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兄弟把惠王奉承的很妥帖,惠王颇有些飘飘然的感觉,满心自得,看来还是要以德服人啊,想想九哥那个样子,虽然是太子,但是父皇不喜,朝臣多有非议,他哪里比的上自己礼贤下士,只不过运气好,生在了他前头。
昌国公府设大宴宽待惠王,甚至还请了芳亭过来给惠王敬酒。卫浚暗自皱眉,深觉,二弟此举实在太不妥当,芳亭一个未出嫁的闺女,又不是歌姬之流,现在出来给惠王敬酒,落了下层。他嘴唇翕动,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二弟一向比他能干,自己说什么,他都能反驳回去,而且芳亭侄女满面笑容给惠王敬酒,连一丝女孩儿的矜持都没有。
卫浚实在看不惯,借口醉了先告辞了出来。
芳亭娇滴滴地劝惠王喝酒,惠王心知肚明,来者不拒,他收下卫淹的女儿,大家的利益结合在一起,卫浚才能更加为他所用。昌国公府虽然远远不能同老国公时候的声势相比,但是毕竟是开国功勋之家,老牌贵胄,半数以上的京城权贵都和昌国公府能论起亲来,惠王想取得功勋之家的支持,还真离不开昌国公府的牵线搭桥,卫浚识时务,办事也算有几分本事,惠王倒也肯用他。
芳亭斟了一杯酒奉给惠王,曼声道:“这是我们家的古方酿造的葡萄酒,外面都没有的,您请喝一杯!”
碧绿的翡翠杯里盛着盈盈一汪酒水,再衬以欺霜赛雪的皓腕,端的是一副美景,惠王接过玉杯,从下往上打量芳亭,细细的眉毛,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媚态十足,尖尖的下巴,嫣红的嘴唇,笑起来有三分像兰亭,也对,她们是血脉相近的堂姐,惠王心里如是想。
芳亭有些害羞,低低垂着眉眼,眼看着惠王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她忍不住看了父亲一眼,卫淹只是想让女儿敬酒,可没想就这样把女儿送给惠王,昌国公府毕竟还是要脸面的。
他清清嗓子,吩咐:“芳亭,你先回房去吧。”
“是。”芳亭柔顺地答应下来,带着丫头款款走了,走到门边还不忘回头给了惠王一个盈盈的波光。
惠王喝了不少酒,头晕的厉害,卫淹又让人扶着他去了内室稍作歇息。贴身小厮过来禀告,“老爷,督军府的于将军过来了。”
“快请到书房!”卫淹一叠声地吩咐,然后让人好生伺候惠王,带惠王酒醒立刻就去唤他。安顿好惠王之后,他才移步去了书房。
李氏卧病在床,淑亭在一边照顾,李氏忧心忡忡,愁的连药也吃不进去,淑亭劝了好久,李氏看着花信年华的女儿,心中苦涩不已,握着她的手,怜惜道:“我淑儿也是大姑娘了,都是母亲连累了你。”
她不得卫淹的喜欢,连带着淑亭这个嫡女在家中的日子竟然比不过庶出的芳亭。
淑亭眉毛一挑,冷声说:“跟娘无关!父亲他宠爱二房,实在——”
“快闭嘴!”李氏呵斥,“他是你父亲,你做女儿的怎么能说他!”
淑亭咬唇,恨恨地扭头看向窗外。
李氏忍不住捶床叹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但凡你软和脾气,用心讨好老太太与大姐姐,也不会到今日这个进退为难的地步!”李氏本来就气虚,说完这段话话后,咳嗽了好久,差点喘不过气,把淑亭吓得脸都白了。
“娘,你别生气,我有按你说的做啊,祖母那边我日日都有去请安,还有大姐姐,上个月我还去宫里探望过她。”
没错,淑亭是按她说的去做了,但是有几分真心,只怕都是敷衍吧,淑亭深恨父亲宠爱二房胜于母亲,而祖母又不肯管,所以连带着恨上祖母,又怎么可能真心去侍奉呢?李氏失望地摇摇头,不忍心在斥责女儿,其实说到底都是她这个没用的母亲连累了女儿。
她摸摸淑亭的头,“没事,娘不生气。芳儿,你今年十六岁了,婚事再拖不得,建昌伯孙家不行,你父亲提的那个千户娘觉得也不好,可是咱们又能拒绝得了几次,你的年纪大了呀。依着娘的想法,不如嫁回李家,那是我的娘家,你的舅父舅母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李家耕读传家,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你表兄是个好读书的,他日中了进士,你就熬出来了。”
只怕未必罢,外祖父也是进士出身,可在朝中混了那么多年,不过是翰林院编修,而且因为年老多病的原因,去年就已经致仕回了老家。这话淑亭闷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刺激李氏。她垂头不语。
李氏又叹了口气,公府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让女儿嫁回娘家确实委屈她了,致仕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拖得越久对女儿越不利,于是板起脸来,“等我身子好了给你舅舅家写信,让他遣媒人过来提亲,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淑亭不敢反驳母亲,委屈地眼睛都红了。她的小丫头碧桃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淑亭忍住泪,站起来,“娘您好好休息,等晚一点我再过来看您。”
碧桃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见她出来,忙走上前,“小姐!”
