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作为新一线城市,夜生活跟加班文化一样盛行。
夜间十点半,才刚到混迹于各声色场所玩咖们狂欢的时间。人迹渐少的马路上,更多的是辛劳一整天刚结束工作的社畜。
他们通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身上酒味扑鼻的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在阮星辰身旁,半敞的花衬衫,嘴里叼着烟,胡须络腮,满脸通红泛着酒意,站姿歪歪斜斜,在路灯映射下投在地上的影子如同电影里身体扭曲丧失神志的怪物。
身前的络腮胡用一种轻挑的目光打量面前气质清纯柔美的女生,肌肤如雪,眉眼动人,他越看越心痒难耐。
再一接触对方暗含惊惧的目光,他就清楚又是一只可以欺负一下的小白兔。
借着酒意,他嘴里更是不怎么尊重。
“半夜这么危险,小姑娘怎么能自己回家,不如跟着哥哥们,哥哥保证让你舒舒服服回家睡个好觉。”
说完,前后两人同时桀笑起来,仿佛自己说的有多幽默。
阮星辰心脏咚咚直跳,她求助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站牌旁两个瘦弱的、戴眼镜的男生,其中一人跟她对视后触电般地移开了视线,低头看向地下。
她有些慌了。
“这会儿还早,妹妹陪哥哥们喝两口怎么样?”两人同时靠近过来,眼神越发露骨地上下扫视着,甚至伸出手想摸一把她娇嫩白皙的肌肤。
阮星辰害怕地往后一躲,对方便恼怒地脸色一变。
“躲什么躲。”
两人一齐朝她伸手,阮星辰急急后退,撞上一个坚硬而高挺的胸膛。
她腰间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揽住,身体旋转半圈,那两个酒鬼一先一后被一只有力的脚踹倒在地上。
“不是吧不是吧。什么年代了还搞街边耍流氓这一套?”不知何时旁边又多了几个人,面色潮红眼神混沌,言语间充斥着混不吝。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酒气,惊惧交加中阮星辰心道,又是几个酒鬼!
她纵深一蹲从手臂中挣脱出来,后退两步弯腰脱下湿透的一只帆布鞋,对准前方恶狠狠地掷去。
“啪——”
一只黑乎乎的鞋在空中遒劲有力地飞速旋转几圈,准确无误地拍在一张脸上。
“吧嗒。”鞋掉到地上。
一个乌漆嘛黑却印记清晰的鞋底印在一张俊美的脸上。
全场死寂的安静下来,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冲破天地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
“小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几个兄弟笑得直不起腰,看一眼霍明南的脸就笑个不停。
这家伙一向要强,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狼狈。
见对方是四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人,趁着无人在意,两个酒鬼对视一眼弯着腰加快脚步溜走了。
霍明南穿了件天青色的长风衣,半截白色长衫的高领透出来,隐在风衣下长裤裹着挺直的长腿,身材挺括,像从画报中走出来的服装模特。
阮星辰瞪大眼睛盯着他脸上那只乌溜溜的脚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面前这人神色阴沉可怖,目光中透着十足的杀意。
她一缩脖子,踮着脚转身就跑。
刚跑两步,身后传来坚实有力的脚步声,身上的连帽卫衣忽然被人揪住帽子,衣服被死死扯住,衣领卡在脖子上。
霍明南长腿一迈,两步追上试图逃走的阮星辰,一把拉住她的白色连帽。
“跑什么?”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字字浸着凉意。
“你的鞋不要了?”
句句透着凶狠。
阮星辰皱着脸慢慢转身,不忍直视地偷瞄了一眼他脸上的黑印。
别说,印的还挺清楚。
“哦~~”
“芜湖~~”
“英雄救美哦~~”
看热闹不嫌事大,旁边的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起哄。
霍明南不耐地扭头扫视一眼,冷冽的目光中带着警告之意,笑声渐歇,却止不住他们挤眉弄眼。
他弯腰把纤弱少女扛到肩膀上。
阮星辰面前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扛在肩头,身后三个陌生男人满脸趣味盎然地跟她挥手。
她慌乱地挣扎着差点把自己摔下去,屁股忽地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老实。”
臭流氓!
阮星辰脸一红,没敢再动。
霍明南顺手把脚下的帆布鞋拎在手中,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大步流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英雄救美要报答啊~”
“以身相许就不错哈!”
“春宵苦短日高起哦~”
“欧欧欧欧欧欧~”
阮星辰像一只死兔子,耷拉在霍明南肩膀上,闭着眼睛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他这是交了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霍明南脚下带着怒气,一直扛着她走到街区中央公园旁,将她直接扔到朱红色防腐木的长椅上。
阮星辰屁股仿佛都被摔成几瓣,怨念颇深地抬头看一眼,瞥到他脸上的黑印时便熄了火。
“我这有纸,你擦一擦?”她在身上摸索半天,找出一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干了。”霍明南动动脸,没好气地拒绝。
随即语气严厉地问:“这么晚你不回家在外边溜达什么?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打算跟两个陌生人喝酒去?”
