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治疗天生不足的药方,现在就在她的空间里躺着,和另外两枚S级药丸一起,这是她来这世界时,系统为免被自己掐死而被迫送给她的。
迎春现在当然可以直接把药方拿出来给黛玉,有了仙人入梦这个幌子,黛玉就算半信半疑,也会尝试。
但是迎春还要为自己的将来铺路,那这种一次性的买卖她就不能干。
放长线,钓大鱼,想在这人吃人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她自然要思虑周全。
“二姐姐快说呀,是什么?”黛玉连忙追问,看她神色,又反手握住迎春的手,补充道,“姐姐别担心,只要是记得的,便是再模糊的印象也只管说来,咱们两个好好商量,也总好过姐姐一人苦恼,况这也是为了我的病,怎好让二姐姐独个儿担忧,我心里也过不去。”
迎春叹了口气:“你信我就好,我也不确定,且那梦中仙人来的时候,我迷糊着并没反应过来,待他离开时,我才微微回神,又说不出话,只隐约看到他似乎进了个庙便消失了。”
迎春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步,似乎还在回忆什么:“那庙里供着的佛像我不认得,只那门匾上似乎写了‘天’、‘齐’两个字……我看不大清,就算看清了,我因平日里极少出门,也不认得,所以虽然细细思索半天,还是没什么把握,实在想不到这是哪里。”
“这却是难了,我也没听说过什么天齐庙的地方。”黛玉说话间,也叹了口气,“我才刚来你们家,别说远了,就是离了这宁荣街,我便是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这可怎么是好?”
“天齐庙?怎么忽然想起那?”
两人正说话间,身后竹林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黛玉立刻唬了一跳,迎春也迅速回神,却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在正要算计——不是,是盘算的对象:贾宝玉!
这不是巧了?!
迎春心里高兴,她正想着让黛玉和自己去问问宝玉,毕竟他是常出门的,平日里也爱和府里姊妹们说笑,找他问问最合理,而且这个天齐庙,本来也是原著宝玉去过的,她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编出这么个地方,刚好以此验证了她这个梦的真实性,也为她后续计划铺路。
只可惜迎春原主实在木讷,要她主动提出去找宝玉,逻辑就不通,所以她刚才还在想着,怎么让黛玉主动提出,或是制造什么时机偶然提到“天、齐”这两个字。
现在可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呸!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明明是小爷我把人给你引过来的!”
就在这时,小贝的声音哼哼唧唧响起。
“想来雪雁说的就是这只猫了?长得真好,也干净,不像是寻常的野猫那般浑身脏污呢,正适合林妹妹养着玩,只是它看起来似乎不轻,妹妹可别累着。”
正在这时,贾宝玉的目光也落到小贝身上,说话就要弯腰去逗弄。
“多谢二哥哥关心。只是这是迎春二姐姐的猫,可不是我的。”黛玉连忙解释,又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迎春,见后者却不说话,于是斟酌着问他,“刚才二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提聊过二哥哥说到什么天齐庙?”
“是了,我刚来,就恰好听到林妹妹说自己也没听说过天齐庙。怎么?可是妹妹想去?”贾宝玉不以为意,一边伸手轻轻挠着小贝的下巴,一边问,“这也不难,只是妹妹才刚来京,旅途劳顿,纵是要去,也等几天歇歇,才好回了老太太,好让我带林妹妹出门。”
“我身子倒是还好,歇息了一晚,早养回来了,今日和二姐姐一起走了这些,又说了会子话,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若要回老太太,会不会太麻烦了?”黛玉还是有些担心。
她才刚来贾府,立刻就兴师动众地要出门,这传出去让人怎么想她?
听她这么一说,贾宝玉倒是也有些为难了。
他自己固然是常常出门的,可是他也知道,公子小姐到底不同,况且就算是他出门,那也一向是小厮随从的一堆人跟着,看林妹妹的个性,定是不爱热闹的,这可怎么是好呢?
