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困于境遇,徒劳无功打转多年,无数次生出自暴自弃的念头,她已然无能为力了,便在内心深处渴望别人能拉一把,不求多,哪怕让她舒顺地喘口气。何曾想,真将人盼来了。
说不出的感觉,有轻松,也有百转千回?的怅然。
总之,各种情绪叠加,她鼻头一酸,眼角溢出两行控制不住的热泪。
慢半拍才有所反应,难以置信似的,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抬手去擦。
她没想哭的。
许是觉得矫情了,一翻身换成仰躺着,细白的手臂虚虚盖住眼睛,掩饰窘状。
支在床垫上的iPad随着床垫的起伏晃了晃,画面里她人离镜头远了一些,正脸变成侧脸。
严文征盯着看?,察觉她鼻梁的线条异常漂亮。
忽地,看?她咧着嘴巴又开始低低地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情绪转换像小孩似的,严文征乐歪了。
他逗她,说:“我看?见你的双下巴了。”
“胡说。”春蕊立马急了,抬起胳膊歪过脸庞瞅他,严肃地纠正道:“我才没有双下巴呢。”
对于容貌的“诋毁”她完全不能接受,瞬间燃烧起了战斗欲望,再次翻过身,脖子伸得长长的,命令他:“你再好好看?看?。”
严文征应她的话,眼睛不眨地看半响,却突然突兀地提醒道:“你别招我。”
春蕊楞了愣神,才察觉她洗完澡嫌热,就穿了一件吊带睡裙,真丝布料的,这一趴,胸前春光无限美好。
“色情!”春蕊瞪他一眼,抓起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一只座山雕,随即没好气道:“这样行了吗?”
严文征“噗嗤”笑了,待收敛起嘴角的笑意,交代道:“我还有些事,等过几天再回?去。”
“别来了。”春蕊回?绝:“我快杀青了,还剩半个月的时间,这里又热。”
严文征反驳:“难道北京不热吗?”
见着没回绝掉,春蕊只好说心里话:“你现在可是媒体的重点关注对象,走到哪儿都有人跟。”
严文征依旧是那个态度:“拍到的话就公开好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当时发的那条回应微博,已经是在给网友打预防针了。
春蕊直言:“但我不想公开了。”
严文征问:“为什么?”
“网友的关注点太奇怪了。”春蕊感慨,“咱俩又都是有槽点的人,我真怕到时候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论。”
严文征却说:“早晚都要来,躲没用。”
“那……”春蕊叹口气,改成盘腿坐,与他商量,“起码等电影上映后吧,上映前咱俩别节外生枝了,如果因为私生活的风评影响了电影,我会觉得对不起赖导,更对不起翟编,他们是用心做事的人,我们不能那么自私。”
严文征支着头,指关节抵住太阳穴。
他揣度她话里的意思,一切并没她想像的严重,两人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定位又都是演员,谈恋爱就谈恋呗,她现在却如此的小心翼翼。
严文征心念一动,问:“你是不是把希望压在了《听见》这部电影上面,觉得凭着它能翻身?”
被戳露了心事,春蕊霎时面色斐然,呢喃:“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
“春蕊!”严文征叫她的名字,知道她要强,压力大,开解她,“不要抱太大的期待,更不要过多幻想,文艺性电影的受众面本就窄,又被导演极强的个人风格限制,这部影片最终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观众接受度如何,未知因素太多,你期待过高,很?大概率到时会失落的。”
春蕊恍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极端理性和过分的实用主义?也不好,生活中会缺少浪漫和?憧憬,她恼他:“你好讨厌啊,诚心给我添堵。”
无需反思,严文征深知自己性格中的缺点,主动承认道:“确实有点。”
春蕊将iPad调整两个方向,煞有介事地说:“现在我横看竖看?,你一点都不顺眼了。”
严文征开玩笑:“那你睡觉吧,眼睛一闭一睁,明天醒来争取把我说的那番话忘记了。”
熟料,春蕊却摇头道:“我才不要忘,我要记着。”
“为什么要记着?”严文征困惑:“不嫌心里不痛快。”
春蕊两手交叠捂在胸口的位置,讨巧道:“这里又不全是忠言逆耳,还有好多暖心话呢。”
严文征无法控制地上扬嘴角,真的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会哄人,问她:“晚饭吃的什么?”
春蕊顺坡答:“蜂蜜。”
一时之间,两人纷纷笑倒在各自的床上。
夜渐渐深了,很?晚了,春蕊开始犯困了,但她舍不得挂断视频,硬挺着缠住严文征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琐碎的日常,支撑到凌晨,终于扛不住,一歪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iPad不知怎么卷在被窝里,已是没电自动关机的状态。
她明明记得跟严文征视频时,电量是满格的。
发信息给“一支康乃馨”,颇自恋地问:你是不是偷看我睡觉了。
临近中午,严文征才回?复。
——嗯。
春蕊脸一阵发热,明知故问道:我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严文征:确实没什么好看的,睡相糟糕。
春蕊佯装生气?:那以后以防碍着你的眼,你自己睡一个屋吧。
严文征:你考虑清楚再说话。
春蕊想象着他吃瘪的模样,会轻轻地拢起眉头,嘴巴抿成一条下压的线,便觉得喜欢,心情像会冒泡的气?泡水,带了丝丝甜味。
没等她再回?复什么,小婵端着一杯鲜榨果汁迎着日晒走来。
春蕊适当收敛心情。
今天赶来片场的路上,她跟小婵透露解约的事情有眉目了。
小婵闷声哭了一场,眼睛红红的,兔子似的。
春蕊接过果汁,插吸管吮了一口,尝出是甜梨汁,冰冰凉的。
她掀眼皮看着她,说:“你专门去给我买的。”
小婵点点头。
春蕊问:“怎么不给自己买一杯?”
小婵不搭理,转身要走。
春蕊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问:“去哪儿?”
小婵别扭道:“我还有事忙呢。”
“歇着吧。”春蕊用脚勾来一张凳子,命令她,“坐这儿。”
小婵不情不愿,瞪着她,眼里又开始蓄积泪水。
春蕊无奈,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像姐姐安抚受委屈的妹妹,好声好气说:“我也舍不得你,毕竟你从进公司就跟着我了,在我心里早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
她俩的感情中,摸爬滚打时的相依为命,让彼此更加惺惺相惜。
“但你的合约在公司,不是我的人,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因为我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更不知道离开公司后的安排。”
小婵抽抽鼻子,小声试探:“那等你安顿好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春蕊怔了一下,反问:“你还想跟在我身边吗?”
“当然想。”小婵说。
春蕊心里五味杂陈,百思不解道:“奇了怪了,我这么糊,你们一个个不想着跑远点,怎么反倒贴着不走。”
小婵朴实地说:“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对我很?好,我就愿意跟着你。”
春蕊提醒:“会很?辛苦的。”
小婵倔强地回复:“我不怕。”
春蕊轻轻啧了声,片刻,说:“那你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没剩多少了,这周我选个时间倒个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