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庭内亭台轩榭一应俱全,黑檀色的装潢没有让这座庭院看起来沉重老旧,反而多了些典雅的韵味,即便经过八百年的岁月也不见丝毫腐败陈旧。
寝居内一尘不染像是经常有人清扫。
苏琉指尖在铜镜上划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镜子中的面容恬静温柔,与她原本的长相一般无二,只是眉眼细微处多了一丝天然的妩媚。
她坐在镜前无声叹气,从方才的对话中可以得知,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妖域,原身流苏树妖是这座山的主人,在妖域中原本应当有着十分显赫的地位。
就是这样一个大妖,一朝沉睡八百年,醒来的却成了她苏琉。
这座山看似美如仙境,暗中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险。
还有那个扶危……
苏琉透过小楼的窗口向外眺望,被水雾笼罩的朝暮居如同镜面蒙纱,就像扶危这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流苏树下的案几茶具,摆明了对方早就知道流苏树妖会在什么时候苏醒,所以提前就在那里等候。
字里行间对她都以“流苏大人”相称,神态语气却没有半分恭敬的意思,反倒是兴味居多。
一个是八百年前的山主,一个是定居七百年,身份、目的不明的住客,还有山里那些未曾谋面,不知有多少的妖。
苏琉在心里哀嚎,“咚”得一声倒在妆台上闭目养神。
她只是一介凡人呐——虽然穿成了这个什么妖,可她没在身上发现半点特殊能力。
心累。
以后的日子绝对是举步维艰。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半梦半醒间苏琉耳边隐约听到一些模糊的字句,像是有人正在交谈。
“不急……等……妖丹……”
声音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只是说话人那温润的嗓音苏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扶危在跟谁说话?他不是已经回朝暮居了吗,离得这么远她怎么能听到扶危跟人谈话的声音?
苏琉豁然睁开眼,起身走到窗前。
二层小楼外只有清风水声传来,方才那模糊的交谈声已然消失,就像是苏琉朦胧睡意中产生的错觉。
窗台上蔓延着几支翠色的藤蔓,点缀着浅蓝色的小花在苏琉手边不停地摇摆。
苏琉奇怪地伸出手。
这花……
指尖距离小花还有一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从藤蔓底下冒出来,吓得苏琉猛然将手缩了回去。
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妖呼哧呼哧地顺着藤蔓爬到窗台上,脑袋圆圆身子圆圆眼睛也是圆圆的,白胖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发酵的面团。
小妖好奇打量苏琉的同时苏琉也歪头看着他,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看了半天,小妖因为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顿时疼得眼泪汪汪。
“噗嗤。”苏琉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也是山里的妖怪?要是都是这样的那也挺好。
小妖揉着自己的屁股,突然感觉到眼泪被人轻柔地抹去,他愣愣地抬起头来,正对上苏琉温柔的眉眼。
“你是谁啊,怎么跑来这里?”
小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流苏大人,难抑心中的紧张,说话都磕磕巴巴:“听说您回来了,我、我……我是来向您问、问安的。”
小妖一把扯下藤蔓上的小花,高举在头顶递给苏琉。
苏琉接过小花,食指指尖在小妖的脑袋上摸了摸,笑着说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小妖的眼里顿时闪烁出无数星星,看向苏琉的眼神中满是憧憬。
苏琉亲和的态度让小妖胆子大了起来,他对着窗外一挥手,窗台上一下子齐刷刷地冒出来一群大大小小的脑袋,一群小妖争先恐后地将野果、野花递给苏琉,这就是他们期盼了八百年之久的守护神,流苏大人啊!
“恭迎流苏大人归来!”
“是流苏大人,流苏大人,流苏大人——”
“流苏大人您终于醒了!”
……
苏琉将礼物一一接过,又扯过一个软垫让小妖们坐在上面。
“你们都住在山里吗?”
小妖们回答:“是啊是啊!只是我们年纪太小,出生时您已经沉睡了几百年了。”
“不过我们都知道您的事迹!都期盼着您能回来呢!”
苏琉十指插起托着下巴,“那我就考考你们,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都知道。”
这厢苏琉正其乐融融地跟一群小妖们套着话,那边朝暮居内的气氛可就沉重多了。
艳娘一脸凝重,翘着腿坐在石桌上,露出半条光洁莹润的玉腿。
她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方才说的事太过蹊跷,忍不住再次跟扶危确认:“她的体内真的没有妖丹?!”
