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说起我和黄濑凉太的相识得追溯到小学一年级。
当时我们刚入学,恰好被分到了一个班。
班主任老师在完全不知道姓名的情况下,单看我和黄濑相近的发色,便误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兄妹,遂安排我们成为了同桌。
后来一边查看花名册,一边让每个新入学的小学生站起来自我介绍,听到我和黄濑完全不同的姓氏时老师才意识到自己闹了误会。
而这样的误会还不止在我和黄濑小学一年级发生。
几乎所有给我和黄濑上过课的老师都发出过“明明长得这么像,你们两个居然不是双胞胎吗?!”的惊呼。
但是很可惜。
我们只是恰巧继承了家里的金发基因,也真的只是恰巧都拥有外表华丽的父母并遗传到了他们好的部分。
而不是什么只有瞳孔颜色不一样的双胞胎。
然而我和黄濑凉太并非双胞胎这件事完全不妨碍各位班主任老师们的兴致,不如说反而助长了。
这些幼稚的大人们热衷于把我和黄濑凉太凑成同桌,好让新来的老师同样发出“明明长得这么像,你们两个居然不是双胞胎吗?!”的惊呼。
据说每当有一位新来的老师发出这样的感叹,办公室里就会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所以综上种种原因,在小学度过的六年里,除了四年级没被分到一个班,其他的五年时间我和黄濑凉太一直都是同桌和他人眼中的异父异母亲兄妹。
而和一个人在小学阶段当了五年同桌,哪怕我和黄濑根本不是双胞胎,五年过去也差不多成了双胞胎一样的关系。
我们两个连彼此换门牙大致在哪个时间段都记得,毕竟有一个说话漏风的同桌真的很有意思。
我提议换个地方,便领着黄濑离开教室了。
身后跟着一个自发光的少女偶像,不可避免地我接收到了许多人投来的探究目光。
虽然没什么恶意,但是太明显了。
就算我对这些人的视线再怎么无关心没兴趣,也不至于发现不了。
可发现归发现,它们依然是对我而言无关紧要的事物。
我旁若无人地穿过走道,他们如何看待我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我而言无关紧要。
走出校舍过往的路人才少了些。
耐不住寂寞的家伙立马凑了上来——刚才在走廊上两个人并排走太挡道了,而且也很没素质。
这会场地宽敞了,黄濑就跑到我身侧,跟我闲聊。
“天气真好……突然好怀念以前跟小莉绪当同桌的时候啊……说起来我总感觉好久没见到小莉绪了!”
“不是感觉,是事实。”我说。
虽然在一个学校就读,但黄濑所在的班级和我的班级不在相同的楼层。
再加上我非必要不出教室的习惯,如果没有提前约好时间或者专门跑到彼此班级,可能直到毕业我都不会和黄濑因为“凑巧”碰见。
算起来我上一次见到黄濑的脸,已经是这个学期开学第一天的事了。
因为那天有开学典礼,每个班都要在礼堂列队听老师讲话,离开的时候我才远远地发现黄濑在向这边招手,然而我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人群推着离开了礼堂。
“小莉绪是什么时候开始跟那个人谈恋爱的?上个月?”
果不其然黄濑开始问我关于恋爱的事情,他昨天在Line上和我聊天时就已然表现得无比在意。
“上上个月。”
和征十郎交往的日期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我们交往满一百天的那天,正好是明年新年的第一天。
“那么久了?!”
然而黄濑震惊得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还好。”
才两个月不到,根本不久。
“至少告诉我一声嘛……从其他人那里才能听到你的消息,显得我们两个很生分诶……我们可当了五年双胞胎!”黄濑龇牙咧嘴地抱怨道。
“好歹让我帮忙把把关啊……你以前又没谈过恋爱,哪里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我跟你说有些男的可有心机了!像我之前在拍摄片场遇到的那个……”
他叽里呱啦地给我举了一大堆例子。他话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但还是当作打发时间的八卦听完了。
“可征十郎是我自己选的男朋友,”我将征十郎与那些被拿来举例的渣男们清清楚楚地划开,“是我先告的白,这个你没听说吗?”
“怎么是你先告白?!”显然完全没听说这码事的黄濑彻底变成被踩了尾巴的猫,“How dare him!”
“错了。这个句子省略了从句的其他部分,所以是he不是him。”我纠正他的语法,“这次期中考你英语能及格吗?”
