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赶往厨房的叶小晚,倚靠在小门边上,一眼不错地盯着眼前慢条斯理洗碗的男人,打算看着点他。
过了许久,叶小晚焦躁地看着还在慢吞吞洗三个碗的顾清昀,心急道,“你不是说要给我做饭吗?”
顾清昀头也不抬,不急不缓地擦着手里的碗,淡淡道,“要是等不及你可以自己做。”
做出来的饭狗都嫌弃的叶小晚,心里一恼:……哼,就知道这狗男人不会那么好心,果然在这里等着她!
心里头憋屈的叶小晚,负气地盯着顾清昀终于磨磨蹭蹭把几个碗洗好,又把整个灶台抹了又抹,直到实在找不到什么事能做后,才一脸不情愿地开始给她煮粥。
防止对方给她添屎的叶小晚:……
她满心郁闷地看着坐在土灶后头,有条不紊烧着火的顾清昀,过了许久,等锅里开始“咕噜咕噜”响后,叶小晚心里的郁气稍稍消散,几步一跨,走到顾清昀身边,好言问道,“有咸菜吗?”
“没有。”顾清昀轻掀了一下眼皮,被灼热火焰照射下的清俊面庞上,全是化不开的浓浓冷凝。
叶小晚闻言撇撇嘴,目光随意一转,在看到灶旁的几个小罐子后,眼睛一亮,连蹦带跳地跑到旁边,翘起兰花指,两根手指头轻轻一捏,掀起罐盖头,等瞧见里头甜滋滋的少许红糖时,小脸上焕发出一抹神采。
一勺,两勺,三勺……
等到叶小晚准备挖第四勺时,看不过眼的顾清昀,出声怼道,“你要不要把糖罐子给吃了!”
叶小晚挖糖动作一顿,随即气人地又挖了满满两大勺红糖放入碗里,气呼呼地说,“没有了,我写信让我老爹寄过来。哼,一个大男人,怎么这般小肚鸡肠,真是丢人。”
呼吸忍不住粗喘起来的顾清昀:“……”
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程的叶小晚,扬眉吐气地揭开锅盖,舀起一勺清水粥,用筷子搅了搅,看着那逐渐变成红糖色的大白粥,叶小晚凑近抿了一口,顿时心满意足地甜眯了眼。
她瞥了眼坐在灶洞口的顾清昀,故意感叹起来,“啧啧,这粥可真好喝,甜甜的,真香!”
“……”
顾清昀冲一副得意小人样的叶小晚飞了个眼刀,盯着灶洞里已经熄灭的火光,冷声说道,“一会儿吃完跟我去后山砍柴。”
扶着碗爽滋滋喝甜粥的叶小晚,闻言一滞,抬起眼眸,仔细打量着顾清昀的神色,突然大笑,“你这是在报复我吧?哈哈哈……你果然是个小气男人,真是比女人的气量还不如!”
顾清昀默默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像看傻子般满是鄙夷道,“马上大雪封山,你不去捡柴火烧炕,是要等天上掉下来吗?还是说,要让你那老爹给你寄点柴火过来?”
“……”被噎住的叶小晚,脸上的嘲笑一僵,尴尬地低下头喝了口粥。
一时无声,整间小屋慢慢沉寂下来。
埋头喝粥的叶小晚,忽然抬起头,走到顾清昀身边,一言不发地冲他摊了摊自己那满是血泡的手。
顾清昀随意一扫,无情地勾起嘴角,冷漠道,“怎么,肩上也磨出血泡了,不能背柴火了?”
叶小晚立即放下两只手,气呼呼地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顾清昀眼里闪过一抹冷光,讥讽说,“我不是你爹,想要求可怜,对你爹去。”
叶小晚心里一气,愤愤地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心有不甘地还嘴道,“哼,就你还想做我爹,想得美!”
顾清昀:“……”
……
安静的后山里,只余鸟雀时不时传来的叽叽喳喳声。
林间陡峭斜坡上,正吭哧吭哧往山里爬的叶小晚,跌跌撞撞地跟在顾清昀屁股后头,打破平静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在山外围捡柴火,非要带着我往里来?”
走在前头的顾清昀,手拿捆柴麻绳,时不时扯过前方延伸长出的枝桠,心情好似不错地对叶小晚解释道,“外头柴火不多,太耽误功夫,山里头随地找找就是枯枝。”
叶小晚闻言点点头,深屏一口气,踩着由不规则石块与沙土相嵌在一起的崎岖小道,埋头走着,然后……撞到了前头人的后背。
叶小晚瞪着身前又莫名停下脚步的顾清昀,冒火道,“你什么毛病?怎么又停下了?这一路上你都停下多少次了,要不是我身体稳定性好,非得让你给我撞滚下山去!”
