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人贩子,后面那几个是帮手,马车里有几个小孩,此时正昏迷着。他们刚刚还想掳走我,幸亏我跑得快。”陆蓝紫竹筒倒豆子全说了,“还有这几个衙役收了那个刀疤男人的银子,睁眼说瞎话,不信你让别的衙役去瞧瞧。”
她刚说完,轿子里传来一道男声,“速速去看!不得有误!”
离轿门最近的衙役持刀上前,警惕地看着那马车,众人屏气凝神,待对方用刀挑开车帘,他打量好几眼,回头高声回报,“大人,马车里无人。”
此话一说,众人面面相觑,陆蓝紫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刚刚他们趁势不妙,将孩子放了?
不会吧?他们辛辛苦苦迷晕,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
陆蓝紫坚决不信,她飞快跑过去,那马车里的男人主动撩起车帘,示意她细看,“没有孩子!”
陆蓝紫蹙眉打量,确实没有孩子。可是这些人不可能放了孩子。如果他们真把孩子放了,孩子的父母怎么不过来算账。难不成他们把孩子转移了?可是迷晕孩子到现在,连两分钟都不到,他们动作有那么快吗?
不!不可能!小跑着回来,示意大人仔细翻翻那马车,“肯定是有夹层,他们把孩子藏在夹层里了。”
这话一出,大刀疤脸色变了变,直起身体高声呼喊,“妹妹,你就别胡闹了,我知道你想嫁给那王二,非要跟对方私奔,但是那王二就是个混吃混喝的骗子,他勾搭你想让你跟他私奔,其实是想卖了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为了摆脱我们就污蔑我们是人贩子呢,你丧良心啊。”
这话一说,不明真相的人都要被他骗过了。但是那些眼睁睁看着他们迷晕孩子的观众却是眼神闪烁。
陆蓝紫不搭理他,“谁是你妹子。待大人将那轿子劈开,一切就能真相大白。请大人明断!”
轿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你们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官一时也下不定决断,这样吧你们两人回去写状纸,三日后咱们再断个明白。”
陆蓝紫都不可置信了,啥玩意儿?回去写状纸?开什么玩笑,人贩子都是干一票就溜逃到别县,谁还会在此地久留。
她拱手焦急道,“大人,他们是人贩子,恐怕不会安分待在县城……”
她还没说完,那站在轿旁的仆从撩开车帘朝里低语几句,轿里传来威严的呵斥,“既是你妹子,那就将人带回去好生管教!一个未婚姑娘抛头露面,败坏民风,这是给本官脸上抹黑!”
仆从高喊一声,“起轿!”
陆蓝紫还想再辩驳,已经有人将她拉到一边,不想让她挡着去路。她侧头看去,只见拉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对她色迷迷的衙役,她重重踩了对方一脚,高声骂道,“狗官!你如此是非不明,怪不得治下全是贪官污吏!”
这声骂高亮又豪横震得那抬棺之人一个趔趄跪倒地,那车里的县令显些跌出来,他双手稳稳扒住管帽,仆从狠狠责骂那轿夫,“没眼色的东西!摔着老爷怎么办!一天天干什么吃的!”
他虽是骂轿夫,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站在身后的衙役。
衙役领会到他的暗示,冲陆蓝紫而来,想将她捉拿入狱。
陆蓝紫退后两步,正要抽刀,那轿子又被人拦住,原来刚才有围观群从偷偷去报信,那几个丢了孩子的父母找了过来,拦住官轿想让县令帮忙找孩子。
“大人!我们孩子丢了,有人说就被那几个人贩子藏在车里。您帮我们找找吧。”
“是啊大人,求您为民做主啊。”
官轿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把人撵走!不要耽误!速速随本官到城门口迎接贵客!”
有个新来的衙役面露难色,“大人,要不然还是搜搜马车吧,万一这几人是人贩子,把他们放了,回头还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轿里之人撅了回去,“住口!本官治下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哪来的人贩子?你想污蔑本官名声?”
旁边的衙役立刻露出嘚瑟,狗腿地拍起马屁,“就是!大人可是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深受百姓爱戴!”
新来的衙役见别人抢了功,立刻命其余衙役将刀疤脸放开,又驱赶着几个孩子的父母离开,“孩子丢了那就去找孩子,别堵在这儿,要是耽误老爷迎接贵客,你们担待得起吗?”
几个孩子父母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几个母亲更是嚎啕大哭。
陆蓝紫差点被气笑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睁着眼睛说瞎话,好无耻的官吏,从上至下都坏透了。
她看着那几个孩子父母似乎是被衙役们吓怕了缩头退出人群,猜到他们不想告状,但陆蓝紫马上就要被人贩子拉走,她如何能算了?
她正打算拔刀,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有人高喊一声,“慢着!”
