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闭了闭眼,又迅疾地睁开,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沉沉如两枚黑曜石。
这毕竟是在商场。毕竟,这只是他们领证的第一天,距离他们领证结束还没有多少个小时。
得慢慢来。
身旁的女孩仍在转来转去地看着她的九尾狐小摆件,浑然没注意到男人的反应。
梁津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臂,拉远和她的距离,不至于和她有身体的碰触。
他终于知道,从古至今,缘何度己以绳、克己复礼的士大夫们要视女.色为洪水猛兽了。他也终于知道,为何柳下惠凭着坐怀不乱的美名就能流传千古。
人要抵抗自己基础的生理需求,就像渴了不喝水,饿了不吃饭那样,真是不容易。
一回家,就有阿姨将饭菜端上来,桌上摆的都是周萱爱吃的。白灼虾,小炒肉,泰式酸辣柠檬鸡,红烧鱼。
上好的菜色让周萱光是看着就食指大动。
两人面对面吃着,梁津注意到,这小姑娘就是个肉食动物,一筷子下去一筷子肉,连根香菜都不肯夹。
就在这时,梁津的手机响。响了一次还不算,接二连三地响起。他只能先接电话。
梁津今天不在公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不上班,不管事儿。正是因为他不在,大大小小的事儿等着他定夺,打来的电话还更多了。
最后,他干脆连饭也不吃了,站在阳台上光接电话。
周萱坐在饭桌前,看着阳台外男人高大挺俊的背影。原来总裁现实生活中这么忙啊。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就有四五六七八个人来找。
所以她这种咸鱼,是做不成总裁的。她就想好好享用美食不被打扰。
吃完晚饭,周萱很有眼力见地自己打发玩去了。她先把今天买的衣服都挂进衣帽间里。再把买的两个小玩具,九尾狐和黄色小鸡摆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她刷了会视频,又想吃东西了。
总有种肚子填不饱的感觉。
实在是,姐夫这里的好吃东西太多了啊。她就像一只钻进米洞里的米虫。
周萱下楼打开冰箱。冰箱里有今天补货的牛奶和酸奶。还有水果。都是徐正阶按照梁津的意思来补货的。梁津又是按照周萱的食谱来让人进货的。
周萱先拿了一盒酸奶,再拿一盒鲜嫩欲滴的草莓。
洗干净后,捧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翘着脚吃。
周萱往嘴里丢了几颗草莓,忽然看了看书房门。书房门半开着,露出一条缝。
梁津打完电话,就一头钻进书房里了。她是不是该去问问梁津,他吃不吃?不管他吃不吃,她总该要问一问的。
毕竟这是梁津的房子。草莓也是梁津的钱买的。
他还买了好多东西给她。
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想到这里,周萱捧着那盒草莓,噔噔噔推门进了书房。
“姐夫,你吃不吃草莓?”
书房里,男人正在开会,听到女孩推门的动静,率先把麦给关了。
然而关得还是有些迟——在女孩叫完“姐夫”后,线上会议忽然一片寂静。正在开会的他那些下属,估计都听到了这声“姐夫”,又是小姑娘的口齿,嫩生生的。还不知道这帮人听到了会怎么在背后议论他。
女孩子的称呼有些问题。明明就是夫妻了,哪里还是姐夫?
再说了,他原来也不是她姐夫啊。他和她姐,男未婚女未嫁,几年都不见一次面,全靠两家老人单薄的愿景在支撑这场联姻,哪里算得上是姐夫了?
男人正想着,女孩已经率先绕过宽大的红檀木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了。
“姐夫,你吃不吃草莓?”她又问了一声。
她左手端着琉璃盘子,右手拿着一把亚克力透明叉子,将一颗草莓叉起来。草莓颜色鲜嫩欲滴,衬得她整个人也是鲜嫩欲滴。她握着叉子的手,指甲是健康的、粉嫩的白。更别说那一张小脸 ,精致得不行。
梁津喉结动了动。
这个会,看来是开不下去了。
梁津迅速地发了一条消息给助理Racheal,让Racheal替他结束今日的会议。
好了,接下来该心无旁骛地陪陪这个小娇娇儿了。
周萱问了两声,梁津都没说话,她以为梁津不吃,正要转身将盘子端走,没想到被梁津握住她手臂,将她带了回来。
“干什么?”女孩一回身,就被男人拉着,坐在了书房的真皮沙发上。沙发软软地凹陷下去。
他真的好高好高。姐夫这身高,得有188。而且,他肩膀也好宽,差不多顶两个自己了。也不知道为啥最初的那个晚上,没有把她压坏。
女孩子脑中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肩膀这么宽,肉这么结实,咬起来是不是很舒服?
