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灵这句话一出来，黎心语唰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我的天哪！真的假的！”
她还惦记这有小孩子在旁边，没说太出格的字眼。
白蕊吟赶紧把她拉到一旁：“……是真的，但事情不是——”
远离了孩子们，黎心语忍不住了：“我靠！我靠！我靠！”
“……”白蕊吟额角一跳，“你先别这么激动，听我说完！我是做了这么个事，但只是单纯因为他手不方便，所以我大发慈悲帮他一个小忙罢了。”
黎心语一副见鬼的眼神，没好气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忽悠呢？他又不是两只手都断了，吃个橘子算什么难事，还得我们Bella老师亲手喂？”
“……”
好像有道理。
她这么一说，白蕊吟不由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她也没想太多，就自然而然地递过去了，这会儿仔细一琢磨——那个场景，似乎确实有些暧昧了。
但她嘴上还是坚决不承认：“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别想歪。”
正好那边温紫倩又在黏黏糊糊地喊“心语老师”了，黎心语注意力一下子被扯了回去，下意识应下一声后赶紧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白蕊吟松了口气，跟着她一块儿将这一串小孩子领回家里。
不得不说，感觉还挺新奇的。
之前白蕊吟也是在少儿培训机构工作，但都是家长们放学后或者假期期间主动将小孩送过来，这还是白蕊吟头一遭体验亲自接送孩子们放学。
其他小孩第一次见到白蕊吟，不太敢和她说话和对视，贴着黎心语偷偷观察她。
昨日就跟白蕊吟打过照面的沈隽灵一点都不带怕的，特别热情地跟他们介绍起白蕊吟来。
“Bella老师昨天来我家了噢！”沈隽灵仰起头，不知道在骄傲什么地骄傲道，“还喂我舅舅吃——”
“咳！咳咳！”白蕊吟连忙打断，学着黎心语那样称呼她，“灵灵。”
沈隽灵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Bella老师，叫我有什么事吗？”
白蕊吟一时语塞，随便找了个话题，“呃，你读几年级了呀？”
沈隽灵鼓起腮帮子：“昨天我就告诉过你啦，我在望川市第八小学读四年级。”
白蕊吟也想起来了，对上小女孩不甚满意的表情，一旁的黎心语赶紧开哄：“Bella老师不认真听讲，Bella老师坏，等下到家罚Bella老师给灵灵准备小点心。”
“好耶！”沈隽灵笑得两眼弯弯，捧着脸向白蕊吟提要求，“Bella老师，今天的水果我想吃橘子，可以吗？”
白蕊吟：“……”
别再让她听到橘子这两个字了！
–
这三个小时过得格外充实。
半个小时吃点心喝牛奶，接着开始写作业。
温紫倩是这堆小朋友里面最小的，才二年级。低年级的小学生没有书面作业，黎心语让白蕊吟陪她读绘本。
温紫倩不太坐的住，椅子像是烫屁股一样，在上面蹭来蹭去的。
白蕊吟耐心很足，她之前在少儿英语培训机构什么小孩子没见过，他们机构连三岁的孩子都敢收。三言两语就把温紫倩哄得安安静静，读完了一整本绘本。
晚上八点，家长们陆陆续续来接孩子回家。
温紫倩和一个叫林子羡的男孩子都是保姆过来接的，剩下的几个孩子除了沈隽灵，都是父母过来。
沈光启来的十分准时，八点一到，就出现在了黎心语的家门口。
看得出沈隽灵挺喜欢这个舅舅的，他一来就直接扑上去，“舅舅！”
沈光启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胡乱地蹭，视线触及到屋子里一道窈窕身影上时，轻微愣怔住了。
“嗨。”黎心语跟沈光启打了个招呼，“启少，真没想到，原来灵灵居然是你的外甥女。”
两三秒后，沈光启才敛起目光，略显生硬地朝黎心语颔首：“好巧。”
沈隽灵抓着他兴致勃勃道：“舅舅舅舅，我跟你说哦，今天我又吃到那种超甜超好吃的橘子了！是Bella老师给我剥的。”
沈光启半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脑袋：“有没有谢谢Bella老师？”
“有！”
听到他低沉嗓音字正腔圆地念出“Bella老师”这几个字，白蕊吟不自在地眨了眨长睫。
好在两人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走之前沈隽灵还用力向白蕊吟挥了挥手：“Bella老师拜拜。”
“拜拜。”白蕊吟浅笑回她，“明天见。”
沈光启：“明天见。”
待两人离开，白蕊吟松了口气。
