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何止对沈佳欣小时候的印象很少。

记忆中,初中没上完,她就离开村子。

沈佳欣父亲是矿场的工人,和他爸爸是一个厂子。常年不在家,母亲是全职主妇。还有一个弟弟,年纪不大。

两家中间虽然就隔一户,但是他是个男孩子,那时候也不常常和沈佳欣玩。

更何况那时候的沈佳欣实在是太脏了,衣服常年没人洗一样。他记忆深刻的,就是她冬天的棉袄的袖子,黑的都能发光。

倒是弟弟,被打整的特别干净,鼻涕都没有。

偶尔路过他们家的时候,还能听到家里女人喊她的声音。

那个声音尖细,每次他路过都觉得很吵。

然后初中一年级,传出她和同桌打架,把人家脑袋打破住院之后,就再也没在学校里面见过人。回村之后,也再也没见过她。

小孩子的忘性大,更何况沈佳欣还不和他们一群人玩。

然后就是他上高中的时候,矿里出事。他爸爸和沈佳欣的爸爸都没出来,矿场给的赔偿不少。

何止的妈妈那时候有些走不出来,把他送去姑姑家养。

沈佳欣的妈妈也是,那时候自己路过她家的时候,又听到院子里面的骂声。

再后来,他就去了暮城,那次也只是听到骂声,没看到沈佳欣。

再想,何止之前和沈佳欣也是完全没有交集。

“你没惹到我。”正在贴对联的沈佳欣开口:“我就是不想谈恋爱,太麻烦了。”

“那我们做个朋友呗。”何止还是不想放弃。

两个人现在在集市外缘。

沈佳欣选好对联和人砍价,五块钱一副,还能砍到三块钱。这事儿轮到何止身上,估计懒得砍价,直接掏钱,五块钱也不多。

“你这个朋友是带着目的性的。”沈佳欣把东西放到自己的包里,侧头看向何止,“而且,你准备一辈子都在村里?”

何止嘟囔道:“我看你窗户都没装玻璃,你才是时刻准备离开吧?”

沈佳欣有些惊讶。

何止看到对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而且,你一直都在村子里面,你怎么赚钱?”

“种地能养活自己就行。”

“那种子总要钱啊?”

沈佳欣侧头看向何止,“我有钱,不用你操心。”

五块钱的对联都要砍价,何止是不太相信。

不过,他没说破。

再往里面走一段,人就多起来,把自行车锁好,两个人才开始正式逛。

本来想着只买点对联。但是逛起来,沈佳欣又想买点其他东西。

家里面的刀是之前她从网上买的,切东西太费劲儿了,在集上买了一把。

看到人家准备的小桌子,沈佳欣也有点心动,她每次吃饭都在那张八仙桌上,有些费劲。

小板凳也挺好。

沈佳欣看了又看,最后才放下。

“你想买,怎么不买?”何止好奇。

“东西太大了,我没办法带回去。”

“哦。”

沈佳欣问店家,明天还来不来。

对方点头,告诉她,早上还有半天,下午收摊会很早。

年三十下午,估计都要在家里面包饺子。

沈佳欣这才点头。

“明天我开三轮带你过来?”

“你会开吗?”

“小看人?”

“没。”沈佳欣说道:“我是纯粹不相信。”

何止又被噎的没说话,但是还是跟着对方。

二十九赶集的人,相对前几天是少,但依旧摩肩接踵,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何止这样的男生,没多长时间就有女孩子认出何止。

沈佳欣不太了解他们圈子,但是这些日子何止表现的太像是个普通人。

被人拦下来,她反应半天才想起,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做音乐的。

正好有人拦着,沈佳欣轻松不少,开始好好的逛街。

一圈下来,沈佳欣买好对联,还买了两条鱼,两只鸡和一只鸭子。

鸭子回头可以留下来做火锅吃。

想到火锅,她又买了一些丸子之类的东西,顺便又买些青菜、宽粉。

等到放自行车的地方,何止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脸上包的严严实实,低头戳着手机。

何止的好朋友不太多,大部分都是圈子里面。

当年极光出道的人,联系的也就是两个,一个是秦夜一,另外一个是江慎独。

前者是想谈恋爱,不认识女人;后者认识女人,但是不会谈恋爱。

而且,秦夜一今年二十,江慎独十七,问两个人还不如不问。

只是苦恼的时候,又没地方倾诉。话说出来,何止就有点后悔。

江慎独:按着我爸的经验,女孩子就是要哄,不理你,你也不要撒手不管。

秦夜一:是不是老爷们?霸气一点!当场来个壁咚!

何止看着俩人的回复,权当是说笑,还没回复,眼前就有阴影挡住不少的光,抬起头就看到沈佳欣正在开锁。

手上的环保包已经塞的满满,车筐里面现在放着刚才买的肉食,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剩下的放我车筐里面吧。”何止伸手去拿她肩膀上的包,放在自己的车筐上。

沈佳欣坐上自行车之后,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对我起了什么征服欲?”

