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一下子就到了周五。
周五晚上八点,孩子的保姆或是家长陆陆续续来接走他们。
然而这天来接季越彬的是个陌生的老人,自称是季越彬的爷爷。
白蕊吟不认识对方,把黎心语叫过来,黎心语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跟你说了,昨天季越彬妈妈就跟我说她爷爷来这边住了,以后由爷爷来接。”
那位老人面相有点凶,季越彬看上去似乎有些怕他,怯生生地喊了声“爷爷”便低头看脚尖不说话了。
接到孩子,老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迈开脚步走进来,皱着眉头用一种审视挑剔的目光打量里头的环境:“就这么小点的地方,看看孩子写作业,一个学期收这么多钱,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黑心。”
猝不及防被指着鼻子骂了,白蕊吟和黎心语皆是一愣。
“老人家,我们这边服务都是有保障的。”黎心语赶紧开口解释,“我们不单单只是看着孩子们写作业,还会辅导他们功课,让他们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季越彬爷爷并没有被黎心语这番话给安抚到,又是冷哼一声:“得了吧,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还多,你们这种花言巧语忽悠不了我。小彬,走了。”
等到爷孙两彻底离开,黎心语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去,气冲冲地呸了一声:“这老登有病吧,一上来就骂人。”
白蕊吟也嘶了声:“你之前遇到过这种事吗?”
“遇到过奇葩,但这么极品的还是头一次见。”黎心语拧拧眉头,“我估计这家人明天就会过来找我退钱了,让老人从乡下过来,八成就是为了帮忙带孩子和接送孩子,以后也不需要来我们这边托管了。”
某种程度上,黎心语的确可以说的算是料事如神。
第二天季越彬父母的确来找黎心语了,但不是为了退钱——而是因为季越彬食物中毒住院了。
黎心语接到电话脑子嗡了一下,“食物中毒?他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吗?”
另一边季越彬爸爸的语气听起来气得够呛,恶狠狠地威胁:“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陪葬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黎心语呆了两秒,转头看向正准备出门的白蕊吟:“我靠!他们不会认为季越彬食物中毒是我弄的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急匆匆地跑进卧室换衣服,白蕊吟顿了顿,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主动道:“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约了沈光启一起吃饭吗?”
“跟他说了,临时发生了点事情,改天再约。”
黎心语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直接开车前往医院。
来到医院急诊,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季越彬,黎心语刚想着凑上前去询问具体情况,那边季越彬的父亲突然一巴掌扇了过来。
要不是白蕊吟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扇到黎心语脸上了。
“你这个贱人还有脸过来!”季越彬的父亲怒不可遏,“我儿子有什么事,你们就等死吧!”
“季先生。”白蕊吟将黎心语护在自己身后,同时也注意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听你的话,你是认为季越彬食物中毒是由我们机构造成的么?”
季越彬父亲:“不是你们还能是谁?他早上就喝了点粥,我们全家人一起吃的,其他人都没事,还没吃完他就不舒服了,肯定是你们昨晚给他吃的东西有问题!”
这会儿黎心语也冷静下来了,“越彬爸爸,我们给孩子吃的都是包装食品,日期都是新鲜的,而且我们有监控,我刚简单查看了一下,昨晚季越彬喝了一盒牛奶以及吃了两只蛋黄酥……”
“那就是你给他吃的蛋黄酥和牛奶有问题!”
这边争执不下,白蕊吟注意到病床上季越彬脸色痛苦,想说点什么的样子,走到他身边。
季越彬家里人忙着对付黎心语,一时没注意到她。
白蕊吟蹲下来,一脸关心地问:“很难受吗?”
季越彬点点头,声音小小的:“Bella老师,和你们没有……关系……”
白蕊吟愣了一下,“嗯?”
那边季越彬妈妈注意到了,尖叫一声冲过来把白蕊吟推到一边:“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想威胁我儿子?”
白蕊吟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推,整个人径直朝一侧摔去。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落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白蕊吟睁开眼,意外发现身后的人竟是沈光启。
大脑宕机了四五秒,白蕊吟回过神,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临时有事无法赴约,餐厅离这里不远,我便想着顺路过来复诊一下。 ”沈光启低声解释。
结果正好碰上这场面。
白蕊吟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季越彬突然用力大喊了一声:“妈妈!”
