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这一周接下来的四天里,我一直在按照约定帮黄濑补习他因睡觉、走神、在笔记本上画小人、竖起书本躲在后面吃便当、用课本当做外壳遮掩着看漫画而在课上漏掉的知识点。
期间我还抽空跟绿间君道了谢。
如果没有他的那件外套,我的感冒想来会更加严重。
面对我的道谢,绿间君推了下眼镜,然后说了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就表现出了不想再提及此事的意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介意这次期中考排名被我超过,只得遗憾走开。
本来我还说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请他吃喜欢的东西。
可既然当事人连提都不想提那就算了。
之后我买了些大多数人不会讨厌的美味棒,趁绿间君不在教室的时候丢了几根进他的课桌抽屉,然后剩下的就拿来和征十郎与一之谷分享。
好吧,我承认其实美味棒是我自己想吃的。
至于给补习的地点是黄濑自己定的。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数学研讨部的人割让了他们活动室里的一小块地方外借。
说起来刚开学那会,数学研讨部也有人来邀请我进社团,都被我拒绝了。
有比赛的时候老师会问我要不要参加,至于平时我还是更喜欢做当下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数学研讨部的活动室就是正常的实验教室大小,他们一群人在坐在教室靠近黑板的一边,黄濑自己搬了两张桌子挪到教室的后方。
他可能是真的想提提成绩了,不然我觉得黄濑也不至于找到这么适合放学补习的地方——图书馆要求保持安静,自习室也同样如此,在那讲题不是不行,但大概率会被其他人用眼刀捅成马蜂窝,是很没素养的做法。
像数学研讨部这种地方,不仅学习氛围浓厚,而且大家解题算术时也都会有声量不同的讨论,讲题说话都不要紧,是个挺好的补习地点。
我坐下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开始咳嗽。黄濑站在我身后,哈哈哈地笑,问我要不要紧。
为了让他更加理解什么叫尊师重道,我从书包里摸出数学书,圈出几道但凡看过书上的公式并往里面直接一套就能解出的课后习题,递给他。
看到笑容凝滞在这张少女偶像的脸上,转而被一种“你把我杀了吧”的苦痛所替代。
我见状立刻开心了,连带着给他圈练习题出来的兴致也变得更高。
我抱着征十郎给我的桔子水,坐在另外一张空桌边,喝一口就要眯起眼睛像虾米一样蜷起身体,缓上一阵。
“既然觉得那么难喝就不要喝嘛。”黄濑劝我说。
“不行,这是征十郎给我的。”
而且每次喝完桔子水确实会让咳嗽的频率降低,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咽炎正在一点点变好。
更别说可以被自己喜欢的人体贴,是一种非常有效提升幸福感的方式。
“你真的那么喜欢那小子?”黄濑停下写题,手指动了动,中性笔就开始在他的拇指上打转。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告白。”
他这个转笔的动作本来应该是很潇洒帅气的,可两秒过后没摁紧的笔盖忽然从中性笔的末端飞了出来。
某人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我盯着那个骨碌碌滚到脚边的笔盖,弯腰捡起,朝黄濑扔了回去。
“那为什么会跟他告白?”黄濑又说,“理由总该有一个半个吧?”
我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然后陷入了沉默。
心动的理由姑且不提。
我是为什么会注意到征十郎的?
起初当然是因为他是我的前桌。
每天我看到的最多的东西一是黑板,二就是他红色的后脑勺。
之后是因为他的成绩足够好,次次考试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
除了一次出卷老师的失误,导致全年级的人都没选出正确答案被扣分外,征十郎好像没有拿到过全科满分以外的成绩。
可这些都只是让我注意到赤司征十郎这个人的理由。
让我决定主动告白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想了想,然后说:“因为感觉我不主动的话,我们交往的时间可能会被拖到比现在更晚的时候。”
虽然有绿间真太郎这个朋友,可在班上没什么人会无缘由地主动和征十郎搭话。
与其说他被排挤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不如说其实是因为他站在大多数人都上不去位置,所以才没有人会靠拢。
听说是名门家族的唯一继承人,那照理应该会像我一样什么都不缺所以对大多数的事物都不在意才对,可偏偏每次将注意投向他时,我发现他似乎总在看着我。
那个,是喜欢的眼神?