看热闹的百姓原本正打算离开,听到有人敢跟县令对着干,脚怎么都挪不动,他们顺着声音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头戴方巾的文弱书生正驱马挤了过来。
他年纪很轻,以陆蓝紫的眼力,猜不出对方具体年纪,但是最多也就二十七八。
新来的衙役刚刚做错了事,正愁没机会表现,见又有人拦路,上前呵斥,“你是何人?为何挡着县令去路?”他回头看了眼陆蓝紫,“你可是那姑娘的情1夫?”
书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神微微一顿,随即又飞快收回视线,“不是!在下崔文忠!”
衙役拧眉,“管你姓甚名谁,这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姑娘是发了失心疯,莫听她胡言……”
还不等他说完,那一直躲在轿里的县令猛地撩开车帘,他颤抖着声音问,“可是清河崔氏……”
崔文忠颔首,“正是!”
县令当即示意押轿,车夫不敢大意,当即押轿,县令撩开衣摆正要迈出来,却因为太过肥胖,绊了一跤,圆润的身子直接从轿里滚了出来,哐当一声响,摔倒在地,众人都替他疼。
他好似不知道疼,手忙脚乱扶着已经歪到一边的官帽,仆从狗腿着上前帮忙,用眼尾偷瞧崔文忠。
待一切处理完毕,崔文忠看了县令一眼,“百姓安居乐业?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马车被一个男人拿剑劈开,露出底部的夹层,果然是几个小孩,而那三个人贩子此时正鼻青眼肿跪在地上,显然被打得不轻。
孩子的父母失而复得,一脸狂喜跑过去,心肝宝贝肉叫个不停。
崔文忠看向县令,面沉如水,“这就是安居乐业?”
县令拿帕子擦汗,那手抖如筛糠,他下意识吞咽口水,却很快又恢复精神,冲崔文忠拱手,“是下官被歹人误导,没有相信这位姑娘的话,来人呐!快快将这几个人贩子押入大牢,择日开审。”
他撅着屁股,拱手询问,“大人,下官这样做可好?”
崔文忠冷冷瞥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几个衙役上前将人贩子押走,找到孩子的父母跪到崔文忠面前,眼含热情感谢他帮忙找回孩子。
陆蓝紫看着这一幕,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她走到县令面前,冲对方道,“大人审案之时别忘了叫我,我也是苦主之一,他们刚才也想掳走我。”
县令心里厌恶她多事,但是当着崔文忠的面,他还是笑得颇为慈和,“这事还要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要不然这些家庭该如何承受失子之痛,这些人贩子该死。本官一定上奏朝廷将他们打成死罪。”
要不是陆蓝紫刚刚见过他昏聩处事,都要被这大义凛然的模样给唬住了,她勾了勾嘴角,看向那几个行贿的衙役,“县令大人不仅是好官,更有几个能干的下属啊。草民亲眼所见他们收了那个人贩子的银子,不知大人该如何处置他们?”
县令脸一僵,随即就冷声吩咐,“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再有下次,定要革职查办!”
几个衙役千恩万谢磕头谢恩,陆蓝紫哂笑一声,收受贿赂居然只罚半年?这惩罚跟儿戏似的。
但那崔文忠没有表态,显然这惩罚合乎情理,她就没再置喙,冲崔文忠一拱手,转身就走。
她走后,县令小心翼翼邀请崔文忠去本县最好的酒楼,他已经吩咐仆人在那儿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崔文忠却抬手拒绝,“一路奔波,已是疲乏至极,稍后再说吧。”
县令不敢耽搁,当即邀请他到县衙住,“城郊的驿馆常年露风,本地雨水又多,还是住县衙舒服。”
崔文忠却道,“不必了,我住客栈就好。”
刚刚那个执剑的仆从平安牵马走过来,两人一道从轿旁走过,其他人皆给他们让路。
两人一路往前走,平安眼睛尖,看到前面有个装修精美的客栈,忙道,“三老爷,这儿……”
崔文忠却摇头拒绝,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家又破又小的客栈前,他才驻足。
平安脸都垮了,“三老爷,这客栈太简陋了,不合您身份。”
崔文忠看了一眼对面,弯了弯唇,“就它了!”
客栈掌柜迎上来,崔文忠要二楼靠窗的房间,可那房间已经住了人,崔文忠出双倍价,那掌柜喜得眉开眼笑,当即就去上面通知客人将客房腾出来,两人很快办了入驻手续。
平安还以为二楼靠窗是什么好房间,可进来一看,房内摆设粗鄙不堪,喝茶用的碗还是粗瓷,简陋得不像样,他一边打扫一边嘟哝,“这房间都是给行商住的。大人,刚刚那家客栈才是招待贵客。您又不差钱,何必省那点银子。”
“您说您也真是的。好好的京官不当,非要跑地方巡查。还跑到流水县这么小的地方。紧赶慢赶,总算在早上入了城,您这是何苦呢?”
他唠唠叨叨好半晌,没见三老爷有什么反应,反而直勾勾看着楼下。他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刚刚那位姑娘正光天划日之下与男子攀谈,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那男子随她进了对面屋舍,片刻后又出来,只是那男子外衣被脱了,只着一身中衣,但他眉眼带笑,嘴角压仰着狂喜,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走路都发飘。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