“回屋说。”
两人回了房间,碧桃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淑亭,“公爷与我们老爷在聚贤阁设宴,还把三小姐叫过去给惠王敬酒。”
淑亭冷哼:“跟她那姨娘一模一样,都是以色侍人,不顾廉耻的贱人!”
“惠王喝醉了,老爷把他安置在聚贤阁歇息,老爷去书房招呼客人。”
淑亭心念一动,“芳亭呢?”
“三小姐回了房,那边只有下人守着。”碧桃小声地说。
淑亭冷冷地笑了,“我的好父亲啊,有这样的破天富贵,却只想着芳亭。碧桃,你去厨房准备一碗醒酒汤来,我亲自给惠王送过去,既然是府里的贵客,自然好好生照顾。”
主仆二人端着醒酒汤,避开众人的目光,走小路去了聚贤阁。淑亭顺顺当当地就进去了。遇到守门的仆妇,淑亭只说是奉父亲的命令来给惠王送醒酒汤。卫淹欲把女儿献给惠王的心思,这些人都看在眼里,是以根本没有怀疑。就是惠王的那两个贴身护卫也没阻拦,他们只是主子会纳了昌国公府的小姐,三小姐也好,二小姐也罢,在他们眼里没有区别,于是也放淑亭进了惠王歇息的内室。
淑亭进去后,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心领神会的意思来,同时那眼神里还带点儿不屑。
“什么世代功勋的国公府,人不像人,鬼不像贵,跟那妓院老鸨儿也没差了,做父亲的赶着把女儿送上门,做女儿的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呸!”其中一个侍卫小声地鄙视道。
另一个笑道:“除了圣人,大家伙儿都是一样的,国公府也好,妓院也罢,都差不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侍卫看看刻漏,“这都过了一刻钟了,这卫小姐怎么还没有出来?”
另一个侍卫嘿嘿笑,一副你懂的眼神。
突然屋子里传来哐当的声音。侍卫警惕起来,拔剑要往内室冲,就看过卫二小姐掩着衣襟跑出来。侍卫们不去管她,进屋,只见惠王衣衫不整坐着,脸色很难看,斥道:“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立刻请罪。惠王知道也怪不得他们两个,扶着头,半响才吩咐:“让人去昌国公与卫二老爷过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整个昌国公府就已经传遍了,二小姐将将要入惠王府的消息,兰亭初初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相信,“我看二叔的意思,明显的是想把芳亭许给惠王,怎么变成了淑亭?”
青梨是家生子,人脉广,对府里的八卦小道消息知道的很清楚,她悄声说:“二小姐去给惠王送醒酒汤呢,听说惠王喝醉了,以为是自家府中的侍婢,反正这样那样的,二小姐的衣襟都扯乱了,哭着跑出聚贤阁,家里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了。没奈何,就由老太君做主,让二小姐入惠王府,惠王府的长史亲自送了一块玉如意过来做定礼,惠王承诺让二小姐做孺人,听说那边的二夫人哭得晕过去了。”
兰亭实在是无语至极,“纸包不住火,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卫家呢!二叔本有此意,不过是求仁得仁,淑亭与芳亭都是他的女儿,哪个都无所谓,我只是心疼祖母她老人家,子孙如此行事,她不知该有多伤心!”
她入太子府是形势所逼,皇帝抽风之举,实属无奈,可是淑亭堂堂国公府嫡女,上赶着做妾,卫家再无任何脸面可言。
不管怎么说,这事就算定下来。兰亭听着青梨源源不断传来的消息,二房姐妹两个彻底撕破了脸面,听说芳亭带着去人去了淑亭住的梅园撒泼,最后捱了二叔一巴掌,禁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