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没错

双方人马对立,彼此面面相觑,气氛稍微有些凝滞。

除了纪揽月以外,《仗剑》A组的另六个人分做了两波,四人走到了节目组工作人员面前,赔着笑脸,说着一些找补的话。

“揽月是有点急了,但不是针对你们的,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啊!”

“她就是说话直,其实意图是好的。”

两个人留在纪揽月的身边,扯着她的衣服和手,轻声地阻拦,给她分析利弊。

“节目后期还要很久,揽月,你别在这种小事上跟节目组杠上啊!”

“剪辑真的很要命,千万别这样啊!”

选秀节目其实就是为了热度和流量,与传统的唱歌比赛相比,致力于选女团或男团的这类选秀,并不是很依赖选手的实力。

他们要造的是有着人设的偶像,主打的是养成系。

不管你实力如何,只要你有观众缘,大家愿意给你投票,你的粉丝多,那么你就可以出道。

当然,背后公司的努力也不能小觑。毕竟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做法——买出道位。

第一次公演舞台是一个对所有参赛选手都比较公平的机会,参赛的一百个人都能够参与此次的表演。

一半的人在这个节目里,仅有这一次表演舞台。结束了之后,便是排名、淘汰,然后会送走很多人。

她们是节目的过客,是金字塔的底端。

是来凑热闹渲染气氛的,是来哄抬《梦想绽放》选秀热度的。

是不被重视的。

工作人员看了看悬挂在一边的服装,确实,做得很不用心。

可是在这里的跟拍人员,并不负责服装道具的事情。

他们试图和纪揽月讲道理:“服装是跟整首歌的风格契合的,也是与舞台表现力相关的。专业人士做的东西,揽月,你离近了看可能觉得不如意。”

说着说着他们犹豫了起来,连话风都变了。

本来是想说衣服也没有那么差劲,结果到底没有欺骗自己,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不过机智的他们还是拐了个弯儿,把话给圆了回去。

“但是在舞台上离得远了,灯光一打,气氛一给,效果还是很到位的。”

说着这话,一群人还点着头,又彼此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寻求对方的支持和肯定。

纪揽月:“……”

她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十多个人,没有说话,眼神也并不犀利。

但平淡的目光给众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在纪揽月淡定的表象下是汹涌咆哮的岩浆,一个不留神,安静的火山口就会瞬间爆发。

纪揽月的强势,第一次显现。

一公舞台的服装是节目组提供的,但其实这里的道道也很多。如此多人的一个节目,难免会出现懒散、将就。

一百个选手来参赛,不论背景或其他,与节目组之间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你给我提供舞台,我来为你的节目打热气。

但现在,节目组这边分明是把她们当做无所谓的人员。有热度固然好,人这么多,也不差你一个两个的。

对于一半的人来讲,她们仅有一公舞台,过去之后就是排名淘汰。

既然如此,何必费尽心思为每个人准备衣服?

凑合过去就行了。

纪揽月皱眉听着队友苦口婆心,再看看不远处的人。节目组的众多工作人员里,有一脸震惊的,也有不耐烦的,还有嫌弃的。

她突然想起来,“捧高踩低”这四个字。

古往今来,从未消散。

对方其实是不把她们看在眼里的,因为这群选手人微言轻。她们还没红,就算有了热度和些许流量,那又怎样呢?

选秀出身,卖的是人设,在俊男靓女层出不穷的娱乐圈里,就是个底层。

流量,偶像。中性词早已变成了贬义词。

有人想自己出力做到最好,合作者却认为你多事,他们不愿意听,不愿意看。

只有你站得够高,他们需要仰视你了,那耳朵才是真正的耳朵。

衣服好与坏,舞台效果优秀或差劲,与这些人又何干呢?

他们拿着固定工资,跟着这群选手天天熬夜通宵。每个组有一批跟拍的节目组人员,选手们练舞勤劳坚持,粉丝们会感叹心疼,这群人却只觉得不耐烦。

选手走得晚,他们撤得只会更晚。

就像是现在,纪揽月对服装有意见了,工作便无法继续。有人去找领导了,有人去找服装道具组了。

不只是纪揽月,另外十七个组里,同样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她们不敢硬怼,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差便差了,以后就好了。

有人掀开了后面的帘子,本意是想看看这组的情况,没想到遭遇了如此尴尬的场景。

她愣了下,脑袋露出来,身体还在帘子后面遮着。

“额……这是怎么了?”连寒松有些莫名。

秦雪离她近些,本来在跟工作人员说好话,见状,错开了一步轻扯连寒松衣袖。

小小地“嘘”了一声,然后凑近了轻声跟她解释。

连寒松:“……”

她敬佩地看向纪揽月,然后竖了一个大拇指。

秦雪:“……”哎嘿这人!

她拍了下连寒松的手:“干嘛呢干嘛呢,还不够拱火呢?”

连寒松悄咪咪把自己衣领上的话筒握紧藏好,避免收声,然后凑到了秦雪耳边:“我那组的衣服更差劲,彭莎莎你知道吧?她一米六多,八十斤上下,那衣服换上,显得她都有小肚子了!”

秦雪:“???”卧槽?

