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那边也在时刻注意太子的情况,柳丝出去打探了一番,回来说:“孺人,太子妃早上去看望过太子,不过卫良娣没有去,您要不要去文华殿?”
崔燕玉寻思了半响,道:“卫氏都没去,我去干嘛,我就不去招太子的晦气了。”
柳丝认真点点头:“嗯,您说的对。”
她也觉得整个东宫,卫良娣似乎能号准太子的脉,无论太子有多生气,去了一趟东院后,火气都会降下来,跟着卫良娣做事,总不会突然就得罪了太子。
要是卫兰亭知道碧桃的想法,肯定会大呼冤枉,她根本号不准太子的脉,太子有时候脾气反复无常,她也很害怕好吗?
卫兰亭去长宁宫给贤妃请安,两人很有默契的不提太子被训斥的事情,贤妃宫里有地龙,暖烘烘的,还有自己的厨房,想吃什么直接可以吩咐厨房去做,比卫兰亭住的东宫简直要好上一百倍。
贤妃疼爱她,道:“皇上今日晚上不会过来,你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卫兰亭高兴地答应下来,哪知不多久,青梨寻了过来,“良娣,陈公公来了我们东院,说太子殿下有话交代您呢。”
卫兰亭的脸苦下来,贤妃失笑:“快回去吧,你现在做了人家的媳妇,我也不太好留你太晚。”
卫兰亭带着青梨葡萄回去了,刚进了东一院,陈安就迎出来,急匆匆地说:“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跟杂家去文华殿吧。”
“是太子殿下召见我?”卫兰亭问道。
陈安含糊地说:“嗯,您就快点去吧。”
卫兰亭还没在自己屋里落脚,就被陈安拉着去了文华殿。
她这是第一次来文华殿,殿很大,分为前殿与后殿,前殿是太子办公及与属臣议事的地方,后殿则是太子日常起居的地方。陈安直接将她带到了后殿太子的寝屋。
太子正在看书,见到卫兰亭微微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藏起了那丝讶然,只是盯了陈安一眼,陈安憨厚地笑:“呵呵。”
“行了,你出去吧。”太子到底没有说什么,摆摆手让他出去。
陈安躬身行了个礼,脚上抹油一般的溜了出去。出去后,他才抹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松了口气,他的小跟班张百贵给他端了一杯热茶:“师傅,您喝点吧。”
一杯热茶下肚,陈安浑身都舒坦起来,张百贵伸着脖子往太子寝屋那边瞧了瞧,小声问:“师傅,殿下没有召卫良娣过来啊,您怎么就把她给拉过来了,殿下他没有生气?”
“殿下召了卫良娣。”陈安有心逗这个小徒弟玩玩,故作认真地说。
张百贵挠挠头,“召了吗,我怎么没有听见?”不可能啊,他一直都跟在师傅旁边,时刻都瞪大眼睛,伸直耳朵,不可能没有听见殿下的吩咐。
陈安笑了笑,殿下虽然口头上没有召卫良娣,但是心里召了,他们做奴才的有些事情不能替主子拿主意,但是有些事情上,还是察其言,观其行,这样才能让主子满意,他拍拍张百贵的肩膀,“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
太子寝屋,气氛有些尴尬,卫兰亭想了想,问:“殿下,你用了晚膳吗?”
“用了。”
“哦。”她没话了。
太子冲她招手:“你坐过来一些,离孤那么远做什么!”
卫兰亭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她悄悄打量太子的神情,太子却抓住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说:“兰亭,你是个没良心的。”
卫兰亭瞪大了眼睛,立刻就填满了一肚子气,看吧,她没说错吧,太子又犯病了,把人叫过来就是骂人来着,又冲她撒气了!
太子见她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给她摆凭证:“你上次受了风寒发高烧,孤去看你,守了你一夜,轮到孤了,你都不过来看望孤,还要孤让人去召你。你说,你这是不是没良心?”
这……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卫兰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她是绝不肯承认自己没良心的,支吾道:“我本来是要来看你的,不是今日,也是明日,或许是后日。”
她眼睛扑闪,慧黠极了,太子不忍心再责备她。他突然觉得兰亭失忆了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兰亭不再记得横档在两人之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太子犹记得兰亭失忆之前,他与兰亭的关系已经很差了,人前兰亭对他还算恭谨,人后两人相处,她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甚至为了气他,作出了很多伤人伤己的事情。
现在的兰亭彷如新生,虽然对他有抗拒,但太子认为这是两人重新开始的契机,想到这里,他柔声对卫兰亭说:“你别怕,我以后都不会伤害你。”
这话能信吗?卫兰亭在心里掂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太子又说:“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忘了?卫兰亭咬唇,抬头看着太子,大胆地说:“可是我想记起来,我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太子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循循善诱:“可是,御医也束手无策,说你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了。或许这就是天意,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我会疼爱你的。”
卫兰亭觉得他就像是个骗子,可能她只要一提裴表哥或者惠王,他就不是现在这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了。但是她不敢,眼前的人是太子,可以主宰她命运的太子,她能说什么?
太子见她不做声,只当她默认了,当下就高兴起来。
这时,陈安在外面说:“殿下,小的把药端过来了。”
“进来吧。”太子说。
陈安推门进来,将药放下,度量太子的神色,又退了出去。太子端起药碗,正要一口饮尽。
卫兰亭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忙说:“殿下,我服侍你用药吧。”
太子愣了一秒,顺从的把药碗递给她。卫兰亭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执汤匙,先舀了一勺子药,轻轻吹了吹,笑眯眯地说:“请喝药吧。”
这碗药里少不了当归、苦参、黄连、莲子芯等,都是一些极苦的药材,太子看着卫兰亭明媚的笑脸,将苦药一口口吞下去,跟喝糖水似的,眉毛皱都没皱一下。
卫兰亭掩饰不住惊讶,问道:“不苦吗?”
太子摇头:“一点都不苦,这是御医为我特制的,里面放了蜂蜜,甜滋滋的,还有滋补的功效,你要不要尝尝看?”
这世上居然还有不苦的药汁,卫兰亭顿时来了兴致,喝了一口,苦,简直是钻入五脏内府的苦,由于她吞咽得太快,引起胃里的一阵不适,干呕了好几下。
太子笑得前俯后仰,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
卫兰亭用手捂住脸,肩膀一抖一抖的。太子以为她在哭,连忙说:“你别哭啊。”
卫兰亭不理他,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别哭啦,我们算是扯平了,你故意一口口喂我苦药,我没怪你,只是逗你玩玩嘛。”
卫兰亭呜咽出声,太子只能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生则个。”
“哈哈哈!”卫兰亭得意地笑出声来,她放下手,一双大眼睛已经笑弯成了月牙。
屋里传来一阵阵的笑闹声,不时地传进陈安与张百贵的耳朵中。陈安感叹道:“这卫良娣可真有本事,殿下平时看着多么稳重的一个人,平时都看不出高兴或是不高,也只有遇到卫良娣,才会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