流苏树妖可是活了三千年之久的大妖,怎么可能没有妖丹。
“的确没有。”相比艳娘的难以置信,扶危表现得就太过平静了。
他伸手扯过艳娘的裙摆,将她那外露的玉腿遮起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有什么好急的。”艳娘从桌子上跳下来,俯身盯着扶危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小命不保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流苏树妖醒来的消息瞒不住,用不了多久他们全都会知道,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都越快越好。”
被艳娘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扶危也没有看她一眼,视线始终落在流苏庭中那座敞着窗户的小楼上。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最好所有人都知道,越多越好。”
艳娘闻言愣了一下,半晌后直起身来了然地说了句:“这样倒是也行,不过妖丹还是得找的。”
小楼的窗户被主人合上,扶危也收回视线起身向屋内走去。
“那是你要做的事情。”
艳娘顿时气绝,还真把他当苦力来使唤了!
房门在艳娘眼前关上,见扶危已经闭门谢客,艳娘也一甩衣袖,扶着头上的发钗摇摆离去。
找流苏树妖的妖丹,这可真他娘的是个好差事。
***
苏琉跟一群小妖聊了整整一天,听说流苏大人苏醒归来,期间还有不少山中精怪前来拜会。
最后苏琉干脆就坐到了庭院中间,每来一批都会拉着聊两句。
直到月明星稀月上枝头,流苏庭内的热闹才渐渐散去。
苏琉吃着小妖们带来的瓜果野味,嘴里什么滋味也没尝出来。
经过一天的了解,她算是真正明白了扶危究竟是什么人。
难怪人家会守在树下等着她醒来,这就像公司现任总裁突然得知,已经出差八百年的前任总裁即将回归,小心提防这都是正常行为,没有直接对她痛下杀手已经很让她意外了。
“只用了百余年便坐上妖王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体贴俊美这么简单。
妖域除却北荒流放之地,其余地域统称为内域。八百年间内域早已天翻地覆,杀戮与血腥弥漫了数百年,五大妖王鼎足而立,为了成为统领内域的新妖主,纷争不休,各有各的手段,身为曾经的妖主,流苏树妖在这个时候苏醒回归,必然会成为每个妖王的眼中钉。
其他的先不说,以她现在这半点妖力都无的状态,能在白素山活多久?妖王之一的扶危能让她活多久?
苏琉双手捂脸,色字头上一把刀,好看的人都危险。
但愿这位风华绝代的邻居能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与忧心忡忡到半夜的苏琉不同,扶危照常悠闲地泡着温泉饮着美酒,随后散着长发,随意地披着一件黛绿色外衣就出了门。
月光皎洁,山崖在夜色中更显寂静,连轰隆的瀑布流水仿佛都缓和了许多。
按照以往,山中的小妖自是不敢擅自踏上这片区域,白素山虽然名义上仍是流苏树妖的居所,但七百年间都在扶危统领之下,绝大部分的妖都已将扶危视为主人,只是流苏树曾护佑内域平安上千年,在众妖心中地位自有不同,扶危也从未限制众妖对流苏树的感念之情,这才有了今日群妖拜访的场面。
行至流苏庭门外,一只灰白毛色的仓鼠突然窜出来,眨眼间化为一名灰衣少年,头顶两只毛茸茸的鼠耳一颤一颤,恭敬地对扶危行礼。
“主人!”
扶危问道:“今日都聊了些什么。”
灰鼠回答:“都是些常识跟琐事,譬如流苏大人曾经的过往事迹,八百年间内域的变化,几位妖主的姓名,以及……”灰鼠抬头看了扶危一眼,又继续垂眼说道:“以及有关您的一些事情。”
众妖前往流苏庭拜会怎么可能瞒得过扶危,他放任苏琉跟众妖们接触,又让灰鼠混在其中倒也不是为了监视探听。
扶危挥手示意灰鼠退下,脚步向前,身体变得像影子般虚幻,径直穿过流苏庭的大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流苏庭内比外头还要安静,冷白月光下,苏琉枕着手臂趴在庭院内的石桌上睡得正香,就连扶危接近都没有察觉。
扶危立在她身前静静打量了许久,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正如朦胧夜色。
一抹银光闪过,扶危指尖虚点在苏琉眉心处,银光闪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流苏树下也好,吊桥执手也好,包括现在一共三次接触,三次试探,扶危确定这位流苏大人的体内不仅没有妖丹,甚至连妖力都无,脆弱得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
夜风袭来,吹起扶危宽大的袖摆与披散的长发,黛绿色的衣角顺着风向一下一下,来回地在苏琉手臂上擦过。
夜风寒凉,沉睡中的苏琉衣衫单薄,在沁骨的冷意中微微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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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是他的妻,生同衾死同穴,入他宗籍,永生永世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