黎心语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她，冲她挤眉弄眼：“哎，你俩这气氛，我瞅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有吗？”白蕊吟坦然自若地回她，“我看是你眼神不对劲吧。”
黎心语：“别急着否认，我刚注意到了，沈光启的眼睛可一直都黏在你身上呢。”
白蕊吟：“哪有？他就看了我一眼。”
“还说你不关心他呢！”黎心语抓到漏洞，“你这不也一直在关注他吗？”
“……”
白蕊吟哑然。
黎心语刚想乘胜追击，忽然感觉衣角被轻轻扯了下。
她低头，男孩子小声问道：“黎老师，这个字怎么读呀？”
白蕊吟这也才注意到，屋子里头还有个小孩没走。
解答完小男孩的疑惑，黎心语对白蕊吟说：“季越彬他爸妈都上夜班，大概八点半才下班过来接他回去。”
白蕊吟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和沈隽灵还有温紫倩完全不一样，怯生生的，连说话声音都比其他孩子低几度。
等到八点四十左右，季越彬的妈妈终于出现，一脸疲惫地牵走了孩子。
他一走，白蕊吟和黎心语也彻底下班了。
“哎呀！可算清静了。”黎心语伸了个懒腰，“饿死我了，点个外卖，要一起不？”
“不用了。”白蕊吟婉拒，“我一般不吃宵夜。”
她生活方式算得上健康的那一挂，除非特殊情况，一日三餐基本都按时吃，鲜少碰宵夜这种东西。
黎心语也不强求，给自己点了个螺蛳粉。
白蕊吟去洗了个澡，出来做了两个小时题，差不多十点半，准备上床睡觉。
拿起手机定闹钟时，忽然发现沈光启给她发了消息。
点开聊天框。
沈光启：[灵灵很喜欢你，回来路上还一直在说你。]
白蕊吟好奇：[说我什么了？]
沈光启：[漂亮温柔亲切大方可爱美丽聪明勇敢。]
白蕊吟：“……”
这小姑娘是把自己学过的所有单词给报了一遍吧！
她回复得很平淡：[谢谢，灵灵也很可爱。]
另一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而等了好一会儿，白蕊吟都没有等到沈光启的下文。
她干脆利落地终结了话题：[准备睡觉了，晚安。]
发完也不等沈光启的回复，熄掉屏幕，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上，关灯，闭眼。
或许是最近沈光启出现的频率太高。
很难得的，白蕊吟梦到了她刚认识沈光启的时候。
她和沈光启是在大二的一门选修课上认识的。
老师要求小组作业，白蕊吟刚想着拉上几个自己认识的同选了这一门课人，谁知道这个老师想法极其独特，不允许学生们自行组队，而是由他来分组。
这下不巧了，白蕊吟被分到的那个七人小组里，她一个也不认识。
老师十分贴心地给了他们互相认识的时间，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吱声。
这么下去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白蕊吟率先开口：“我叫白蕊吟，来自外院，英语专业。”
她起了头，旁边的人也纷纷开口自我介绍。
到了最后一个男生，他声音低低：“沈光启，外院，商英专业。”
嗯？
白蕊吟没想到这群人里还有和自己是同一个学院的，她看向沈光启，男生一张清俊好看的脸让她略微恍惚了一瞬。
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等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是我们组的吗？我怎么刚刚好像没有看到你。”
“……”沈光启叹了口气。“我一直都在。”
“啊？”
白蕊吟有些纳闷，不应该啊，这脸她应该一眼就记住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
他们外院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面对面拉了微信群，几人又立马恢复了不熟的状态，玩手机的玩手机，看小说的看小说。
下一周的选修课。
为了方便小组成员之间的交流，同时也方便抓逃课的，任课老师让他们固定了位置，相同小组的坐同一排。
白蕊吟走进教室，这回倒是一眼就看到了沈光启，毕竟人家位置紧挨着她。
但她完全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你是那个、那个……陈什么来着？”
“沈。”沈光启习以为常地回答她，“沈光启。”
后来白蕊吟才知道，这确实不是她的问题。
而是沈光启这人的确就没什么存在感，一般人看过就忘，甚至注意不到自己周围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白蕊吟坐下，闻到沈光启身上诱人的蛋奶香气。