“嗯?”

“就是那种,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电视剧看多了?”

沈佳欣笑道:“如果不是最好,趁早你去找其他人。”

“我愿意。”这话小孩子气十足。

沈佳欣骑着车子,走在前面,没搭理他。

何止看着沈佳欣的背影,也觉得有些怒气冲冲。

对方态度倒是没变,只是何止总觉得对方将自己看做是小孩子。

……当然,他偶尔说话是有点幼稚。

回村之后,何止去还车。回来的时候,沈佳欣正在贴春联,他本来是想帮忙,但是旁边路过的婶子调侃了一番,何止脸皮薄,站在门口踌躇的时候,沈佳欣已经进了院子。

沈佳欣关上门收拾屋子,没何止安静不少。她不说话,家里面有时候就真的一点声音都没。

所以思索一下,她放了个歌。

前段时间婶子们跳舞的曲子,这类曲子很洗|脑,沈佳欣其实也就是听过一两遍,但是现在却一点都忘不掉。

忘不掉干脆就随它,直接听起来。

倒也是挺好听的,歌词也写的很励志。

买的灯笼挂在门口。

老宅子的门口房檐都比较大,还有专门留出来的地方。沈佳欣的奶奶在世的时候,每次过年都会剪窗花、糊灯笼。

沈佳欣自己是个粗性子,学了几次剪花都没成功。每次都剪得乱七八糟,倒是糊灯笼这件事儿没什么难度,她学下不少。

只是现在准备材料的时间,还不如自己买。而且,城里的灯笼十五块钱两个,还挺大。

没必要自己做。

挂好之后,沈佳欣还搬着□□自己接了线,灯泡挂在里面之后,拉了灯绳确定没问题才把□□搬回去。

刚回到院子里面,沈佳欣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

“佳欣。”是隔壁的婶子。

“欸。”沈佳欣洗完手还没擦,看着婶子提着塑料袋,还端了一碗肉,有些不解。

“咱们家杀了羊,这一袋肉,你留着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吃,这是你叔炖的羊肉,刚出锅,等下晚上吃饭正好配着。”

“不用婶子。”

“别推脱。”婶子笑道:“我看你刚才和何家小子出门去赶集了?怎么样?”

“我还是觉得不太适合。”

婶子看沈佳欣还是拒绝,也了然。刚才何止在门口,他们几个人聊了几句。

这小子在外面时间长,怕的是到时候就走。

不过离近了看,长得倒是真的好看。

“过来这几下,我觉得他还是有点孩子气,是吧?”

沈佳欣点头。

“那行,你如果觉得不好的话,咱们就拒绝,回头遇见好的,我再给你介绍。”婶子笑着说道:“就是怕你一个人过的太难。”

“平时除了一把子力气,我也没其他能做的。”沈佳欣笑道:“没事儿,我自己一个人还能抗。”

“过年不想和你说点你不想听的话,我家的姑娘现在刷快手,首页都是什么如何怼亲戚催婚。”

沈佳欣跟着笑笑。

“好了,你收拾吧,我先走了。”婶子拍拍沈佳欣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沈佳欣送到门口,外面的街道上正好有小孩子跑来跑去。

她们小时候玩的最多的是土,过年之前都是脏兮兮。

现在的小孩子玩的都是滑板,轮滑鞋,都被拾掇的干干净净。

下午把家里面的窗纸换了一下,这次赶集卖窗户纸就花费大量时间,很多地方都没有适合的蜡纸。

看来年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换玻璃窗。

婶子家送过来的羊肉,炖的软烂,没有多少腥膻,滋味不错。

本来吃的就不少的沈佳欣,吃的更是多,晚上拍着肚子坐在八仙桌旁边,找了纸和笔,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写下来。

明天去城里,还是要再买点东西,还是要早早的休息。

沈佳欣几乎是躺下来就可以睡着的人,可是另外一边的何止,却又失眠了。

微信消息发过去已经很久了,对方根本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而且,刚才介绍人专门过来说这事儿不成,回头帮忙介绍其他人。

刘叔笑呵呵的应声,何止却觉得有些不太适合滋味。

不等关掉微信的界面,秦夜一就发过来消息,询问他有没有时间录歌。

何止一肚子的委屈,现在只能朝着秦夜一发泄出来。

“你还是不是人啊,明天可是都要除夕了,还要我工作的话,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那边的人丝毫没有愧疚,“啊,忘记了,工作太认真了~那你不准备明天录,初一录?”

何止恶狠狠的回复:“垃圾!我最近在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努力,你少骚扰我。”

“还没放弃呢?我看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也正常吧,又不是美若天仙,也不是温柔如水,人家图你啥和你在一起啊?话多啰嗦?”

“……拉黑了,近期别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