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未停,来人都是祭出法器护佑而来。
只有沈君默急匆匆的来,周身沾染了些血雨的颜色。
只是现下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没人去注意他。
“胡说八道!只是找到了落儿随身的物件,怎么就能说她身死魂消了!”
“大哥,这东西都是落儿随身携带的,物件都已成这般了,落儿还能好的到哪里去。”
“闭嘴!我白守恪的女儿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不可能!谁都不许再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没有落儿的尸身,她就不可能死了!”
秦夫人也红着眼睛,泫而欲泣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对,落儿不可能的,她不会丢下我们就这么去了的,不可再胡说了!”
“嫂子,现下都什么样子了,你们不能接受也要接受了,这都多久了,冲喜也冲了,落儿的涧月坠都找到了不就是冲喜的结果吗。”
白千落的涧月坠是她刚出生之时爷爷送给她的法器,小小的坠子晚上会发光给她照亮,爷爷说就算再黑暗的地方,小千落也能跟着亮光找到回家的路。
白千落很宝贝这个坠子,一直都戴在脖子上,贴身戴了十八年了。
涧月坠周身都是紫银色的,中间有颗宝珠,宝珠周围是仿佛翅膀一样的点缀,漂亮得很。
而现下,那个坠子残破不堪的躺在桌面上。
“什么结果!我不接受!”
白守恪动了怒,抬手把手边的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
顿时整个厅内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来。
“落儿不会有事的,定是你们没有好好的找寻,如若她有事我和夫人该怎么办,白家又该怎么办。”
白守恪扶着桌子的手猛地收紧,桌子逐渐的裂开。
他的声音似乎是安慰自己,又多了几分父亲的迷茫无助。
秦夫人理智尚存,猛地抓住了白守恪的手,但还没等说什么,她看到桌面上那个涧月坠的时候还是落下泪来,一个字也说不出,背过身去拿着帕子抹泪。
白千落在画中,母亲突然对着自己落泪,她忍不住也难受起来,不过还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脖颈间的涧月坠还在。
她的肉身上定也还有涧月坠。
白千落画中醒来当日就明白了自己是灵魂入画,肉身很可能还在那个秘境之中。
沈君默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画。
白千落适时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是我的。”
一句话沈君默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在白守恪的威压之下,没人再敢说什么,也没人敢动,这个时候沈君默移动就变得尤为瞩目。
所有人都看着他缓步走到了白守恪和秦夫人的身边。
“爹,娘,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他手指了指已经毁坏的涧月坠。
白守恪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身点了点头。
沈君默这才伸手过去拿起了涧月坠。
坠子已经失了原本的颜色,估计已经是四分五裂了,沈君默手中的是中间最好辨认的一块。
沈君默瞧了瞧,突然就弯唇一笑。
本就看着他的众人此刻更是震惊了。
这般伤心的局面他是如何笑出来的。
谁知他紧接着再次开口:“我倒觉得这可能是千落对我们的指引,她或许是在告诉我们她尚且还活着呢。”
他的话再次让所有人一愣。
他没有急着说这不是白千落的东西。
“你又是在这里说些什么鬼话,这里何曾有你说话的份儿了!还不下去!”
秦夫人立刻看过去:“他是我女儿的夫婿,是我的女婿,为何不能在这儿说话了!”
秦夫人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此刻的威压下,没人再敢说沈君默的不是。
白守恪抬手拍了拍秦夫人,似是安慰,转头看向沈君默:“明轩,你继续说。”
沈君默轻轻一怔,不过还是连忙恢复了神色,看向刚刚说话的三叔:“三叔,见物不见人,这不就是好事吗,千落说不定已经逃脱了,不知三叔为何还会一口咬定千落就是身死魂消了。”
三叔看着他,虽然不待见他,但是白守恪和秦夫人在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装作悲痛的样子开口:“傻孩子,你是没见到那秘境中的情况,猛兽陷阱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沈君默看着他,眼神带了几分冷意,声音也冷冰冰的:“三叔,你真的见过秘境中的情况吗?”
