情郎?”
他怎么这么逗呢?
“敬之,你生得不?错呢!”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夸了他一句彩虹屁。
被妻子夸赞生得好,这让赵渊辞微悦。然而,很快他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立即问道:“跟‘他’相比呢?”
“他?谁?”韶音眨着眼睛,无?辜地问。
赵渊辞冷冷地说:“别装了。你之前敢说,怎么现在遮遮掩掩,一句真话?也不?敢透露?”
韶音瞅着他,过了一会儿,拉了拉被子,一直拉到下巴,将小半张脸都遮住了,才小声说道:“不?是我不?说,我看你不?大高兴。要?是为着这个生气,甚至休了我,我多丢脸?我又不?傻。”
赵渊辞顿时指着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还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不?为世人所容呢?!亏她之前敢大大咧咧地说!
他对自己刚娶回来的妻子,既觉恼怒,又因着她过分直白坦率的行径,有?些气不?起来。
慢慢的冷静了几分。
她不承认,倒也是聪明。
他原不?该如此生气。他自己心里住着一道影子,深知这滋味难言,怎么不?能体谅她呢?
他缓缓躺下去。想着心里的那道影子,只觉满口苦涩。
这影子,倘若能驱逐得了,他又岂会放任它一直住下去?他愿意如此难过的么?
心里难过着,想到身畔的妻子也是如他这般,心里住着别的男人的影子,难以驱逐,又不?禁感到浓烈的不?适。
“他是什么样的人?”睡不着,又没有兴致做别的,他便同她说话?。
韶音没答,反问道:“你先说她。”
“没什么好说的!”赵渊辞立刻回绝道,并不想同人分享心里的月光。
韶音便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卷了卷被子,翻身背过去,留给他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区有小可爱猜我的套路,我想说,没有!没有套路!
就瞎写!真的,时不时三观炸裂和爆雷,就是我啊!躺平任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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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