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后的班级按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决定,下学期将设置三个清北班，两个理科、一个文科，高一上册一二班的同学如果选择文科,可以直接进入清北班，而如果选择理科，将有?可能被淘汰出去。
这几天1班的同学们都因为这件事议论纷纷,成绩靠前的学霸们倒是无所谓，大多数都准备选择理科，吊车尾的同学们则人人自危，气氛好不紧张。
“尉哥，你?分科意向表交了吗？”
顾畅对着左手边的练习册一目十行?，右手飞快地在自己的练习册上填涂着。
“没。”
顾畅犹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想选文科吧？”
周尉没说话，微微皱眉，像在思考着什么?。
“用不着啊。我们学渣担心被清北班踢出去，不得已去选一下文科倒也可以理解吧。你?一个理化生逼近满分的人,还能有啥犹豫的？”
周尉摇了摇头：“……不是。”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回家把分科的事告诉父母之后，得到的竟然是一句“还用问？选理科吧”。
他们甚至没有?过问周尉未来究竟打算做什么?,就轻易地帮他一锤定音了。
其实他本来只是想商量一下的。
虽然知道自己更适合理科，但是这种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因为他们在他面前展示的姿态仍像是“绝对的权威”，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即使他已经读高中了。
但也可能，因为他只是快到16岁,在他们的眼中还不过是个小孩。
“那你是担心许慢慢？”顾畅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这么?个答案。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笑道：“对哦，她是女孩子,多?半都要选文科的。”
周尉摇头：“不是。”
“就算她选文科，也会在我们隔壁班，一样的。”
“也是。”
顾畅奇怪道：“那有啥好想的。”
周尉眨了眨眼，认真回答：“我是觉得，文科、理科只是个人擅长、选择的方向不一样而已。也有?很多?人因为热爱文史哲选文科的，你?也不用觉得它是无奈的选择啊。”
顾畅轻叹一声：“那对我来说，可不是无奈的选择嘛。”
他幽怨地看周尉一眼：“我既不热爱文科，理科又烂得没眼看，选什么?科全凭求生欲。”
“我妈说选理科好找工作一点，但是选理科我估计高中毕业之后，我分分钟就没书读了。”
周尉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
顾畅咆哮：“怎么没有啊！”
无忧无虑的顾畅小同学终于在分科的时候，感?觉到了人生的第一次为了生存而产生的惆怅。
他颓丧地爬在桌子上，痛苦道：“我妈还说，这次分班全看我自己的成绩，要是成绩不好，她不会再捞我了……”
“别那么悲观，你?成绩也没那么差，”周尉用指节轻轻蹭了一下鼻尖，笑道，“毕竟，我记得勾股定律你?还是懂的嘛，比那个啥，王林涵厉害多了。”
“……”
顾畅忍了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林涵他从小学就开始混日子了啊！我起码还兢兢业业地听过课呢！”
“尉哥，你?这是安慰吗？我怎么反而觉得受到了侮辱！”
“没事，选你?喜欢的。”
周尉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本来就是在开玩笑。
顿了顿，他认真道：“而且你?挺聪明的，选理科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多?花点时间。”
“雾草，尉哥你觉悟这么?高的。”
周尉无聊地戳了一下自己清浅的酒窝，想起许慢慢说过的话，笑了。
“哪有不努力就能成功的人呢？还有?人说我上课其实从来不是真的在睡觉，都在悄悄听老师讲呢，只是装作很轻松。”
顾畅听到前半部分时还觉得心里暖暖的，听到后半，只觉得再次被侮辱了。
“呜呜呜，尉哥，你?睡得就差打呼了，还她妈有?人说你?是悄悄听讲的心机学霸？那个人是瞎吗？”
“……”
周尉勾起的唇角瞬间放平，无语地看了一眼顾畅，懒得理他了。
“哎！尉哥？你?哪儿去？”
“楼上。”忽然很想问一问许慢慢，要是她……会怎么办呢？
“马上上课了！”顾畅话音刚落地，下课铃声便轰然打响。
周尉怔怔地在坐回椅子上，有?点出神。
“你?咋这么?冲动，魂不守舍的。”身旁的顾畅忍不住吐槽。
他也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一想到她，就习惯性地不管不顾地直接去找她了？
总觉得，有?点危险。
-
许慢慢发现，太长时间不见?面的同学常常好像从自己的世界里下线了一样，关于他的印象都会变得灰蒙蒙的。但一旦有谁提起他，则像是忽然被上帝涂上了颜色，又会在她的世界里活跃一段时间。
不论是偶然遇到，还是被别人主动联系。
比如说，上节语文课上，她意外收到了顾星凡的消息，巧得都让她怀疑，是不是陈莉匀跟他说了什么?。
消息中，他简短地寒暄了一下，然后告诉她……
