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冰一见到他,昨晚被骤然偷亲的场景就浮现在心头。
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困得眼皮子打架,只恍然察觉到唇上极速地贴上了一抹凉意,她瞳孔地震后,面对的却是顷刻间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的谢含翊。
有点气,又有点侥幸。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谢含翊浅色柔软的唇。
美色真是难以抵抗,但还是任务要紧。
江辞冰张开双手将谢含翊拦在门口:“等等。谢师兄,我有大师姐的结界保护,你不用留在这里,快去帮大师姐吧。”
她保证道:“我一定乖乖待在房间里,不出去,真的。”
“大师姐更需要你。”
江辞冰发愁不知如何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黛眉轻轻拢起:“还有,我真的没有骗你,大师姐是你要找的人。”
“你不去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只好放一些可能有用的狠话。
“说完了?”谢含翊淡淡道,抬步走进房间,在桌旁落座,示意她也坐,一副有事要聊的样子。
江辞冰颓然无力地坐过去:“谢师兄什么事情啊?”
谢含翊眼神定在她眉间青色竖痕上,掌中暗暗催动定海珠。
定海珠在手,纵使江辞冰再有什么法器能抵抗鲛族的天赋能力,也不再管用了。
江辞冰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睛,怎么就这么带不动呢?
可看着他霜蓝色的眼睛,江辞冰也生不起气来,不由得再次感叹,真好看,纸片人就是不一样。
只见谢含翊霜蓝色的眼眸陡然亮起来,这次她看得清楚真切,是从他的瞳孔中心开始,泛起点点幽紫。
江辞冰心道:又来?
这一次与之前都不同,她感受到的不是被强行侵入的窒息痛苦,而是宛若如鱼得水般,舒畅自由。
随即她仿佛陷入了一片浩瀚无边的海中。
她就好像是一尾自由自在的鱼,极其自然熟练地摆动着鱼尾好奇地四下探索。
海草上咕噜咕噜一阵阵气泡,海中群鱼翩翩巡游,巨型大鲸从不远处悠然而过,带动一片呼啸震荡的水流。
梦幻流萤的光芒透过湛蓝的海水交替映照出一片光明一片黑暗。
江辞冰手臂轻轻伸展,往后一划,她玲珑的身子便轻盈地穿越黑暗,跃入明亮处。
她好像本就是属于海中的,海藻般浓密的乌发飘浮在周围,随着海水韵动。
忽而,江辞冰的身后传来一声酥酥脆脆的呼唤声,音色介于雌雄难辨的少年阶段,清亮中却透着一丝半缕勾人的微哑:“殿下。”
江辞冰闻声回首,一道黑影骤然袭上她近前。
她眼前发昏,陷入黑暗中。
江辞冰瞬间惊醒过来,眼前又重新恢复明亮。
没有海水,没有鱼群,还是在云莱客栈的房中。
江辞冰身上没有半点不适,而她的对面坐着的谢含翊状态看起来却不太好。
他眼尾泛红,如蝶翼的眼睫剧烈颤动,额角青筋隐隐浮现,好似陷入巨大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江辞冰想叫醒他,但是又止住了。
他这是被反噬了?
明明是清冷小白花,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防备,而且还杀意凛然,也不知道原身究竟对他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要说拜师那件事情,其实也有他一厢情愿认错人的责任吧。
其他时候,大概是原身天天跟在他身后当个小尾巴,让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他?
难道是因为交不到别的朋友,所以讨厌她讨厌到想要杀了她的程度?
不对,谢含翊似乎好像误会了什么,之前他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着,他的白月光的下落?
谢含翊为什么肯定她知道那些事,还怀疑她说大师姐是白月光是在骗他呢?
江辞冰盯着他出神,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出真正让谢含翊动杀念的作死事情来。
所以,是因为她穿到这里来后做的事情才惹得谢含翊动了杀心。
她做了什么?
告诉他大师姐是白月光。
她用替身卡让他重新燃起希望又陷入了失望。
江辞冰分析着各种原因,不经意间瞧见谢含翊搁置在桌面的手指蜷缩,紧握成拳,细密的汗珠从他瓷白无瑕的肌肤上滑落。
她回神,才发现谢含翊已然大汗淋漓,他的神情支离破碎,似陷入梦魇中,喉间逸出一两声难以自控而无法抑制的哽咽。
“谢、谢师兄,你醒醒,没事吧?”
