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宜嫔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的。她办事风风火火,又快又靠谱。
阮酒酒看着她把内务府的人叫过来,有条有理的安排着宴席的规格和要求。
哪个嫔妃爱吃什么,忌用什么,她全记在脑子里。不仅如此,谁和谁玩的好,谁和谁见面就斗得像乌眼鸡,她也提出来,把两人的座次分开。
阮酒酒在旁边听了会儿,头晕眼花的。索性投桃报李,给郭络罗庶妃写下孕期的宜忌。
“德嫔,乔迁宴上,你想点什么戏看?”有外人在,宜嫔不好叫阮酒酒的闺名。
阮酒酒手里捏着毛笔,一手的簪花小楷,写的格外漂亮。
她歪头想了想:“我打小不爱听戏,对这些不太懂。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看。”
宜嫔笑的花枝乱颤:“这到底是你的乔迁宴,还是我的啊。”
阮酒酒道:“银子我付,请的你赴宴。”
“真会哄人,偏我喜欢听。你继续和我姐姐说话吧,我来当这个劳碌人。”宜嫔道。
乔迁宴的日子,就定到明天,时间并不仓促。
其实,最好的时间应该是今天。
没有意外的话,各宫现在都在准备送到永和宫的贺礼。
也就是阮酒酒没有经验,对宫廷文化的宴请习惯,还没有深入骨髓。她不说,底下人以为她自有主意,没想着提醒。
内务府的官员,拿着记了满满一页纸的要求,回去开始准备。
人走后,宜嫔歪坐到阮酒酒旁边,依偎着她:“快给我捏肩捶背,我嘴巴都说干了。”
阮酒酒忙端起茶:“辛苦我的大功臣了。来,喝茶润润喉。”
宜嫔接过茶,喝了一大口:“你杯子里奶茶,和我喝的怎的不一样。我没有忌口的,你弄的新鲜玩意儿,我也要尝尝。”
芝兰机灵的提起茶壶,给宜嫔新倒上一杯。
宜嫔端起来尝一口,她眼睛一亮:“用茉莉花煮的,还加了蜂蜜?”
“热牛乳腥气,加了茉莉花,和加茶叶一个道理,都是为了把腥气压下去。添入蜂蜜,是因为我喜欢喝甜的。除了茉莉花,玫瑰花、桂花、荔浦芋头也可以用来煮牛乳,都是一样的。”阮酒酒道。
“用花煮牛乳的道理,我大概能懂。芋头也能用来煮牛乳?听说你玛法曾任膳房总管,这算不算私房食谱,不传之秘?”宜嫔神秘道。
阮酒酒惊讶道:“连我玛法曾任的官职,你们也知道?”
康熙知道这些不稀奇,嫔妃们知道就显得有些意外。
“咱们的家世,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皇城根下的内务府包衣,派人打听打听,家中族人任什么官职,好清楚的很。了解这些不为别的,只防着别在小事上,得罪了不必得罪的人。还有,若是有姻亲关系,也好结交。”宜嫔道。
“原来如此。放心喝吧,不是不传之秘,我自个儿鼓捣出来的。御膳房的食谱,多年不换的,图个稳妥不出错,很少有新鲜的口味。”阮酒酒道。
“那就是家传的天赋了。别的不说,我觉得送到你这里的碳,比荣嫔、惠嫔那儿的好。”宜嫔眼尖道。
“难道你连一筐银碳,也要带回翊坤宫去。”阮酒酒道。
宜嫔嘻嘻笑道:“冬天谁嫌碳多啊。你要是不介意,我回去的时候,就把装上带走。”
“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拿布音珠来换。少了碳火,寒夜漫漫,我缺个姐姐搂着睡取暖。”阮酒酒道。
宜嫔立马对阮酒酒龇牙:“想都别想,这是我连着筋的亲姐姐,我离不开。”
“姐姐,你别对着她笑。我算是看明白了,她觊觎你的美色呢。”宜嫔道。
阮酒酒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宜嫔向郭络罗庶妃撒娇,嘴角扬着清浅的笑。
“我一个徐娘半老的,哪有美色值得觊觎。反倒是玛琭,越看越美。”郭络罗庶妃道。
宜嫔不承认,她的姐姐就是好看。
但是,德嫔的确美貌出众,难怪佟贵妃要藏着掩着的打压她。
“明日你的宴席,安嫔可能不会来赴宴。这半年来,她深居简出,无论是请安还是宫宴,几乎见不到她的人。请帖你送过去,走个过场就好。”宜嫔提醒道。
安嫔李氏,在阮酒酒封嫔之前,是六嫔之首,地位仅在佟贵妃之下。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里愈发少听到她的名字。
只知道有一回康熙去了安嫔宫里,面如寒霜的离开,从此安嫔渐渐销声匿迹。和安嫔关系好的敬嫔,也是如此。
阮酒酒记下了:“还好现在皇上的嫔妃不多,要不我递出去的请帖,亲手写得写到手疼。”
宜嫔戒备道:“替你理理事还成,写字的事儿,你千万别找我帮忙。”
看出来了,宜嫔是个不爱动笔的人。
阮酒酒的视线,挪向郭络罗庶妃。
郭络罗庶妃轻轻摇头,饱满的红唇,吐出残忍的话:“我们姐妹俩儿,骑马弄武尚可,蒙语、汉语也会说几句,但是写字着实一般。”
