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燃点点头,神色没有波动的问:“大夫怎么说?”不过,他倒是不知道从京城出来,她竟然还藏着发簪,这半年来她愣是没有去当掉,这让应燃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还藏得住东西。所以,眼下孩子的细棉里衣是她买的?
“大夫说差点去了,也是我命好。”宁婉低着头,视线停在睡在身边的应麟身上,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睡脸,大概是被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她的紧张稍微得到了缓解。“不过,大夫又说,伤的还是挺重的,加上流血过多,所以需要补补,我就配了二十五两银子的药来……”宁婉把大夫的话说了一遍。
听到宁婉配了二十五两银子左右的药,应燃觉得自己刚得手的二两多银子有些烫手了,竟是连零头都不够。应燃也没有把这二两多的银子给宁婉,他知道这女人藏不住钱,现在她手头有钱了,干脆等她自己的钱花完了再拿出来。“那你仔细休养,孩子随我去睡,免得干扰你。”尽管她全身透着诡异,但应燃也没有说破,他觉得,她可能憋着会有其他的大动作。比如,等脑袋好了之后,再逃离这里一次。但在事情明朗之前他不会动作。
宁婉是想拒绝的,两个孩子她搓断了手终于洗的干干净净的,再去睡那柴房,这不是白洗了吗?但她不想和应燃继续说下去,只能道:“那好吧。”
应燃走到床前,想抱走儿子,但是儿子睡在被窝里,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看着比任何时候还要的好,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疼爱。虽说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先,吃点苦头不算什么,他也是从五岁开始习武,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可是,当时的他身在侯府,每日厨房里会把最好的伙食送到他的院子里,身体有个情况,太医院的太医随时会过府。
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而今儿子的情况和他是完全不同的。
宁婉不知应燃所想,见他站在床边,以为是一只手不好抱孩子,于是她把孩子抱了起来。
应麟睡的很舒服,被人抱起来了也没有睁开眼,而是乖巧的依偎进宁婉的怀里,又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娘……”他的声音没有白天有活力,但是更加奶呼呼了。
“我在。”宁婉心口有些酸涩的应了一下,又轻轻拍了拍应麟的背,对应燃道:“不如今晚让他睡在这里?”抱着小崽子睡,可比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睡来的好多了。
应燃看着她,眼神沉了沉,最后嗯了一声。但是,眉宇间闪过一抹锐利,他看着孩子身上的细棉里衣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警告的话。“那我和应麒先去睡了。”
“等一下……”宁婉叫住他,“那边有一身大的短打是给应麒的,明早起来好让他穿。”
应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床尾的凳子上摆着两身小男孩穿的短打,虽然是粗麻布做的,但是干净又没有布丁,这让他的心口的疑惑更深了。但他还是没有说,只拿了一身较大一些的短打,然后道:“有心了。”
说罢,他和应麒一走出了屋子。
宁婉打了一个哈欠去关门,经应燃这事,她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不少,突然想起今天的许愿本还没许过愿,于是翻开,结果很可惜,今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又一天了,因为页面上出现的不是一丝(),而是一豪(),一丝()她也想不出,过了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但是一毫()什么?一毫是长度吧?那长度实在是太短了。
宁婉左思右想,决定还是钱最靠谱了,于是写了:一毫(黄金)
写好之后,宁婉期盼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结果,耳边听到了冰冷的电子音:【许愿成功,请在24小时内领取。】
接着,宁婉看到许愿页上出现了黄金的图片,旁边还有【领取】一栏。
天啊,还真的有一毫黄金,宁婉好奇一毫黄金有多少,于是直接领取了。黄金出现在被子上,竟然还是不小的一块。
可这一块是多少克啊?比她想象中有点重量啊。宁婉决定明天早上去县城买炉子和锅的时候,就把这黄金去兑了。
家里只有一个灶头,一个铁锅,做饭做菜来不及,所以直接买个炉子和铁锅比较方便。
另一边的柴房里,应燃听侄子说了今日的种种,眉头皱的能把应麟的小手指给夹住了。如果说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孩子睡在宁婉的房间,又见他们都换了新衣服,他以为宁婉是另有打算憋着大招。那么,从侄子口中知道的宁婉,和他所认识的、了解的、愚蠢的明明白白的宁婉,是全然的两个人。
宁婉会做饭吗?
应燃认识的宁婉是不会的,不然流放了半年,他从没见孩子们吃过一口热饭。当然,宁婉可以说自己没心情做,不想做。
那么给孩子搓身体?给孩子买衣服?甚至去山里找孩子?