林黛玉刚刚入府,宝玉便觉得亲切异常,竟不似是初次见面,仿佛从前见过许多次一般,一心想要好好亲近,这才询问她是否也有玉,听说了她没这个,宝玉一时气血上头,这才摔玉,当时虽然无事,不想今日一早在老太太屋里请安,便又被教训了一通。他自知不对,自然不敢回嘴,只是听着,又再三保证不敢了,这才作罢。
本想着离了老太太屋里,便赶着去给黛玉好好赔个不是,想来昨日定时吓着她了,谁知道脚才刚进碧纱橱,就被太太又叫走,又训了好半天,又留了饭。
他无法,只得守着孝道陪王夫人用了饭,又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得了空,他便忙忙地回去找黛玉,却又听说迎春来找黛玉,带她四处逛逛。
宝玉这一听说,哪里还能等得了,又恐她被不亲近人的野猫伤了,又是怕她走路太累,又担心她和迎春不熟,说话太过拘谨,三两句话没说完,便问明了司棋她们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路找了过来。
谁知却恰好听说黛玉两个想要去天齐庙,虽然没听到来由,但是他现下一门心思,便是要什么珍稀罕物,只要是林妹妹喜欢,他都要捧了来,只盼妹妹展颜一笑,如今不过是想要出趟门,又是黛玉来贾府后的第一个要求,他又岂会不肯应下。
只是到底规矩森严,他又畏惧家政淫威,只怕他知道自己勾了妹妹出门乱逛,板子不知要打断几根,还牵连了妹妹也要内疚。
一时间宝玉看看黛玉,张了张口,又实在无法,直急得抓耳挠腮,坐立难安。
“二哥哥若是为难,那便……”黛玉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眸中原本的希望便又慢慢暗淡下去,看看他,又看向迎春,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不想为自己而勉强了他们。
“我倒是有个法子,只不知道合不合适……”
迎春小声开口,似乎不敢看他们似的,只是低了头,轻轻道,
“老太太素来疼惜姑妈,自然也心疼妹妹。妹妹这次出了这么远的门,虽非独自一人,可年纪还这么小,家里难免担心,姑妈泉下怕也挂怀。如今妹妹已经安全进京,想着去上柱香,给姑妈说一声放心,也算尽孝,直接坦白这些情由的话,祖母会不会答应呢?啊,我也就是胡乱说的,如果不妥……”
见他两个都不说话了,迎春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显然不安极了。
宝玉一拍手掌,笑道:“怎么不妥?再妥当不过了!如此,老太太再无不允之理,也全了妹妹孝道。原来妹妹刚才说要去天齐庙是这个缘故?怎么不早说呢?我这便去找老太太,定然答应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冲冲就去了,临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黛玉慢慢过来,不必着急。
黛玉这时候却没看他,而是惊讶地看着迎春,小嘴都张成了个圆形,衬着她晶亮亮的眼睛,越发娇俏可爱了。
“怎么?才刚见过你二哥哥,就不认得二姐姐了?看什么呢?”迎春被她反应逗笑,轻轻抬手拍了她一下。
“二姐姐,你刚才?你这是?”黛玉的眼睛依旧瞪得圆溜溜的,惊讶地看着和刚才宝玉在时,宛若两人的迎春。
迎春笑笑,没再说话。
她当然知道林黛玉惊讶什么。
在宝玉面前,迎春自然要维持原主二木头的人设,这是没办法的事,羽翼未丰,贾府内又处处耳目,她不能太早暴露自己心思。
但是她在黛玉面前总不能还做个呆板木讷的懦小姐,本来就是个没啥行医资格证的江湖野郎中了,她要连说话都小心谨慎不自信,还能指望黛玉让自己诊病?那这积分还咋挣!
况且,黛玉初来贾府,自己也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敢多走一步路,不肯多说一句话的,想要理解迎春的处境,也不算难。
果然,见迎春不愿多说,黛玉也不勉强,且以她的玲珑心思,联想到先前听说的迎春身份,心里也是微微叹息,想到自己近况,不仅不觉意外,反感到和迎春更近了几分。
“二姐姐的处境我多少也能理解,既然不便多说,便不用解释了。”黛玉说着,反过来拉住迎春的手,轻声道,“二姐姐若不觉得冒犯,出府之事,便交给妹妹吧,我会和外祖母说,我一人出门有些不安,请二姐姐不辞辛劳,陪我一起去的。如此一来,二姐姐便不必多费唇舌了,也不惹人注目。可好?”
要不说黛玉就是聪明呢,人都说一点就透,她这是连自己点也不用,直接想明白了,果然不愧原著说她心比比干多一窍,病弱西施胜三分。不过现在有了她,这个病西施就不会长久了。
而且,迎春看着她晶亮亮的眼睛,相信以黛玉颜值和聪慧,她便不是个病娇体质,也一定是个气质美人。
“如此,多谢妹妹了。”迎春笑道,反手握住她的拍了拍,“只希望天齐庙一行,能有收获,别辜负了咱们这番苦心才好。”
“难为姐姐这么为我打算。”感受到迎春话里真挚的期待,黛玉眼眶微红,只觉得心头一片酸软,“纵是天齐庙无事发生,姐姐这片心意,妹妹也感念在心,永世不忘。”
察觉到她直接叫了自己“姐姐”,迎春心头微叹。
这便是黛玉的赤子之心了,察觉到自己是真心关怀,就算还没看到结果,她也亲近感激。
迎春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人轻轻拍了拍,安抚这刚刚失去了母亲的敏感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