顾清昀闻言不语,双脚微动,垂眸瞟了眼脚下的青石块,眼角微扬,抬脚继续往前走去,挺拔俊朗的后背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总感觉前头男人是个阴晴不定蛇精病的叶小晚:……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顾清昀身后,走了没多久,突然怄气地歇下脚步,扶着一侧的歪脖子大树,倚靠在旁,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小腿,冲前头的顾清昀气恼吼道,“顾清昀,你耍我呢?都走多久了,这里遍地都是树,你还要往哪里去!”
心里开始微微焦灼的顾清昀,回过头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俩人刚刚走过曲折小道,收回目光的同时,轻轻拂过不远处翘起嘴抱怨的叶小晚,眉头一紧,无声地呼了口气,浑身上下稍显凝重。
他紧了紧拳头,倏忽间缓缓松开,沉声说道,“就在这儿。”
叶小晚懒散散地靠在树干上不动,无声地盯着几步之隔的顾清昀,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她环顾左右,想了想直起身,掸了掸衣服,心中微微奇怪地往顾清昀身边走去,隐隐不安道,“你到底在搞什……”
“咔——砰——”
石块晃动的声音清脆迸发,紧随而来的摔倒撞击声闷闷响起。
“啊,救命……”
人迹罕至的山路上,一道惊悚尖叫声突兀地在林间上空盘旋回荡,惊飞了附近的鸟雀。
“啊,啊啊,啊啊啊……”
惊惧的尖吼声,随着“咕咚咕咚”的滚动声,有节奏地传扬开来。
紧接着一道细微的闷哼男声,隐埋在了恐慌大叫的女声之中。
停止滚动的叶小晚,惊魂未定地瞪着自己上方的顾清昀,放大的瞳孔里满是恐惧与惊骇。
吃力攥紧歪脖子树干的顾清昀,涨红的脖颈上青筋露露,他艰难地回过头,眼底赤红地瞪着的叶小晚,咬牙吼道,“还不快把我裤子松开!”
叶小晚怔愣地眨了眨眼,回过神地看着自己手里发挥超常一把揪住的黑棉裤,与……那露出的精壮腰身和白裤衩,眼神飞快一躲,心有余悸地攥得更紧了,“你等……等等,我……我先站起来。”
顾清昀呼吸声忍不住地加重起来,他抬眸扫了眼坡上已经摔落的山石与蜿蜒到身侧的滚痕,眼底升起一抹明晃晃的愠怒,和无人可见的懊恼。
叶小晚两脚轻轻触碰了一下地面,准备着力站起。不料,一股钻心的刺痛袭上,令她不再敢有半分异动。
“嗷……我的脚扭了!”
“……那你也给我把手松开!”一手紧勾树干,另一手使劲扒拉裤子的顾清昀,眼里心里全是发泄不出的暴躁火光。
“不……行,我不能松,一松我就要滚下去了。”死抓着顾清昀裤子不放的叶小晚,害怕地望了眼自己身下的陡坡,急忙摇摇头,将那黑棉裤又往下扯了几分,连带着里头的白裤衩也往下褪了褪。
“你……”
瞬间感觉腰下凉飕飕的顾清昀,羞赧地睁大双眼,深呼一口气,愤愤松开已经拽不住的裤子,全心全意准备自谋生路。
他满目郑重地瞥着身后,腾出空的两只手相互协作,缓缓重心下沉,一步一步在坡道上稳住了自己和身上的那个沉重负累。
见自己能够踏实触地,叶小晚心口砰砰直跳地喘着粗气,屁股往下探了探,稳稳地附着在了斜坡上,随之撒开了手里保命的黑棉裤,胡乱擦了把吓出的冷汗,声音颤颤地感激道,“谢,谢谢嗷。”
迅疾爬起身的顾清昀,黑着一张脸,气冲冲地拉起裤子,沉默地将衣服塞好,微抿起唇,负气地拍打着沾染上的沙土和枯叶,随后不轻不重地捏着磨痛的手肘,周身流淌出些许生人勿近的冷意,令人窒息。
“嘶!”
此刻才越发感觉脚踝刺疼的叶小晚,轻轻碰了碰那不到片刻就肿胀起来的脚腕,痛得直抽凉气。
独自背着身子生闷气的顾清昀,余光向后一瞥那正在唉声叹气心疼脚的叶小晚,又浑身难受地将裤子往上扯了扯,气呼呼的眼里蕴出一道黯光,鼻头喷出一股灼热。
全然不知的叶小晚,心塞地坐在地上,一脸深思地瞧着到了这儿不过一天,就从手到脚受满的伤,内心惊疑渐起。
越想越觉得不正常的叶小晚,快速扭过头,惊悚的目光,在幽深小道来回逡巡,等查询视线落在顾清昀身上时,她心中恐怖稍散,瘪起嘴开始给自己念经……
“阿弥陀佛,青天/白日,山林小妖,害我小鬼,尽数退散,还我清净,烧香供奉,善哉善哉,无量天尊……”
闻声转过,满目惊愕的顾清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