不过和那些跑到我面前来告白的男生不一样,我并不觉得来自那双眼睛的目光给我带来了麻烦和困扰。
为什么会喜欢我?在基本没什么了解的前提下?
因为我长得好看?那就和其他根本不了解我就告白的男生差不多了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日复一日地观察,结果等到我都喜欢上他了,他还是只用那样的目光看我,似乎并没有更加靠近一步的想法。
所以我先去告白了。
——赤司君是喜欢我的吧。
向征十郎告白的第一句话——陈述句——我就是这么说的。
“这都什么让人不爽的理由……”可黄濑对此感到忿忿不平道,“听起来不就是个不敢告白的胆小鬼吗?”
“不。”其实我觉得如果继续拖下去,征十郎应该总有一天会来跟我告白。
我从书包里翻出刚才顺路买的牛奶,将吸管戳进去:“是我不想等了。”
主动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当年要不是我妈妈主动,被曾祖母逼迫的我爸爸大概率会跟另一个家族的大小姐结婚,也就没有我了!
所以说必要的情况下,还是得该出手时就出手。
“莉绪。”黄濑极其难得的,一本正经地叫我的名字。
“嗯?”我抬起头。
“表现得更喜欢的那一方,会很辛苦。”黄濑认真地说。
可我想的是——会吗?
在外人眼里爸爸似乎也是更爱妈妈的那一方,可他很乐在其中。
“谢谢你的忠告,我记住了。”我真情实感地向他道谢。
“要是哪天受欺负了,要说哦,绝对要说哦!”他皱起眉,握紧拳头,指节发出轻细的咔哒声,“会帮你把那家伙揍到走不动路的!”
我:“……”
我差点忘了,从小到大,黄濑都是很认真地在以我哥哥的身份自居。
小学时期每一个试图用扯我头发来引起我注意的皮猴,几乎都和黄濑打过架。
然后毫无例外的,都是黄濑赢下。
再然后黄濑和那个打架的男孩就会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问话。
问清楚原因后老师又会叫我进办公室问话,询问情况是否属实。
再再然后,如果旁边恰好有知道我们的老师看到这一幕,大多都会走过来表扬黄濑,说“真是个好哥哥,以后也要继续保护好妹妹哦”。
而黄濑对此答应也全是用力的点头,再加上一个中气十足的“嗯!!!”
但是说真的,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我都在想,这么笨蛋的哥哥如果真实存在的话,就算是白送我也不要。
想跟我当双胞胎,黄濑凉太只能当弟弟。
他这么傻,当然得听我这个做姐姐的话才行。
然而他人出自善意的关心与建议总是的好的,哪怕最后不一定会采纳。
“知道啦。”我笑起来,“操心这么多事,小心长皱纹啊凉太。”
我这么说完,他赶忙用手指去抹自己的眼角。
没有谈过恋爱的母胎单身直男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但是没关系,不知者无罪。我大度地选择原谅黄濑之前莽撞的发言,接着回归正题。
“你习题写出来了吗?凉太。”
刚打算转生成为世界第一恋爱导师的黄濑立刻被迫放弃幻想,直面现实。
他灰不溜丢地低下头,继续和习题作斗争——虽然后果基本都是看似绵软无力的练习题反手把他捶得鼻青脸肿。
帮人补习是很麻烦没错,可正所谓人的快乐向来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我现在每天放学后的乐趣之一就是盯着黄濑苦哈哈地做题,体会包工头的快乐。
之后等补习结束,我就会去体育馆找征十郎,和这个我在世界上最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回家。
唯一不太好的一点是,即使在放学后我找到了比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写作业更有意思的活动,我也没办法和征十郎分享补习时遇到的好笑的事。
因为这些事基本都是黄濑在做题时闹出来的。
我可以当面私下数落黄濑凉太是笨蛋,质问他上课的时候到底在做什么。
可我不能把我的朋友当做一个笑话,还把这个笑话讲给征十郎听。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交往对象面前,我也没有闲工夫去想其他人的事情。
光征十郎一个就能占掉我的处理空间的三分之二——甚至有时候,这个占比会达到让我宕机直接放弃思考的二分之三。
期中到期末之间还有一次学力测试,也是全年级统一考试。
题目的难度相较于期中略高,监考老师刚把试卷收上去就听到了一片鬼哭狼嚎。
黄濑也是鬼哭狼嚎的一员。
然而我近期都没心情也没空搭理他。
他当然问过我发生了什么。
我直言说征十郎的生日还有一个月,自己在为他挑选礼物。
黄濑听后表情变得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他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低头写题。
我觉得黄濑如果和我爸爸见面一定会惺惺相惜。
毕竟他们两个都只见过征十郎一面,却如出一辙地不待见我男朋友。
全天下的老父亲和蠢弟弟都是这样的吗?