仅仅是被他的掐脖子吓到了?仅仅是另有打算?
可就算是另有打算,宁婉也不可能改变的如此多。甚至,方才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和自己正视过,换做他熟悉的宁婉,早就理直气壮的对他提出要求了。
所以,眼前的宁婉还是不是那个宁婉?昨天晚上他带回来的奄奄一息的宁婉已经是被换了的?还是今天宁婉去县城后被换的?
应燃有了怀疑之后,便马上开始心动了,他明天还要去矿山,尽管从今天的事情看来,此刻的宁婉对孩子们没有恶意,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应燃在侄子睡了之后,悄然离开了房间。
黑夜中,应燃动作迅速的来到窗边,他伸手,在窗边晃了晃。因为宁婉没有熄灯,所以应燃手晃的时候,屋内的人如果醒着,定然会有动静,不管是过来看,还是大声询问谁。应燃没有听到动静,便有九成的肯定,对方已经睡着了。
但是,就算有一成的不确定,应燃也不会冒险,他拿出一把削的锋利的木匕首,这木匕首他是用来防身或者其他用场的,这会儿刚好用来割窗纸。
窗纸是用油纸做的,油纸制作材料的纤维比普通纸张的纤维粗,所以如果用手并不容易戳破。
应燃割破窗纸之后,手伸了进去,然后挪开窗户的木锁,接着又抬起窗户。窗户一抬起,屋内的情况便一目了然了。只见宁婉侧睡着,背对着窗户,面朝着里面,她还把应麟抱进了怀里。
这个时候的母子俩,看上去倒是亲密无间的很。
应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来到床边,直接打晕了宁婉。
打晕之后,应燃顿了一下,然后把宁婉翻了过来,因为宁婉的伤口在脑后,为了不加重她的伤口,他动作非常的轻柔。接着,他解开宁婉的里衣,露出了水蓝色的肚兜,还有肚兜里若影若现的白皙胸脯让他的动作一顿。他马上闭上眼,但最后还是果断睁开了,如果这女人真的是宁婉,那么便是他的妻子,他有何看不得?如果这个女人是别人伪装的,那么伪装成宁婉混到他身边,也必然有所图。如此,他又何必守君子之道?
应燃把她的里衣拉的更下面了,然后掀起肚兜的一边,这下,他清晰的看到了宁婉右胸上的那个花瓣形状的胎记,粉红色的花瓣胎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如同妖艳盛开的花朵。应燃的记性很好,他唯一一次和宁婉的身体有这样直面的接触,便是他们发生关系的那次,而那花瓣状的胎记,当时让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所以,这个人是宁婉。
可是为何,她和之前又是截然不同的?
应燃顾不得多想,拉好宁婉的衣服直接翻窗离开了。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又回去了,把被木匕首割破的窗纸重新补好,好在当初糊窗剩下的一些没有扔掉。当然,若是宁婉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不同的。
但问题是,宁婉会仔细看吗?
回到柴房里,应燃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把昨天到方才的事情又过略了一边。宁婉嫁给他四年了,她的性格他是足够了解的,心机不够却喜欢装聪明,目的明确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当初两人成就姻缘之前,他把宁婉这个人调查的清清楚楚,也知道她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养废了。
所以这样满脸写着愚蠢的人,有可能为了其他的目的,给两个孩子买衣服?做晚饭?然后洗澡?
按照她的性格,就算为了其他的目的,也应该是应付一下的。
可是,那胸上的胎记又骗不了人。
应燃生平第一次,竟然因为宁婉失眠了,便是他们发生关系的那天,他都没有失眠。
翌日
宁婉一大早就醒来了,精神饱满的,睡的很好。她醒来的时候,天边才升起太阳,此时还算早的。宁婉觉得,大概是昨晚上睡的太早了,所以今天才起的早。
不过进了厨房,却发现锅里有一股热气,灶头是热的。宁婉掀开锅盖一看,锅里热着她昨天买来的肉包,宁婉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她忘记给应燃说了,这肉包和萝卜排骨汤是留给他的。
正当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动静,宁婉下意识的回头,是应燃挑着一担水回来了。昨天她给两个小孩洗了澡,所以用的水有些多,没有想到这男人一大早的就在挑水了,想必这锅也是他热的。
应燃见着她,不动神色的道:“起得这么早?”以前的她可是不日上三竿不起的。
宁婉也有些惊讶,以前的应燃可从来不会和原主这样打招呼。在应侯府出事前,他们明明是夫妻,但是三五天的见不到面也是常事。流放后,应燃起的比她早,睡的比她晚,也基本见不到面。便是偶尔见到了,应燃也不会这样平静的和她打招呼。
所以,应燃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她对两个孩子好,所以让应燃感动了?宁婉想到有这个可能,心情就不错了,她顿时对应燃笑道:“昨儿睡的早,所以今日也起的早,我想煮些爽口的梁米粥,再给两个孩子蒸两碗蛋羹。”看见她对孩子们好,他们的关系会更加缓和吧?
