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时候,严文征由赖松林的助理送回来,人没喝醉,就是红酒白酒混着喝,喝得胃里难受,跑到卫生间干呕。
春蕊一脸担忧,缀在他后面跟进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严文征神智是清醒的,用温水漱了口,摆摆手,道:“我没事。”
春蕊瞪他:“都这样了,还没事呢。”
严文征缓慢地冲她一笑,捉住她搁在他身后的手,大概酒精麻痹神经让人反应变得迟钝,眨着眼睛好半天,才想起来似的,说:“我想洗个澡,身上太难闻了。”
烟味和酒味交杂。
“好。”春蕊答应。
严文征却杵着没有下一步动作,安静几秒,提醒道:“那你出去啊。”
“我不出去。”春蕊扭着脾气,“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里面,磕着了,碰着了,我弄不动你。”
严文征戏谑:“要一起洗吗?”
春蕊忽略他的混账话,也没心情?跟他打情?骂俏,不啰嗦,直接动手帮他脱掉绒线衫,随即又去解他裤子的纽扣,不过?才刚碰到拉链,严文征往后弓了腰,闪避着说:“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春蕊绷着脸颊,吐槽他:“假纯情。”
严文征眉眼飞着红晕,任由她说。
“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春蕊作罢,迈出浴室门时,还厉声警告他,“别锁门。”
严文征:“……”
春蕊到衣帽间随手拿了一套他的睡衣,怀里抱着,片刻没耽误,折返回浴室。
严文征已经站在了花洒下,温热的水瞬间让淋浴间氤氲了一层水汽。
“冲一冲算了。”春蕊担心水太热,一会儿闷得他晕,“快出来。”
严文征一只手臂撑着砖墙,失笑道:“我好歹洗个头吧。”
春蕊无法反驳,拿眼睛盯着他,模样像个看管小孩的家长。
严文征真的是服了,第一次这么个状态被人盯着看,洗得十分不自在。
草草去除身上的异味,关了水。
春蕊见状走过?去,置物架上抽出一条浴巾递给他。
严文征接过,从鼻腔里呼出一口闷气。
“什?么意思!”春蕊找茬:“我伺候你,你还不乐意啊。”
“乐意!乐意!”胡乱地擦掉皮肤上的水,严文征迅速穿上睡衣。
春蕊推他到床上躺着,自己转脚去厨房,给他冲了杯蜂蜜水,顺便洗了一串葡萄。
严文征乖乖把蜂蜜水喝了,葡萄没吃。
春蕊低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严文征说:“头疼。”
“活该。”春蕊心里看不得他受罪,但?该说软话的时候,又牙硬嘴强起来。
“睡吧。”她帮他盖好被子,作势起身。
“你去哪儿?”严文征问。
春蕊没好气道:“我去把浴室收拾一下,你的脏衣服扔洗衣机。”
“明天我来弄吧。”严文征说,“太晚了,别忙了。”
不由分辨,他箍住她两侧的腰身,把人往怀里带。
春蕊闪躲不及,手抵着他的胸膛,半趴在了他身上。
姿势的原因,脚一抬,两只拖鞋落在地板上,咕咚一声响。
“干嘛呀。”春蕊头发本披散着,这么一弄,乱扑在脸上,她歪歪头,将?头发撩至一侧的耳边,转而跟他对视,黑瞳仁亮晶晶的,像闪着火星。
严文征看着看着,动了情?,手掌摩挲着她细白的后脖颈,猛地压来,勾缠她的嘴唇。
春蕊的胳膊改为撑在他的肩膀的两侧,没反抗,给他亲,直到肺部氧气快抽空时,她占回主动权,别开了脸。
喘|息着,质疑他:“你还有力气啊。”
“没。”严文征诚实?答:“就这剩这点劲儿了。”
“没劲儿还想这事情?。”春蕊“哼”一声,越过?他,躺到里侧。
严文征翻个身,将?她紧紧搂着。
他从回来到现在,她也没过问事情?怎么样了,便主动交代:“有谱,但?也要等到年后了,现在各部门都放假了。”
春蕊心力交瘁的感觉,有所感地丧气道:“简单的做一件事情?怎么就那么难。”
严文征下巴垫在她的头顶,没回答什?么。
身处名利场,该委曲求全的跑不掉,因为这个世界总有比你有钱、比你有权势的。
一室安静,没一会,他呼吸平稳起来,睡着了。
许是喝酒后,他呼吸比平常重一些,春蕊迷迷糊糊的,反倒睡不安稳,也不知过去多久,觉得贴着她的皮肤很烫,像一只火炉,疑心探了探他的额头,竟然发烧了。
春蕊忙爬起来找温度计给严文征量体温,烧到38.5℃。
春蕊气得没脾气,找退烧药喂他吃下,问:“怎么会发烧啊?”