【顾星凡：半年前你?叫我查的东西查到了，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许慢慢看着短信内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直发呆到了课间。
半晌，她擦掉手?心的微汗，回复他：
【许慢慢：不是说，你?哥哥不愿意帮查吗？】
【顾星凡：那时候他不相信我，总觉得我小孩子家家的，问他这些很奇怪。上周末我去他家，又跟他提了这件事，他才终于放在了心上。】
【许慢慢：……谢谢。】她手抖了抖，眼睛有?些湿意。
【顾星凡：没什么?，本来你自己去片区派出所，带上户口本的话也能查。】
【许慢慢：嗯，当时我一直找不到……】
……
片刻，顾星凡发来了一张截图。
她伸手?点开，看?到了那串又长又沉重的地址，忽然觉得晕眩。
寻找了好几年的地址，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她曾经因为在家里找户口本让她妈发现了，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之后又被骂了无数次，但却仍然没有?放弃过。
但拿到这个答案之后，却觉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些小黑字，就像它们排成了一长串黑色的火车车厢，簇拥着从她眼前驶过。
许久，被同桌提醒老师来了，她才愣愣地把手?机放回桌洞。
“原来在A城第二监狱……坐高铁四十分钟，就能到的地方。”
“爸爸。”
-
好不容易知道了爸爸所在的监狱，许慢慢打算这周末就去，但在网上查了一下才知道，探监之前还是得预约，并且还需要关系证明文件——户口本。
幸好，周五她放学早，不用回家吃饭，她妈打算去小姨家，正是个翻箱倒柜的好机会。
未成年人不能独立买高铁票，许慢慢就借了李诗琪的网银，在网上订好了流水班的大巴，打算坐了两个小时的车过去。
倒也没有太远。
但没想到，她刚安排好周末的事项，变数就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从周四到周六，都是学校的运动会。
晚自习前，体育委员把书卷成筒状，对着班上同学咆哮：“请同学们踊跃报名啊！！”
“李诗琪，我记得你?五十米跑得贼快啊！”
“我不是我没有！”
“我帮你写?了啊！”
“杜子江，你?这块头，不报实心球血亏！”
“……莫挨老子！”
“帮你写?了！”
“滚啊啊啊！”
……
许慢慢挂着绝望的笑意，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
——“许慢慢，我记得你?体育课800是王者级别的啊，我就报你啦？”
“……我可以拒绝吗？”
语罢，她便看?见?一脸严肃的班主任踏进了教室，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对着班上的同学训话：“大家要有?集体荣誉感?啊！”
“咱们30班虽然成绩暂时落后了一点，但是绝对不能服输，在学习、生活方方面面都得有?决心！”
“这次运动会，大家要踊跃报名，体育委员觉得合适的同学，没有特殊原因不许拒绝，有?特殊情?况的……”他扫视了一遍全班，“先来办公室找我，让我听听，你?到底有?多?特殊。”
“……”
班主任这话一出口，其他同学都深吸一口气，根本不敢说话，但他一侧身拿粉笔，教室里就开始窃窃私语。
大多都是吐槽，也有?没有被点到名的同学沾沾自喜。
“说不定800米安排在周五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许慢慢走进广播室，刚刚把书包放下，便看见?温宇新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
对上她的视线，温宇新有些惊喜，眼睛亮了一下，笑道：“正找你呢，就遇到了。”
“嗯？”
温宇新今天居然没有?穿校服，一件驼色的风衣衬得他肤色愈发白，有?种英伦少年绅士的气质。
乍一看?到他，许慢慢被惊艳了一下，随即别过脸：“有?什么?事吗？”
“这么?冷淡？”温宇新摇了摇头道，“我还说跟你?讲个好事儿呢。”
“什么?好事儿？”默默围观的另一个女孩儿插话。
温宇新看了她一眼：“学姐安排我和慢慢在周六一起做主持，到时候在讲台上念新闻稿，就不用参加当天的比赛了。”
“哎？好幸福。那我呢？”她期冀地看着温宇新。
“放心，也有?。”他眨眨眼，“你?周天和静姐一起。”
“啊啊啊，这是幸福吗？这简直是噩耗！”
“呜呜呜，天啊，我怎么这么?惨，我还想着我周天没比赛，正好溜回家休息呢……学校好狗，非要把运动会放在周末这几天，就不想给我们放假。”
“知足吧，本来这周也是周六才放假。”
“你?……能跟我换换吗？”
温宇新有点犹豫，看?了一眼许慢慢，道：“时间可能不太合适。”
“啊啊，问题是我根本没有?周天的项目啊，”那女生目光一转，看?向许慢慢，“慢慢……”
许慢慢懂了她的意思，沉吟一声问温宇新：“什么?时候能出项目安排表呢？”
“我想看看?排表再决定。”
那个女生理解地点了点头。
“嗯。”
温宇新怔了一下，随即眯眼笑了笑。
她的态度，好像也微妙地……变化了呢。
不想跟他一起主持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个没得小剧场的无情码字姬=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