她来得早，距离上课还有七分钟，随口寒暄：“你身上好香，刚从面包店里出来？”
“……不是。”沈光启轻轻摇头，“草莓巴伐露斯。”
“嗯？”
“一种甜品。”沈光启补充，“我刚在做这个。”
“你还会做甜品呀？”白蕊吟挑眉，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厉害啊。”
沈光启低下头：“没有，这个不是很难。”
白蕊吟：“意思是你还会做更难的？”
沈光启：“……嗯。”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过来了，两人停止了交流。
白蕊吟本来以为这就是次普通的聊天，却没想到下一次的选修课，沈光启居然给她带了成品。
“这是？”
白蕊吟看着沈光启递来的透明蛋糕盒，没接。
“草莓巴伐露斯。”沈光启垂下眸子，避开她探究的目光，低声道，“我自己做的。”
“所以你是带来给我尝尝吗？”白蕊吟莞尔，落落大方地接了过来，“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是一道冷门的法式甜品。
白蕊吟第一次吃，口感和慕斯有点像，但更加绵密厚重，而且口感是十分嫩滑的，也有点类似布丁。
沈光启看着她吃完，略带紧张地询问：“怎么样？”
“好吃！”白蕊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弯眼笑道，“你这手艺真的绝了。”
那一次过后，每周的这堂课，沈光启都会带一些自制的甜点过来。
第五周。
白蕊吟这次来的有点晚，铃响了，才在同学的搀扶下走进教室。
沈光启刚准备将手里的白桃芝士毛巾卷递过去，瞥见白蕊吟苍白的脸色，愣了愣，“你……不舒服么？”
“痛经。”白蕊吟捂着肚子，虚弱地解释道，“没事，刚吃了布洛芬，忍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她经期不是很规律，来的总是很突然，还时常痛得死去活来。
缓释胶囊药效发挥的比较慢，白蕊吟疼得眼泪都差点儿掉出来了。
沈光启看她不适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要不还是请个假吧？”
白蕊吟还是拒绝：“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一堂课过半，白蕊吟好受了些许，但还是难受。
沈光启突然问她：“你等下还有课么？”
白蕊吟不明白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有。”
“在哪里？”
“w302。”下意识回答完，白蕊吟顿了顿，“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帮我去上吗？可惜这是专业课，没办法找人代呢。”
外院都是小班教学，专业课就那点人，老师们早就认全了。
沈光启抿了抿唇：“不是。”
他没再吭声，白蕊吟也没有继续追问。终于捱到这堂课结束，在同学的搀扶下，她来到了下一堂课的教室。
夏城大学一堂课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中间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白蕊吟强忍着不适熬完了半节课，课间休息正准备缓口气让舍友帮忙给她打点热水，忽然有人敲了敲她旁边的窗子。
白蕊吟循着动静转头一看，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沈光启。
她愣了下，然后站起来，打开窗，正准备说点什么，沈光启给她递来了一个保温壶。
“这是……”
沈光启：“红糖姜茶。”
白蕊吟意外地小“啊”了声，“你亲手熬的？”
“嗯。”
白蕊吟还想说点什么，然而沈光启直接转身走了，速度快得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
“……”
她收回目光，拧开保温壶的盖子，浓郁辛辣的香气立马扑钻进鼻子里。
附近的同学闻到味道好奇地看过来，“哇，红糖煮姜？谁这么好心课间给你送这个啊。”
“一个朋友。”
白蕊吟笑了笑，沈光启很细心，还给她准备了一个勺子。她拿勺子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将滚烫的液体吹得温热，然后送入口中。
这时候的白蕊吟还没意识到。
她和沈光启的未来，就像是这一壶红糖姜茶。
甜而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