“好过分啊小莉绪!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被戳到痛处黄濑也不介意,只是可怜兮兮又中气十足地大喊。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和黄濑上辈子可能确实拥有同一对父母,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我会在他身上看到我爸爸的影子。
总不能是因为全世界的金发男都把搞笑装可怜的天赋点满了。
黄濑说了一路的话,要不是他声音好听我大概会更早一点让他闭嘴。我们就这么一直走到操场旁,午休这个时间点也只有操场附近清净些。
“试卷。”
我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朝他伸出手。
黄濑闻言支吾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试卷,垂头丧气地递给我:“请您过目。”
他把考试时自己写的答案全都记住并写在了试题卷上。
我曾经好奇问过黄濑为什么记得住全部的答案,结果他理直气壮地告诉我说,因为能答出来的题目太少。
讲真我到现在都难以忘怀自己当时听到这个理由的复杂心情——它实在是我难以理解的存在。
由于黄濑答出来的题目就那么几道,我只花了五分钟就把他的四张试卷全部看完了。
即使还剩下国文和物理没有讲解,可我依然从这四张干干净净的试卷上感受到摆在眼前的形式比想象的更加严峻。
我一边神色凝重地叠好他的试卷,一边问:“凉太,你期末的目标是什么?”
“呃……”黄濑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局促地耸着肩膀,试探我的底线。
“我想期末全科考八十分以上……可以吗?”
我:“……”
看在当了五年假双胞胎的份上,我决定让他认清现实。做人果然还是要活得脚踏实地一点。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抛下这句话,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然而立刻被拖住了制服外套的衣角。
“小莉绪——!!!不要走!!!”
“我亲爱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啊!!!你一定要这么狠心抛弃哥哥吗!!!”
少女偶像在我身后哭天抢地。
“那不然期末考试当天我和你互换一下身份,帮你替考?”我快被他逗笑了。
“啊?可以吗?不好吧……诶不过我们两个长得还挺像的,要是那天戴假发穿长裙然后一直蹲着走路,小莉绪你多往鞋子里垫增高……”
“啪!”的一声,我把黄濑的试卷叠好,像是贴符一样狠狠地往他脑门上拍去。
“还真敢想啊你。”我冷冷地看他一眼。
“呜呜呜是小莉绪开的头嘛……”黄濑蔫头巴脑地用一只手将试卷塞回衣袋,像是对待废纸那样随意,另一只手依然扯着我的衣角。
“莉绪大人求您救救我吧!这份恩情小的一定会记在心里感恩戴德一辈子!”
我:“……”
我好想叹气。
谁能来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难道从一开始认识黄濑凉太起,一切就都是错的吗?
大概是见我的神色中毫无动摇之意,黄濑忽然扔出王炸:“我愿意跑腿三个月,每天给您带我们以前小学旁边那家河村寿司店的厚蛋烧!”
“成交,谁耍赖谁小狗。”
怕他觉得三个月太久,我立刻答应下来。
从前我想要吃到河村家的厚蛋烧,只要出个校门就能用零花钱买到,可现在由于我在和小学完全反方向的帝光读书,每次我走到了家门口就不再想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小学期间养成了习惯的缘故,我对于厚蛋烧的想念也是有时间段的。
通常我只会在小学放学的时间,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格外想吃厚蛋烧,可我已经是个初中生了,初中要等到下午四点才会放学。
我家处于帝光和曾经就读的小学之间,而黄濑家就在小学的附近。
虽然过了特定的时间点我就不会再念着,可如果有人愿意代劳那自然再好不过。
言而总之,我与黄濑凉太签订了绝对不平等的合同。
为了厚蛋烧我会在放学后抽空帮他补习,但我只帮他补习到下午六点,届时我一定会准点离开去找征十郎。
要是因为偷懒耍滑而跟不上进度,没能把知识点复习到位从而导致期末考试失利的话,我也概不负责。
并且我只保证按照我的进度他能达到及格的水平,至于全科八十分什么的就别想了。
“真的不能想吗?”
“要是你愿意暂停模特工作,然后把所有的聪明劲放到学习上来的话,可以试试。”
我说完这话黄濑就缄默三口不再追问了。
这人不傻是真的,脑子其实很聪明是真的,可他不喜欢学习也是真的。
学习有那么要命吗?
我叹了声气,和他道别后就回到了教室。
奉行着无要事不外出的原则,再加上课前需要喊全班起立,我很少会踩着上课铃到教室。
在走廊上遇到物理老师时,他还打趣说能在教室和办公室以外的地方见到我真是稀奇。
我不想思考应该怎么礼貌又讨喜地回应这句玩笑,于是微笑着附和说了句“我确实不经常到室外活动”,然后便在教室门前侧过身,让老师先进去。
下课后有人带着试卷来找一之谷问问题。
我看了他们一眼就不再关注身后的动静。
一之谷是我们班的第四,上次学力测试的年级排名是十三。
出于好心,一之谷帮忙细讲了他们上课没听懂的地方。
送走两位同学后她趴到桌子上,伸手拨弄起我的头发:“教人好累……为什么大家都只找我问问题,不找你们三个!”
