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亭听了太子的话,心下一惊,抬头去看太子。太子笑着摸摸她的头:“怎么了?别害怕,一切都有我。”
太子嘱咐青梨等人好好照顾她,然后才带着陈安离开。
这一晚上,卫兰亭都睡得不太/安稳,脑海中想了很多事情。
东阳公主是惠王的岳母,为着女儿的前途,把宝都压在了惠王身上。之前太子为先太子刘祝主持祭祀大礼,事后东阳公主在皇帝面前诋毁太子祭祀先太子时没有尽心,惹得皇帝勃然大怒,逼的太子辩无可辩,只能在太极殿给君父下跪请罪。
这事没过几日,东阳公主驸马贪污的事情爆出来,卫兰亭不得不怀疑太子在其中的作用。
次日,卫兰亭起来后,用过早膳,闲的无事,让青梨与葡萄拿来一大叠红纸,三人一起剪纸画。
卫兰亭会剪一些小兔子、小马等简单的东西。葡萄手巧,手中剪刀翻飞,一座漂亮的楼阁就出现在手中。
卫兰亭觉得眼熟,看了看,恍然大悟:“咦,这不是长宁宫的剪影吗?”
青梨也跟着点头:“真像啊。”
葡萄笑道:“良娣好眼光,就是长宁宫的剪影,咱们把它送给贤妃娘娘吧。”
“只送这个可不够,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你再剪点别的东西出来,喜气一些。”卫兰亭道。
葡萄答应下来,手上不停,很快剪出一副红梅报春图,梅树上还有一只小小的喜鹊,很是精巧。
卫兰亭爱不释手,“真好!”
三人合力,剪了许多。青梨指着一副彭祖仙鹤图,说:“良娣,这副适合送给老太君,过年宫里开宴,过了初三您就可以归宁了。”
青梨这么一说,卫兰亭还真有些想家了,倒不是想父亲卫浚,她亲娘过世的早,卫浚与继母,还有那两个异母的弟弟们才是一家人。从上次卫浚执意要把她送到庵里去,卫兰亭就彻底熄灭了依靠卫淹的心思。但老太君是真心对她好的,卫兰亭主要是想见见年迈的祖母。
葡萄颇有些可惜地说:“要是您的东宫令牌还在就好了,凭着令牌您是可以直接出宫的。”
青梨偷偷瞪了葡萄一眼,葡萄这才发觉失言了,忙捂住嘴巴。
她想抽自己,怎么又把这档子事提出来说。当初良娣凭着令牌随时可出入东宫,良娣出去的多了,才与那裴少爷扯上了关系,之后太子大怒,良娣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这事才平息下来,太子待良娣也渐渐恢复往日的关怀贴心,可不能因为一块令牌给毁了。
两个丫头打机锋,卫兰亭却没想这么多,她记不得往事,当然就更记不起裴贤来,不过这块能够自由出入东宫的令牌她确实很眼馋,这是有大用处的东西,看来还得找个机会再从太子手里要回来。
卫兰亭去给贤妃送剪纸,走上路上,顿觉天朗气清,日光和煦,迎春花已经有嫩芽冒出来,让人感觉到春天要来临了。她觉得很舒服,便绕了远路,穿过御花园往长宁宫去。
在御花园门口,遇上了东阳公主一行人,东阳公主神色焦急,步履匆匆,两拨人遇见,东阳公主对卫兰亭视若无睹,招呼也不打,匆匆而去。
卫兰亭心中了然,驸马出了事,东阳公主此行必定是进宫给驸马求情。葡萄小声嘟嚷:“东阳公主的架子可真大!”
到了长宁宫,贤妃正在弹琴,卫兰亭没打扰她,静静地坐在一边聆听。一曲终了,贤妃让人把琴拿走,打趣道:“宁安郡主过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呀?”
卫兰亭起身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宫里日子长,太无聊了,我来给姨母作伴。”
贤妃听着很高兴,见她拿来的那些剪纸,更是喜欢,忙张罗着人去贴上,然后又问道:“你给你婆母送了吗?”