江辞冰心中气愤他近日来对她的“迫害”,对他遭到反噬中魇是乐见其成,也应该让他自己好好尝尝心神失控的窒息滋味儿。
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任由他真的出事,便伸手在谢含翊闭着的眼前晃了晃,没见到他有所反应,江辞冰便又探起身子,隔着大半个桌子拍了拍他的小臂。
没想到还真的拍醒了。
谢含翊通红的眼睛睁开,情难自禁地攥住她的手腕,霍然袭来的冰凉触感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见他这般样子,江辞冰本以为手腕上的力道会大得出奇,都准备好了忍痛挣扎,却没想到,谢含翊竟还晓得克制。
他的手掌合成恰如其分的圈,箍得牢靠却并不疼。
若是在前几次掐她脖子要她性命时也是这般温柔她就不必受罪了。此念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下一瞬,她被谢含翊手中力道一扯,跌进他的怀中。似有若无的浅淡兰花香瞬间清晰起来,幽幽温润中透着疏离,细细嗅去,其中还有极浅的冷松香,暗含一股凌冽气息。
在他怀中,江辞冰能够感受到他浑身都在颤抖,一种“害怕”的情绪蔓延。
他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许是先前曾与小孩心性的谢含翊相处过,江辞冰现在也将他当做做了噩梦的小孩来哄,她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从两人相贴的缝隙钻出去,绕到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别怕,姐姐在,没事了没事了。”
“姐姐。”一声轻泣,谢含翊浑身的颤动渐渐消停下来。
他舒缓过来,却久久没有放开江辞冰,反而将头埋到了她的颈侧,毛茸茸的触感微微生痒意。
江辞冰歪头远离他的发丝,想要缓解这种挠心的痒,她的视线略过妆镜,瞥到里面倒映出来两人“耳鬓厮磨”的模样,才恍然察觉到他们此刻究竟有多亲密。
两人体温交融,热度沿着她的脖子攀升,她挣扎着要推开谢含翊。
奈何他的怀抱竟如囚笼般牢固,好似要将她禁锢到地老天荒。
仿若心有灵犀,谢含翊喃喃出声:“好想就这样与姐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江辞冰心中警铃大作,谢含翊他不清醒了!加上昨晚,他已经认错两次了“姐姐”了。
她这个嘴啊,她就不该多自称一句“姐姐”。
良心在哪里?男德在哪里?
“谢师兄,你醒醒。”
江辞冰无奈道,再这样和她这个“作死女配”纠缠下去,以小说的套路来说,没有十足的火葬场怎么可能追得到大师姐啊。
她真的是来助攻的,不是来加入的啊!
江辞冰痛恨起自己弱鸡的武力值来,要是她有真正的金丹实力,推开陷入魔障中的谢含翊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之前都想错撮合路线了,她一直在谢含翊这边做工作,想让他更主动些去攻略大师姐,这种心态太急功近利了。
她其实只要做好一个事情就可以了。
江辞冰暗自握拳,她决定了,等解决梨花镇的事情后,回到长风派,她要去缠着徐玉歌修炼,把男一缠住,还怕男二不能上位吗?
而且早上的梦也是一个重要提示,原文中“江辞冰”用来绑定大师姐和徐玉歌的“情人蛊”,她可以去找来,用在大师姐和谢含翊身上。
她将后续行动捋清楚后,心情好了不少,而且想起正事来,也顾不得害不害羞了,她脸上的热意都消退不少。
也不知谢含翊要到何时才能清醒松开她,胳膊和腿都已然有些麻了。
如果用这种钝刀子磨人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改成掐脖子呢,起码她不用遭受某种良心上的谴责,那种玷污了大师姐的东西的感觉。
“哎。”江辞冰叹气。
忽然,谢含翊圈住她的胳膊松了松。
她试探着从谢含翊的怀中退出来,期间还因腿麻而往后跌了几小步才站稳。
“谢师兄,太好了,你总算没事了?”江辞冰道,“我在房间里真的没有危险,你赶去帮大师姐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再晚你就在感情的赛道上落后了,谢师兄。
江辞冰心中呐喊。
然而,谢含翊神情平静,眼神却依旧恍惚,霜蓝色的湖泊盈满,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就这样在她面前轻易露出了少年的脆弱一面。
他恐怕还不清醒。
江辞冰瞬间了然。
没想到他的惑术反噬这么严重,再拖下去,真的要赶不及去帮大师姐了。
她惶急四顾,目光定格在桌面的茶壶上,一个主意跃然于心。
江辞冰毫不迟疑,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嘴上说着:“谢师兄,来喝杯茶。”
手中的茶杯却冷不防倾斜,茶水倾洒。
江辞冰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像极了欺负小可怜的恶女。
她不信都这样了谢含翊还能不清醒。
淡褐色的茶水在空中扬起潇洒的弧线,倾数冲着谢含翊的苍白的脸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三岁下一章清醒过来,开始艰难的追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