她话里的“你们三个”,很显然指的是我们班的前三名,也就是征十郎、我还有绿间君。
我想了想说:“可能因为刚入学的时候,有几次他们来找我,我都拒绝了吧。”
刚上初一的那段时间恰巧是我沉迷数独的时期,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那些方格子里。
爸爸见状就给我请了老师,老师又给我安排了课程和练习。我全情投入,每天做题做得不亦乐乎,连老师上课在讲什么都基本没听。
有人来找我问题,我如实回答说我不知道,毕竟我确实没听课。
后来这样的情况反复出现了几次,就成了现在这样——再也没有人会来找我问题目,还有人说我明明是班长却一点也不热心。
然而我当初会当上班长,完全是因为班级第一名的征十郎没法兼任这么多职务,老师只好指名让入学考试第二的我来做。
否则我才不当班长呢。
天天上课喊起立,还有给老师搬作业去办公室,都很麻烦。
而没人找征十郎的理由很显然。
一是因为征十郎很忙,下课基本不会待在教室里。
二是因为许多人都认为征十郎不好接近,没人敢来问他问题。
至于绿间君那边的情况我不清楚。
不过看他的样子,大概也不是会热心为他人解答的类型。
“二年级重新分班,我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学须王你当冰山!扑克脸!”一之谷信誓旦旦,手上还一刻不停地给我编了个简单的公主头出来。
我为她打气:“好,你加油。”
一之谷:“……稍微挽留一下这么活泼可爱话痨的我也不是不行啦!”
或许是因为期中考试后班上紧绷的气氛放松了些许,今天下午的时间感觉比往常要更加短暂。
两节课过去,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提前收拾好书包的学生和归林的鸟入海的鱼一样冲出了名为教室的牢笼。
趁着征十郎还没走,我跟他讲了给黄濑补课的事。
虽然征十郎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好奇的意向,可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有必要事先说明的。
毕竟换位思考,要是征十郎在没跟我打过招呼的情况下去给其他女生补课,我是绝对一定必然会生气的!
了解完情况后征十郎无奈地笑了笑:“如果只是想吃厚蛋烧的话,莉绪完全可以跟我说。”
“也有认识很多年了的原因,而且那家伙求人很难招架!”我小小地申辩了一下。
“不过那位黄濑君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吗?”征十郎问。
“有,足球部的。不过凉太说他可以翘掉。”我没怎么了解黄濑在社团里的情况。他运动神经从小发达,大概到哪都不会混得太差,说不定足球部的教练对他有优待呢。
“这样。”征十郎轻轻颔首,“最后一个问题,补习结束后去哪里能找到莉绪?”
“我来找赤司君吧。”我已经记住了路,“在体育馆外面等你可以吗?你的书包我也带上。”
“你感冒刚好,进馆里来等,监督那边我会去打招呼,书包我自己拿着就好。”征十郎一口气按顺序回答完我所有的问题。
“嗯!”
我们说完话,征十郎便和绿间君一同往篮球部体育馆走去。
赤司征十郎性格沉稳,他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寡言。
正是放学时间,走廊上人多,可哪怕不认识是谁,见到他后身旁的路人们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开这位少年。
在篮球部中也是同样的情况。
每当赤司征十郎陷入思考,大家便会自觉不去出声打扰,就像所有人都默认并遵守着不要去惊动一位沉默思考中的上位者的约定。
可今天非常例外的,沉浸在思绪中的赤司征十郎忽然像是自言自语那般喃喃道:
“凉太……吗?”
说完他轻笑一声。
这种反常让绿间真太郎拧眉,他问道:“赤司?”
一瞬间红发的少年恢复了平常沉稳温厚的模样,像是刚才的低喃从不存在。
“怎么了?绿间。”
他语调平和地反问。
“不……没什么。”
绿间推了推眼镜,他思索一阵后还是决定不去好奇。
只是刚才那个“Ryouta”的发音……
是名字吗?
谁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翠翠:恋爱,让难懂的人更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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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濑把自己当哥哥,觉得莉绪是妹妹很柔弱需要照顾保护。莉绪把自己当姐姐,觉得弟弟好笨教得好心累想跟他打一架。一种共轭双子。(实际设定是莉绪的生日比黄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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