从身高这个点延伸出去,周萱想到了《甄嬛传》里的大清巨人三阿哥。三阿哥天天长高,三阿哥又长高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先忍不住,闷闷笑了起来。
“笑什么?”梁津问她。
“没笑什么。我在想,你这么高,岂不是天天在长高。你再长长,就跟上那个,嗯,那个大清巨人三阿哥啦。”周萱咯咯咯地笑起来。
梁津见到她如花一样的笑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周萱总让他想起百合花。美丽,纯洁无暇。明天,让徐正阶把花园里的花换一换,就换成百合的好。
而且是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百合。
“姐夫你拉着我干什么呀。”周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男人的身体好烫,隔着两层布料熨贴过来,她觉得空气一下子变得滚烫又潮湿,分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问我,吃不吃草莓。”梁津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停顿了下,原本就低哑动听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他眼睛控制不住要朝某个位置瞟。
草莓,当然是她身上的最好吃。
“嗯。”周萱松了口气。原来他拉住她,是要吃草莓啊。她把亚克力的透明叉子递给男人。
男人没有接叉子。而是指了指自己嘴唇。
“喂我。”
“哦。”周萱用叉子叉出一颗,送到梁津嘴边。梁津张了张唇,一下子就吃进去了,淡红的汁水漫溢在唇齿间,周萱忍不住替他用手背擦了擦。
“好吃吗?”
“好吃。”
“那再吃一颗。”周萱笑眼弯弯。她又喂了一颗。
男人的薄唇噙住那颗草莓,一颗饱满的草莓,在他的唇齿间被挤压,破汁,流出鲜嫩的汁水。
女孩是很认真在喂男人吃草莓。她很容易从食物中获得快乐和满足,她希望梁津也同她一样享受这份满足。
男人却好像在想别的。
他想到了《德伯家的苔丝》,一部反应维多利亚时代虚伪社会道德的小说。庄园里,阿列克将鲜红的草莓喂给苔丝,草莓成了某种欲.望的具体化身。一如说起伊甸园的苹果,就想起欲望和诱惑。
那在此时此刻,草莓是什么。眼前又是什么?
草莓是他的欲.望,女孩也是。
女孩先是用叉子叉水果来喂他。后来直接上手,用细软的手指拿起来,塞进他口中。他的唇张开,也不知有意无意,含住她手指指尾的一截。
口腔内温软的触感把女孩吓了一跳。
她赶紧将手指拿出来,停下了。一张脸也在此同时,染得薄红。
他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会吃到她手指。被他唇齿包裹住的那一小截指尾,温温热热的,细微的酥麻感从指尾处升起,慢慢地传遍全身。
“姐夫。”她咬唇看着他,一双眼睛里雾气蒙蒙。梁津的手放在女孩头顶,慢慢地滑下,感受到她浑圆的后脑勺和纤细如缎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脊背处。
女孩儿仍是今天下午去领证时穿的白衬衫。这白衬衫扣得严实,紧紧地扣到脖子最上方一颗,剪裁贴身,不可避免地暴露少女最美好的曲线,梁津的手顿了顿,竟有一种想将她衣服都扯破,把她按在沙发上的冲动。
梁津的手指沿着她的脊慢慢摸下去,隔着衣服,摸到脊间少女微微凹陷的脊沟。他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顺着脊沟滑下,落在她尾椎骨处,轻轻地按了按。
周萱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僵硬了一下。他这是要做什么?要开始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吗?好晕好晕。
也正是她的僵硬,让男人停顿了下。
还是不能太急。
“你的小红本呢?”男人低哑着嗓子,一只手松松搂住女孩的腰。她的腰盈盈不及一握,那么小那么浑圆的一截,还没有他的大腿粗,只消两掌轻轻一合,便能握住。他也不敢搂她搂得太紧,怕克制不住。
她这么神经大条的性格,可别把小红本本都弄丢了。还是留给他保管更保险。
“还在包包里。”女孩说。
“去把它拿来,给我保管。”男人说。
“好。”周萱噔噔噔地跑去取。正好她不知道把小红本儿收哪里。既然梁津要保管,那给他保管起来好了。
薄薄的软皮被交到男人掌中。
女孩看着男人从西装口袋中取出自己的那本小红本,将两本交叠着放在一起,红彤彤的封皮,十分地惹眼。她轻轻地上手摸了摸,虽是塑料封皮的质感,但是摸起来,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意味着,他们正式在法律上缔结关系了。
在法律上缔结关系了——以后,跟梁津并排被放在一起的,就不再是她姐姐,而是她了。就像爸爸和她说过的那样,梁家和周家是有联姻,可梁家只说是要周家的女儿当媳妇,并没有特地指定是哪一个。她姐姐和她,哪个都可以。
但是从今往后,梁津只能和她有关系,不能和她姐姐有关系了啊。不能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关系了。
“在想什么呢?”男人问女孩儿。
她看起来呆呆怔怔的,想得入迷。
“在想你和我姐姐。”女孩回答男人。
“嗯?”男人不觉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想的?他和她姐姐,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纸单薄的联姻约定,被两家老人的愿景单薄地联系在一起。事实上,他对周玉琢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以前和我姐姐,有过什么吗?”女孩抬起小脸儿,瞪着男人,一脸严肃。
作者有话要说:周萱眼中的梁津:现代巨人
梁津眼中的周萱:小娇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