她震惊地看向连寒松,眼里是不可置信。

上镜的话其实是会把人横向拉长变宽的,脸、身材都有很大的影响,这是因为摄像机本身的缘故,无法避免。

所以明星在现实生活里肯定是偏瘦的,这样他们上镜的时候才会是正常人的模样。

而且很多人在现实生活里见到明星的时候,会觉得原来他们比在镜头里要好看很多。

这是因为摄像机和单反,镜头、参数、算法……并不是完全反馈一个人的真实外貌。

除非一个明星的脸是完全契合各项参数的,否则总会有哪些在镜头里边表现是有瑕疵的。

可在现实中这些问题却不一定存在,也许他的脸更完美。

所以就会有找角度、找镜头的做法,就是要利用一些优势来呈现更好的效果。

不过根据连寒松所说的话,彭莎莎一米六多的身高体重八十斤左右,这是她为自己上镜所做的努力,并没有很大的劣势。

这要是还能显示出她的胖,连小肚子都出来了,就绝对是节目组的锅。

秦雪:“那在舞台上岂不是会更明显?”

连寒松后怕地点点头:“对啊,肯定的啊!”

秦雪心有余悸:“那这衣服的设计到底有多反身材了呀?”

彭莎莎的衣服竟然那样,那连寒松那一组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水平。

秦雪看着她的眼神就带了些心疼。

连寒松:“……”怎么回事?我不是来看热闹的吗?为什么突然间显得自己如此卑微?

最开始两个人的谈话声音是很小的,基本上只能他们两个听见。

但连寒松说的消息太过惊讶,秦雪不由自主地就放大了那么一点的音量,导致离他们近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听清了内容。

工作人员:“……”

他们面面相觑,觉得可能这一次的服装道具提供得真的是很差劲。

但这跟他们又没有关系,分工合作,别人的锅,别人自己背好就是了。

其他选秀节目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如果去翻一下之前的相关话题,能看到很多人吐槽。

但是没办法,除了接受又能怎样呢?

谁还不是从地上爬起来的?

就比如连寒松那一组,彭莎莎再不开心再觉得委屈,现在也还是接受了。

节目组倒也不是针对个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把心放在这上面。

衣服其实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中间趁着她们练舞的时间,针对个人的身材做了点修改。

但也就那么一点了。

还不是很用心的修改,只要她们能穿、不破,过了舞台也用不了几次。

到了最后,节目组的钱也没省下来,服装也不是很好。

这可能就是中间商赚差价的弊端吧!

·

杜仲卑微地来了。

他想通了,大小姐爱干嘛干嘛。在纪家长大,纪揽月可能会吃过苦受过憋屈吗?

不可能的啊!

既然如此,那对方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会像是他们这种社畜一样,忍气吞声吗?

不可能的啊!

她直接道出并坚定指责,这才是大小姐的风格啊!

就照目前《梦想绽放》来看,别的参赛选手那是淘汰了就要回去继续糊着,纪揽月淘汰了是要去演S级制作的电视剧啊!

杜仲:这能一样吗?

这跟退出娱乐圈就要回家继承亿万财产的某某明星,有什么区别呢?

别人没有退路,纪揽月却是只要退了,全都是罗马大道。

远比在这个破节目里浪费时间要快得多。

杜仲在收到最新消息朝着节目组录制现场赶去的过程中,看破了人生。

“服装问题啊?这简单,不算事儿。”杜仲淡定无比。

·

纪揽月在小沙发上坐着,手里是一杯白水。

杜仲苦口婆心:“要是以后有什么想法了,别直接刚,跟我说一下,我去给你解决。”

星朗娱乐抬出来,这个名头其实挺好用的。大家都是在娱乐圈里混,节目组的人散了,那以后也指不定要跟谁合作。

软硬通吃,杜仲在人际和利益往来方面很拿手。

纪揽月:“他们没有拿出半分的认真来做,不是工作吗?怎么做得这样差劲?”

放在宫里,这般敷衍的人,不死也伤。

杜仲:“大小姐,都是养家糊口的。你们参赛还能拿钱,还有热度,还能为后来的职业发展做贡献。他们呢?不过是拿着几千块钱死工资,轮完这个节目就换到另一个项目去罢了。”

纪揽月认真看他:“他们拿钱了,是要办事的。”

杜仲:“办事也可以凑合,只要过得去,没人会计较。”

他走到纪揽月面前:“你以后要见的还有很多,我知道,你不曾被这样对待过。可是你现在就是参赛选手纪揽月,是星朗娱乐旗下的一个练习生,你是素人,没有出道。”

杜仲:“你没有名气,相反,你要借这个节目来打响名气。”

说到这里,他就想起来了外界的反应。

“你跟竺颖的battle很好,你俩的人设都立起来了。竺颖那边毁誉参半吧,不过她经纪人也厉害,正在朝着率直方向引导。”

杜仲冷笑:“就是要踩着你上位,手段真脏。”

纪揽月:“???”

她不是很理解这些。

杜仲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纪揽月是在担忧。

他安抚道:“你放心,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我手下虽然没明星了,班子却都还在。”

说到这里,杜仲有点揪心。带出来的明星都飞了,虽然有邱星路故意的缘故,但说实话,有的人确实是想开自己的工作室当老板。

而杜仲又不愿意跟着人走。

算了,纪揽月就纪揽月吧,看着也是一个厉害的。

“其他事情我都给你处理好,你安心比赛,肯定不会让你努力白费。”杜仲说道。

纪揽月:“哦……”

临走之前,杜仲嘱咐:“大小姐,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别这么搞了。”

纪揽月回忆了一下新学的东西:“我知道了,我没错,我还敢。”

杜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