严文征估计也没料到,皱着眉头,咕哝道:“饭吃一半,嫌热,到外面吹了会儿风。”
春蕊无语,垂落视线瞧着他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掀起獠牙就呲他:“你健身有什?么用,身体的底子就差。”
严文征没力气回怼,趴个能让他舒服些的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春蕊经这一折腾完全不困了,为了不打扰他,捧着手机坐去客厅的沙发,她上网查了一下,醉酒的人第二天喝米汤能让胃舒服些。
天亮的时候,她撸起衣袖,拿捏着姿势走到操作台前,翻开米袋。
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到底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做饭,十分忐忑。
不过?好在她选择做的东西不难,锅里放点水,朝里扔一把米,凑合着煮熟了。
盛了一碗,叫醒严文征过?来吃。
“我第一次这么照顾人。”春蕊抱着手臂,傲娇道:“已经尽力了。”
生病的症状经过?一夜的发酵,身体有了反应,严文征头疼,喉咙也疼,他没有胃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把汤喝完,熬的软糯的米吃了,没有辜负她的用心良苦,还欣慰地夸奖:“非常不错。”
春蕊:“……”
春蕊只陪了严文征半天,确认他烧退了,便回钱芳闵那边了。
明天就是除夕,既在北京,手头的工作也结束了,不提前回去显得不懂事。
而每年这个时候,钱芳闵和濮立焕才随乐团结束新年音乐会的城市巡演,舟车劳顿,疲惫不堪。
自是无心张罗年夜饭,定了菜谱,由住家保姆徐阿姨负责做。
钱芳闵端庄,濮立焕正言厉色,同桌吃饭也不怪春蕊抱怨会积食。
不过?这么多年生活下来,春蕊完全没压抑自己,反倒养成了跳脱爽朗的性格,这跟她会卖乖、会看脸色、会自我开解有一定的关系。
既然钱芳闵和濮立焕安静不吱声,那就春蕊自己打破沉默。
她想说,也愿意说,更藏着私心。
“你俩还记不记得我跟你们提过,我去年参演了一部电影?”
钱芳闵细细咀嚼食物,十分有涵养地微微颔首。
春蕊规矩地将筷子放置于筷子托,手臂交叠伏在桌面,这才又开口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下半年能上映。我前天去导演的工作室看了成片,质量很高的。”
她自卖自夸,宛如极力向面试官推销自己的实?习生。
日子特殊,加上濮立焕心情?也不错,难得他挤出一句不太热情地应和?:“什?么样的故事?”
“这个不能剧透。”春蕊故意卖关子,眼睛机灵灵地转,“不然就没有新意了。”
濮立焕敏锐地察觉出她的语气与平常略有不同,多了一丝大胆的兴奋,怪异地瞥她一眼,说:“看着很有信心?”
春蕊坦诚道:“我抱很大的期待,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你和?妈妈期待新作的曲目试奏一样。”
钱芳闵抽纸巾擦擦嘴,俨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形容与对比。
春蕊丝毫不受打击,试着邀请:“妈,首映礼你和?爸爸一块来参加吧,反正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当瞧个新鲜。”
钱芳闵婉拒:“人多吧。”
“那样才热闹啊。”春蕊一挺腰杆,说:“哪有影院嫌观众少的道理。”
钱芳闵蹙眉,为她不懂得掌握分寸,适可而止。
“你闺女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当女主角。”春蕊放软态度:“你俩这么不愿意卖给我面子吗?”
她在故意撒娇。
钱芳闵和濮立焕惊讶于她的反常,一时愣住。
春蕊眨巴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等回答。
好一阵,濮立焕松口说:“到时候再看时间吧。”
“嗯,当然不能耽误你俩的正事。”春蕊得了便宜,立马变得分外乖巧。
濮立焕:“……”
吃过?饭,徐姨收拾餐桌。
家里少有过?年的氛围,钱芳闵和濮立焕更对春晚提不起兴致。
客厅溜达两圈,交代两句,各自回房忙碌。
春蕊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严文征发短信:严老师,你在干什?么呢?
严文征回复一张照片。
他做了寿喜烧,加厚的日式铸铁锅坐在四四方方的酒精炉上,锅里牛肉卷和蔬菜红绿相间,色彩明亮,甚至还颇有情?趣地将香菇切了花刀。
严文征:一人食。
春蕊顿住打字的手,以一种开小差的模样定格半响,突然输入:可以加一双碗筷吗?
严文征诧异:要回来?
春蕊:嗯。
严文征:可以吗?
春蕊:没什么可不可以的,爸妈都要睡了。
严文征:我去接你?
春蕊想着大年夜打车不方便,没拒绝:好。
她把地址发给他。
严文征将?燃烧着的酒精炉关闭,扫了眼餐桌,察觉缺了点什么,从边柜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摆放在他座位的对面,这才穿了羽绒服,攥着车钥匙出家门。
屋外,呼啸的北风刮着,街上张灯结彩,他驾车在宽阔的马路行驶,去接一个人,回来吃她的第二顿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