其实我本来还想找他们当我的参谋。
但是看眼下这样还是算了,好在我的需求还挺明确。
我想给征十郎送一份每天都能用得到或者只是看得到的礼物。同时它最好是能够被随身携带,又不那么张扬的。
手表似乎符合我的全部条件,但问题在于我观察过,征十郎不用手表。而且他要训练,训练时肯定是要脱下来的。
所以手表被PASS了。
那么护腕护膝怎么样?打篮球的人几乎人手一套,可我觉得但凡稍微了解一点征十郎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篮球,这个礼物一定会和别人的撞车。
我不想撞车。
我想当对于征十郎而言独一无二的那个。
最好每年每月每天每时每刻都能当独一无二的那个。
有明确的诉求却始终没能选好礼物让我很是苦恼。
征十郎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听到。
我如梦初醒地睁大眼睛望过去,看到他脸上担忧的神色。
“莉绪最近经常走神啊……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了吗?”
我:“……”
虽然给征十郎挑选礼物确实很麻烦,但是俗话说千金难买我乐意。
我摇摇头:“没有。”
“那是为什么?”
征十郎抬起手,我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将手伸到我的脸侧。
他手指似乎在轻轻颤抖。
随后征十郎慢慢地将手心贴到我的脸颊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而我从刚才的呆愣中回过神后,第一反应不是害羞,反而是将脸颊与他的掌心更加贴近——征十郎的手心比我的脸颊要暖和多了,而且我也根本没想过要躲开。
不算帮我擦掉被桔子水酸出眼泪的那次,这还是征十郎第一次触碰我的脸颊。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我很担心莉绪。”
无论是征十郎的动作还是口吻都带着安抚的意味,像是睡前的童话,很轻易能让人放下心防萌生向往。
我觉得我的大脑说不定再过会,又要因为高温宕机了。
的确我在烦恼该给征十郎挑选什么样的礼物,但实际上我更在意的另有其物。
“我在想……”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于一种极度不可控的原因而变得轻细。
我在想对于征十郎来说,我是否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但此时此刻,答案已经明明白白地被摆在了我的眼前。
它就藏在征十郎刚才那仅有一瞬的颤抖中,表露在脸颊上不属于我的炙热体温里。
我眯着眼睛笑起来,双手交叠着,捧起征十郎贴着我脸颊的手背。
“我在想,我今天也很喜欢赤司君。”
在我的话音落地后,被我捧着的那只手忽然抽动了一下。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像是僵住了一般,不仅是手,征十郎本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静静地望着我,视线织成的网将我笼着。
一阵风从北吹来。
冷得我微微眯起眼睛。
鼓鼓的风中我听见征十郎坚定的声音。
“我也很喜欢莉绪。”
“不止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赤司是不会给自己立假想情敌的hhh
一是他不认为自己在莉绪心里的地位可以被其他人动摇(这种信心也是莉绪给的)
二是他基本不会有自卑这种情绪,只要不涉及莉绪的主观偏好,在客观层面他很有自信不太能有人可以跟他竞争(…
但是因为占有欲吃醋是会吃的,该防御的也会防,防范于未然嘛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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