见着她明媚的笑容,应燃的心情可没有宁婉以为的好。宁婉不会这样对他笑。当然,宁婉以前也会对他笑,那是应侯府出事前,那个时候宁婉的笑容满是讨好,叫人一看就知道她的目的。而眼前的她,笑容也同样带着讨好,但是还带着紧张和些许的不自在,可她的眼神干干净净,那清澈的双眸中染上了他的身影。
现在的宁婉和以前的宁婉,全然不同,是如此明白的两个人。
如果这个人是假冒的,那也假冒的太不像了。再说了,假冒的人也不会有一样的胎记。可如果不是假冒的,何以现在的宁婉变化这么大?
应燃是全然不相信以往的这些年宁婉是伪装的,毕竟他查出的资料里,宁婉一点伪装的痕迹都没有,但是深怕宁婉是三皇子和宁家安排过来的,所以他调查的非常仔细,他不信宁婉能厉害到逃过他的调查。
所以宁婉肯定有问题。
只不过,这问题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不过,来日方长。只要对方对两个孩子没有恶意,他暂时可以按兵不动。
“你决定。”应燃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你昨天去了医馆看了病,今日又是梁米粥又是鸡蛋羹的,手中的银子可够?”便是不够了,他也不会给的,他要等着这个女人露出马脚。
“够的,还有些。”宁婉道。她昨晚上虽然说了发簪当了银子的事情,也说了去药馆花了多少银子,但并没有说发簪当了多少银子。她见应燃如此的好说话,想了想又道,“我待会儿还要去一趟县城,想添置一个炉子和一个铁锅,一个灶头一个铁锅不够用。”
宁婉知道自己要和他搭伙过日子,所以心中的想法也都说了出来。
他们俩人,一个不怕暴露自己,一个隐晦的等着对方露出马脚。
应燃沉声道:“你决定。”反正花的是她的银子,从县城过来劳累的也是她,和他无关。
这话在宁婉听来,却觉得这个男人不错,虽然性格上有些冷漠,但是很讲道理。于是,宁婉的心情大好:“那我先把锅里的肉包子拿出来了,这肉包子本来是昨天给你留的,你回来的太晚我给忘记了。”
“无碍,我当早餐。”应燃回应。
“那你都拿去吧,早上吃不光中午可以吃,现在天气逐渐热了,肉包子已经放过一晚上了,不能再放了。”宁婉道。矿山的伙食肯定是不好的,而应燃做的活多,胃口肯定大,解决这些肉包子应该没问题吧?
应燃挑了挑眉,昨天侄子说宁婉说给他留了肉包子和骨头汤,他就觉得不可思议,这会儿听到她这样说,他依然觉得恍然如梦。这女人没有刻意的伪装以前宁婉的性格,却是来讨好他,讨好两个孩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有肉包子不吃是傻子。
“嗯。”应燃应下了,心情还不错。不过,“不给你和孩子留几个?”他难得有良心的问。
“不用。”宁婉道,“孩子这半年来吃的油水少,还是吃些清淡的粥比较适合。”
应燃听着她温柔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打算,眉宇间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平和,这是他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宁静。仿佛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说话,一切的浮躁都会慢慢的消失殆尽。
见应燃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自己,宁婉又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应燃回过神:“没有,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切你做主就好。我只一个要求,你对孩子们好就行,如果碰到问题,你告诉我,我来解决。”
“好啊。”听到应燃这样说,宁婉很是开心,给了他一个笑容。有许愿本钱,有崽,有不管事但会做事的男人,这日子总算有些称心如意了。
看到她突然露出的笑容,那么灿烂,应燃对她的疑惑更深了。
水缸挑满水了,应燃便去矿山了,带着昨天剩下的十六个肉包子,以及从猎户家拿来的三个饼子和两个水煮蛋,这三个饼子和两个水煮蛋本是给两个孩子的,但竟然宁婉有打算,他便看看,她能打算到及时。
去矿山的时间还够的,应燃便去隔壁的小石村看了一下,小石村和大石村都在矿山的附近,小石村附近也有服役坊,应家的其他人被安排在小石村的服役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