几个成年人的注意力顿时全集中在他身上。
季越彬妈妈赶忙过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我生病不关心语老师的事。”季越彬小脸煞白道,“是爷爷昨晚逼我喝了一杯变质了的牛奶。”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季越彬爷爷首先反应过来,“放屁!我昨晚哪有给你喝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跟谁学的?是不是你这个什么老师刚才教你说的?!”
季越彬继续说:“因为爷爷觉得心语老师那边太贵了,而且之后不去了找心语老师退钱也只能退一部分……爷爷的朋友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找点变质的食物让我吃坏肚子,这样就可以让老师们赔钱了……”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季越彬爸爸也呵斥道,“爷爷怎么会害你!谁教你这么说的?”
“我都录下来了!”季越彬抬起手,虚弱但坚定道,“爷爷和那个爷爷的对话,我都用电话手表录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季越彬爷爷突然冲过去,摘下那只手表就要狠狠往地上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却迟迟扬不下来。
一只手稳稳当当地钳制住了他,沈光启语气冷淡道:“这么着急,是想毁灭证据么?”
他虽然现在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但也足够了。
沈光启夺过电话手表,递给白蕊吟。白蕊吟找到录音文件夹,点开最近的一个录音,开到最大音量。
季越彬爷爷和朋友商量如何碰瓷她们托管机构的对话被清清楚楚地放了出来。
最好笑的是,估计是因为年纪大有点耳背,季越彬爷爷打电话的时候开了外放,使得这份录音更加清晰了。
证据确凿,方才还理直气壮的季越彬一家人突然哑巴了。
季越彬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公公,“爸,您就为了那点钱,逼着你的亲孙子喝坏掉的牛奶?您就没有想过,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或者落下什么后遗症,以后小彬要怎么办?”
她本来不太赞成公公过来带孩子的。
然而丈夫认为每个月托管的开支实在是太大了,让自己父亲过来能节省不少钱。夫妻俩为此吵了十几次架,最后还是她妥协了。
却不曾想,刚来就搞了这么大的一出闹剧。
黎心语直接报了警,让警察过来协助处理这件事。
最后在警察的调解之下,黎心语不情不愿地谅解了他们的碰瓷行为,季越彬医药费全由季家的人自己承担。
两人午饭都没吃过赶过来了,事情解决,白蕊吟本想着和她一起去附近吃点什么,但黎心语说自己很累想回家休息,自己先开车回去了。
白蕊吟一转头,看到身后的沈光启:“你还在呀?”
周围人来人往,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不太好闻。
白蕊吟突然发现,沈光启今天的着装有点正式。
雪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平整熨帖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身体线条。发丝显然也被精心打理过,身上萦绕着一股浅淡的木质香调。
白蕊吟眨眨眼:“你今天的打扮好正经噢。”
沈光启有些局促地低嗯了声,“你……饿了么?”
“饿啊。”白蕊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正准备去找个地方吃饭呢,唔,你要一起吗?不如就去我们本来约好的那个餐厅?”
“好。”
两人一起来到附近餐厅。
过了饭店,餐厅里没多少人。
刚落座服务员就端来了餐前零食,是一碟芝士薯角。白蕊吟吃了一点垫垫肚子,抬头看向沈光启:“刚才谢谢你啊,又被你救了一次。”
沈光启:“不客气,你没事就好。”
过了会儿他又轻声问:“你以前经常遇到那种事么?”
白蕊吟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哪种?”
“方才那种。”
“你说这个啊。”白蕊吟习以为常道,“这么离谱的我是第一次见,不过以前上班的时候见过不少奇葩家长,所以也不算意外。”
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极度以自我为中心,脑回路不是常人能想明白的。
一开始白蕊吟还会生气委屈,后来已经麻木了——为这些事气坏身体不值得的,是他们有毛病,又不是她的错。
沈光启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给微微拧了一把,酸疼酸疼的。
他正欲出言安慰,那边的白蕊吟勾选完自己想吃的菜放下菜单,忽然抬眼看向他,冷不丁开口道:“哎,沈光启,问你一个问题。”
“嗯?”
白蕊吟弯起唇角,笑盈盈地注视着他:“你想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