“玛琭的汉字写的好看。皇上看重汉人,喜欢汉人文化,你与皇上爱好想通,真是好事儿。”郭络罗庶妃拿起晾干墨的纸,叠起来仔细装进袖中。
“为了我能让这一胎安稳,纳兰珠寻了许多法子,整宿担心的睡不好觉。玛琭为我写的孕妇宜忌,如同雪中送炭,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够。”郭络罗庶妃道。
宜嫔闻言,随之郑重的向阮酒酒道谢。
“都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不必言谢。再者,我写下的,只是一些小小心得。真要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是要寻太医看诊。”阮酒酒道。
宜嫔撇撇嘴道:“太医医术是高,但也狡猾,说话模棱两可,不敢担责任。我刚看了眼你写的内容,简单实用,许多都是我们姐妹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有过姐姐这次怀孕,我才知道女子怀胎十月,月月艰难。能让姐姐好受些,就是对我们姐俩的莫大帮助。”
“昨日四阿哥的满月酒,我亲眼看到了,四阿哥长的胖乎乎,小胳膊小腿特别有劲儿。宫里这些年出生的婴儿,就属他长的最好。所以,肯定是你胎里把他养的好,你别再谦虚了。”宜嫔道。
“那这么大的帮助,你们真不帮我写请帖?”阮酒酒道。
宫中的书面语还是满文,阮酒酒汉字写的尚可,但满文七拐八拐的字体,她实在写不好。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同步的坚定摇着头。
她们不行,她们不可以。
感谢归感谢,让她们写请帖,她们拒绝。
阮酒酒看着她们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她哭笑不得:“那你们之前的宴席,是怎么办的。”
“让奴才去各宫跑一趟,通知一声就可以了啊。”宜嫔道。
阮酒酒吃惊道:“如此简单?”
“姐妹之间小聚而已,哪需要大张旗鼓,弄的一板一眼。”宜嫔捧着茶盏喝。
茉莉奶茶真好喝啊,德嫔家学渊源,精通饮食之道,以后一定要常来。
“那我为何要写请帖?”阮酒酒疑问道。
宜嫔无辜的看着她,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模样。
“我也不知啊。你自己说的,要亲手写请帖。我以为,这是你的讲究呢!”宜嫔道。
阮酒酒心一横,趁着宜嫔放下茶杯,手里没拿东西时,她双手掐在宜妃腰上,故意挠她。
“刚才没给宜嫔娘娘您捏肩捶背,现在补上。”阮酒酒使出挠痒痒大法。
宜嫔腰上最敏感,一碰就想笑。
她被阮酒酒压在榻上,一边躲一边笑的肚子发酸。
“好姐姐放过我吧,我错了,下回我一定提醒你。”宜嫔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敢喊郭络罗庶妃救她,生怕自己扭动间,碰到郭络罗庶妃的肚子。
一对一的比拼,阮酒酒成功压制宜嫔。
“你个坏心肝儿的,下手真狠。”宜嫔靠在枕上,气喘吁吁。
阮酒酒得意洋洋:“逗美人一笑,哪里坏了。”
“狡辩之言。今日是我大意了,不该看你长的纤弱,就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若不然,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宜嫔道。
阮酒酒道:“无论如何,输的人都不会是我。我可不怕痒。”
宜嫔气的瞪她:“你啊你啊。”
“好了,别气了,虽然美人薄怒,也极为好看。坐好了,我给你捏捏肩。”阮酒酒不再欺负宜嫔。
所谓捏肩,仅是捏了宜嫔的肩膀几下,走个过场,让宜嫔面子好过些。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飞快。
宜嫔带来的大宫女锦绣,欲言又止。
阮酒酒估摸着时间,道:“午膳我不留你们吃了。永和宫的小厨房还没建好,布音珠的饮食要注意,单开火最合适。”
“你这丫头,到了午膳的点,要催我们回去,直说就是。我与德嫔关系好,一见如故,不用外道。”宜嫔回头教训锦绣道。
重新抱上暖炉,宜嫔和郭络罗庶妃披上大氅,和阮酒酒告别,约好明日再见。
阮酒酒送她们出门,看着她们的步辇抬起来,稳稳的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回到屋里,桌上三杯的茶盏已经被收拾下去,屋子又变得空荡荡,寂静的没有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