“你真的进入了那秘境吗。”
这话让三叔和门边的几人一愣。
内心里心虚,但是面上还是一派的镇定:“我当然进去了,不然怎么会找到落儿的涧月坠呢,不信你可以问问我身边的人。”
他说着朝着门口指了指,那几个跟随他而来的人,几人似乎是为了增加他这话的可信度,连连点头。
但沈君默压根也没有去看那几个人。
只是轻笑一声:“三叔的话,我怎敢不信。”
他这话听上去平静无波,但是三叔却听出了几分嘲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可世间这么多的炼器师,千落的涧月坠也不能保证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份儿,这涧月坠已经没了原本的样子,也根本无法辨别到底是不是我家娘子的,单凭这一个物件断不能就说我家娘子已经身死魂消,三叔你说,是与不是。”
沈君默抬眸再次看过去。
三叔一噎,还没等继续说什么,秦夫人突然一喜,看向沈君默:“对,明轩说得对,这东西不是落儿的也大大的有可能,我的落儿一定是还活着的,她定是被什么困住了回不来而已,定是这样的。”
听着母亲的话,白千落在画像中险些没有哭出来。
她就是被困住了啊,她就在爹娘的面前啊,但她却不能回家。
沈君默似是听到了很轻的抽泣声,他转头看了一眼画像上小小的人儿。
白千落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微怔间瞧见他薄唇轻动,白千落忍不住破涕为笑。
他说:别怕。
对啊,她现在有他了,他定能带她走出画像,定能带她回家的。
白守恪和秦夫人被沈君默几句话就哄得再次有了希望,开心起来,其他人再说什么就会显得别有用心起来。
三叔也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此时,屋外的血雨突然也紧跟着停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再次转移了过去。
一行人不自觉的往外走,齐齐站在屋檐下瞧着天光大亮。
雨过天晴,异象消失,似是吉兆。
沈君默看着碧蓝的天,转头看向白守恪和秦夫人,两人神色还是带着担忧。
沈君默柔声开口:“爹,娘,千落会平安回家的。”
两个人也看向他,似乎他的话真的充满了希望,白守恪轻轻握紧了秦夫人的手,两人互相看了看,也轻轻弯唇笑了。
入夜。
白家院外一暗处墙角。
“都是你手脚慢了,现下不知被什么人先动了手,让我们这般被动!”
“三爷,现下人失踪了,不也算是正中我们的结果吗。”
“胡扯!她现在生死不明,我们怎么出手,这动手之人也是奇怪,这么久了没见有别的动作,白千落被掳走了难不成是被养起来了?!”
两个黑夜窃窃私语。
“三爷,那现下怎么办。”
“蠢货!还能怎么办,等啊!现在她那个赘婿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哄得白守恪还挺开心,我还能怎么办!要不是你没把符纸施法贴她身上,让她日夜折磨形同枯槁而亡。我们至于落得如此被动之地吗!”
“是属下没用。”
“行了行了,多留意动向,尤其是那个沈明轩你也给我好好盯着,他这个人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心眼。”
“三爷,还有一事,那个新姑爷前几日去过我那里,我细细打听得知他过问了那日秘境中小姐身边的人,您说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啊。”
“也问你了?”
“未曾,我那日不在,后又下血雨,也没再见到过新姑爷。”
“无妨,晾他也没那么通透的心思联想这么多,他对白家的事情也不了解,到时候你就按着事实说,总归你没出手,查不出什么的。”
“是。”
……
李书生正坐在院中喝茶,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李书生头都没回直接开口:“龙兄,这么晚了,这是去了哪里啊?”
龙永昌正要往自己房中走,闻言停住了脚步,走近李书生:“李兄,这么晚了还这么好的兴致啊,我不过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他说罢,还背起一只手来,恍惚悲痛的垂头叹了口气:“哎,也不知小姐现下是生是死。”
李书生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下巴微抬有些好笑的看着:“龙兄还真是关心小姐,听闻跟着白三叔一起进入秘境的就有你啊。”
龙永昌刚要说什么,李书生突然用合起的折扇瞧了瞧手心:“这秘境一旦合上便不可能再打开,家主化神期的大能都没能打开,不知龙兄几人是如何打开了秘境,找到了小姐的贴身之物?”
龙永昌背脊突然挺直,额头冒出冷汗来,不自然的笑了笑:“我们此行去了很多高手,三爷又带了很多的法器,虽然也不容易,但是最后也打开了秘境之口,幸得指引找到了小姐的贴身之物涧月坠。”
李书生斜睨着他,突然笑了两声,只不轻不重的道:“你们还真是好身手啊。”
说罢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龙永昌看着他背影消失,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站直身子之后脸上却露出鄙夷的神色来,暗自嘀咕道:“什么东西,一样都是门客摆什么谱,等我飞黄腾达了第一个捏死你!”
他说着动用了些灵力,指尖上一个小小的蓝色火苗跳动着熄灭了。
再次朝着李书生坐过的地方轻啐了一口之后他才离开。
院中再次寂静,仿佛一切回归了正常,只是那天空之上高挂的圆月再次染上了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