阮星辰坐在长椅上,一只脚裸着,一只脚穿着洁白帆布鞋,露在外头的脚趾被夜风吹拂着舒适地蜷缩了下脚趾,莹白的脚趾煞是可爱。
她缩了缩脖子,嘀咕道:“那不可能,他们敢动我,我就,我就喊救命。这是苏城哎,他们总不敢直接绑架吧。”
霍明南把视线从肉粉色、圆圆的脚指甲上移开,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想做坏事还需要绑架?”
他两手撑在椅背上,高大的身躯缓缓下弯,整个身体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香袭来。
难以挑出缺点的五官半隐在路灯阴影下,眸光微动闪着邪气。
他唇色偏红,润过酒精后更浓郁。
带着微醺的气息直直喷洒在她脸上,阮星辰几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到来。
“信不信在这就能把你欺负了?”
他声音如摩挲着砂砾般沙哑,暧昧的用词在恶意恐吓中也不减分毫。
阮星辰白而透的脸蛋蹭地一下红透,嘴唇嗫嚅两声。
“你,你……”
流氓!变态!
霍明南神色一敛,又变回了往日倦懒松散的模样。
“吓唬吓唬你,以后少半夜自己出来玩,赶紧穿好鞋我送你回去。”他半蹲下去,把手里那双湿透的黑鞋放在她莹润的赤脚旁。
等了几秒没有动静,他眉头皱起抬眸向上:“还要我给你穿吗?”
一滴泪顺着女孩饱满柔嫩的脸颊滚滚滑落。
那一双时常蕴着盈盈笑意的弯月眼,此时满是委屈充盈着泪珠。
她鼻头微红,白皙的肌肤被泪水浸湿,嘴巴抿起,两颊轻轻鼓着,小鹿一样透着万分可怜。
霍明南下意识伸手,恰被一滴温热的泪滴砸在手背上,他冷硬的表情顷刻间土崩瓦解。
“你哭什么?”他心里一慌,闪过数个不好的念头。
“刚才那两个混蛋碰你了?还是哪里伤到了?”
阮星辰抽噎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视野模糊不清。
混蛋。
霍明南是个大混蛋。
看她委屈地啜泣,霍明南两手无措地拿起刚才的纸巾,在她脸颊上接住开了阀一样源源不断的泪珠。
“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我保证帮你解决,别哭别哭,哭的老子心慌。”仿佛素日能言善辩的不是他,这会儿霍明南词穷到只会干巴巴安抚“别哭”。
“祖宗,到底谁惹你了?”
阮星辰嘴角扯动,从无声抽噎变成放声大哭。
“就是你,你,呜呜呜——你混蛋,都怪你呜呜呜——”
她越哭越难过,想到自己晚饭都没吃,就为了写那个破方案熬到这个时候,地铁也停运了,只能走好远坐公交回家,刚洗干净的鞋脏成这模样,还遇到两个流氓要欺负她,这一切都怪霍明南,都是他非要让她今天交方案,结果自己约着狐朋狗友出去喝酒,还倒打一耙怪她没有早点回家,居然还用那种话吓唬她……
呜呜呜呜——
哭的狠了,她忍不住打起嗝来。
连续的哭闹跟打嗝连在一起,让她呼吸都越发困难。
霍明南几乎半跪在她面前,手里的纸巾已经彻底湿透,急得浑身出了汗。
他眉头紧锁着,对她无可奈何:“别哭了,再哭又缺氧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停下来好好批评我行吗?”他声音尽量放柔,跟嚎啕大哭的小姑娘讲道理。
“不狠狠批评我,你不是更委屈?不如收收眼泪留着力气骂我。”
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阮星辰又“嗝”了一下,不停地吸气试图停住哭势。
“你,你本来说明天交,嗝,非说今天晚上,我只能呜呜呜,加班,倒霉,都怪你,没地铁,鞋也湿了,嗝,还被人欺负呜呜呜——”阮星辰红着眼睛,讲到这里又抑制不住开始哭起来。
霍明南揉了下眉心,深深叹口气。
“你还没说完,别哭,再骂我两句。”
他都快变成受虐狂了。
“我加班,你喝酒,我被人欺负,还要被你吓唬,你混蛋!坏蛋——呜呜呜——”
“好好好,是我的错。对不起,再哭脸都花了。”霍明南握着纸巾的手心潮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她的眼泪还是手心出了汗。
她一抽一抽的,被哄了半天,那股突如其来的委屈劲有些过去,突然停下好像又有些没脸,就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干哭。
霍明南深吸一口气,试着建议:“要不打我一顿?”
闻言,阮星辰眼睛悄悄眯开一条缝,右手握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锤向霍明南的胸口。
被打的人跟挠痒痒似的,倒是打人的发出一声闷哼。
阮星辰手指一痛。
关节处似乎戳到什么东西,被硌得生疼。
她睁开眼,看到一根颜色略有些黯淡的红绳隐在他的衣领中。
她下意识用手指戳起红绳,那个硬硬的挂坠被勾了出来。
一枚圆圆小小的,铜黄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呀宝贝们,新的一年一起加油,努力生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