卫兰亭想想高充容的样子,道:“我那婆母应该不喜欢这些吧。”
“礼不可废,”贤妃正色道,“她毕竟是你的婆母,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你来看我也该顺便去看看她。”
卫兰亭的脸垮下来,苦兮兮地说:“高充容话忒多了。”她把上次高充容请她吃饭的事情说了,“话里话外把您与昌国公府扯进来,我不爱听她说这些话。”
贤妃沉默不语,半响才说:“她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我本来想着让你与她处的关系好些,日后她若是当了太后也能照拂你,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天下哪有亲如母女的婆媳,在很多婆婆眼里,媳妇就是来抢儿媳的,无论怎么卑躬屈膝的讨好,都难得让婆母满意。江氏就是最好的例子,江氏服侍高充容多用心啊,晨昏定省不敢落下,伺候着吃饭,捏肩捶背,各种好东西往高充容那里送,高充容还说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嫌弃东宫没有子嗣,直接训斥江氏,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反正我也不是她的正经儿媳,不用像太子妃一样天天去请安。”
卫兰亭不想再说这事,她把来时遇到东阳公主的事情告诉了贤妃,顺带着驸马贪污的事情也说了。
贤妃盘踞宫中十几年,有自己的人脉与消息来源,她颔首道:“我也隐约听到一点风声。东阳的驸马黄世昌被皇上派到北方去与夷人购买战马,这本是个肥差,当初多少人眼红这个差事,东阳求到皇上面前,皇上答应了她,现在黄世昌不但贪污,而且所买回的马匹老残,根本不能当做战马使用,这可不是小事。”
卫兰亭看过本朝的律令,禁止驸马入朝为官。不过驸马虽不能为官做宰,但是皇家给予的待遇十分丰厚,驸马都尉直接就是正一品的爵位,与国公平起平坐,再加上公主出嫁的嫁妆,皇帝每逢节日另外的赏赐,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东阳公主与别个公主还不同,皇帝待这个唯一的妹妹更是疼爱,逢年过节数不尽的赏赐,各地进贡的贡品也必定有东阳公主的一份。卫兰亭算了算,不禁咋舌:“我听青梨说东阳公主府足足占了两条街,宅院之豪华,让人惊叹,京城中大概只比不上皇宫了,怎么还不知足?”
有些资源是有限的,东阳公主多占了,其他人得到的就少了,能不招人嫉恨么?再加上与人争夺肥差的事情,估计很多人就已经盯着了,专门抓东阳公主与驸马的把柄。
贤妃失笑:“哪有人嫌银子少的,你刚才也说了,她那公主府跟个小皇宫似的,花费能不大吗,可不就是要使劲地捞钱?欲壑难填,这些年来,东阳与黄世昌强占民田,逼人为奴的事情没少做,御史弹劾,皇上都给压下去了。不过他们有错,依着我看,却是另外有人责任更大。”
她说得含糊,卫兰亭明白她的意思。其实主要责任在皇帝,皇帝把自己妹子捧到天上去,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东阳公主两口子迟早犯事。
贤妃笑道:“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次黄世昌犯的事不小,贪污买军马的钱,这相当于在动摇国之基础了,只怕不能善了。”
享受着大周的供奉,却又不断地挖大周的墙脚,卫兰亭这一刻对东阳公主鄙夷到了极点。
“这事在后宫里还没有传开,但是在朝野内外已经传得纷纷扬扬,听说折子入雪花一般飞到皇上的案头,端看皇上如何处置了。”贤妃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
驸马犯的事情,东阳公主最开始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她可是皇帝的亲妹,谁敢拿她与驸马怎样!直到今日凌晨,刑部带来了皇帝的圣旨,驸马都尉黄世昌被关押进了刑部大牢,她这才觉得大事不妙,开始慌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宫门才开,她就匆匆往宫里去。皇帝要上早朝,无暇见她,她便先去了乐阳宫找丽妃商量。
丽妃听了吓得直哆嗦,这贪污军款可不是小事,还记得高宗年间,皇后的亲弟弟因为贪污军款,直接被判了满门抄斩,那位皇后也郁郁而终。她把这一段往事给东阳公主说了,埋怨道:“你们又不差那几两银子,何苦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唉!”
若是连累了自己的儿子那该怎么办,丽妃忧心忡忡,甚至开始后悔与东阳公主结为亲家。
“满门抄斩?我是姓刘的,跟皇上是同一个母亲,他若是斩了我,我看他百年后,有什么颜面去见母后!”东阳公主气呼呼地说。
事到如今,丽妃也只能寄希望于皇帝对东阳公主的恩宠,把这件事压下来,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要连累自己的儿子。
东阳公主度量着皇帝应该下朝了,道:“丽妃,你与我一同去太极殿吧,我们一起去向皇兄求情。”
关我什么事啊,丽妃心道,她捂着嘴巴咳嗽两声,“东阳,昨日从宴会上回来,我便犯了风寒,此时去太极殿对皇上太不敬,不如你自己去吧。”
她脸色红润,哪里像是犯了风寒的样子,东阳公主冷笑两声,不客气地说:“丽妃,自如意嫁给了惠王,这前前后后我帮了你多少,你娘家兄弟的官职还是我去向皇兄求来的,惠王能这么早入朝办事,得皇兄的看重,我也没少在皇兄面前替他说话。如今我们家遇到了事儿,你这样推脱,过河拆桥是吧?”
丽妃忙赔笑:“你误会了,我是真病了,不然我叫御医过来,你亲自盘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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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