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杠唯一的G组上法,是运动员站在低杠前,做一个踺子然后接阿拉伯屈体前空翻,越过低杠抓高杠,这个过程中不可以触碰低杠。
这种恐怖的难度,不是没有人挑战过,只是至今无人成功。
尤其是FIG鼓励运动员挣连接分,高难度上法很难接动作,而且一旦失败会影响后面的动作,这样的上法自然就更少有人愿意练了。
夏剪罗承认,自己或许是有些急功近利了,但是她觉得,自己非练不可。
看看于茜黎态度的变化就知道,她再度不能满足体操队的“需求”了。
曾经她是八区缺少的高平选手,于茜黎才愿意为她争取机会。
现在她的负面新闻和商业价值一同展露,于茜黎又开始动了别的心思。
所以只有她变得更加稀有,更加无可取代,地位才能提高到说一不二,再也不会有人左右她的意志。
降难度保职业寿命只是说得好听,她不会被于茜黎编织的体育明星美梦蒙骗。如果她真的留恋娱乐圈,那么一开始就会选择反抗公司,用原主的身份翻红,何苦等体操队给她二次包装呢?
思来想去,她觉得命名动作是一个非常划算的选择。
如果运动员拥有自己的命名动作,那么以后别人说起某个项目某些动作时,就不会忘了她的名字,而她为八区出战,她的名字就会与八区深深绑定。
到时候,体操中心的领导再不要脸,也不会为难她了吧?
夏剪罗磨了葛青园一下午,最终善良的葛指导还是同意了。
“你可以练,但不能急,”葛青园道,“你不觉得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夏剪罗摇头:“没有呀!”
葛青园没有反驳,只是颇为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在高杠另一侧拉了一条弹力绳,模拟低杠。
踺子和阿拉伯屈体前空翻都是夏剪罗会的动作,不需要拉保护带单独训练,但是直接上杠,免不了会在低杠上磕磕碰碰。
换上弹力绳,撞上了也不会很疼,而且也更方便孟平榛保护她。
连续好几天,夏剪罗都在为这个动作努力。
很可惜,不见成效。
没有运动员做成的动作,生物电感受器是模拟不准的,这样的新动作还得靠运动员自己练。
夏剪罗是空间感很好的类型,只要不是一开始就动力不足,基本都能抓到高杠,但是这过程中无一例外地会触碰到低杠。
这几日训练下来,她的后背和大腿撞得泛起青紫,天天做客理疗室,但是没等好起来,就又撞伤了。
“展体早了,”葛青园给她看录像,“你的动作特别快,所以一旦展体太早,你人还在低杠附近呢,肯定会撞低杠。你看你高度是够的,根本不用担心抓不到杠。”
夏剪罗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短短几天就能练出G组的动作,尤其是她上辈子早就领略过这个动作的难度。
那时候她还小,也是心高气傲地希望拿下一个自己的命名动作,跟她的指导教练说了之后,教练却不同意。
她记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了,总之她趁着教练不在的时候,偷偷尝试了,结果就因为展体太早,腿打低杠,这么震了一下子,她就忘了抓高杠——于是狠狠摔了个大马趴。
教练知道后,把她当做偷练未掌握动作的典型,每隔一段时间都拿出来念叨一遍,最后以至于全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传到了体操迷耳朵里,全方位社死。
曾经是社死,换到现在一次次地失败,再也不会有从前的感觉了。
她只会对比自己每一次练习的录像,然后在下一次做动作时多加思考。
教练托她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往高杠的方向多送了一些,然后再展体抓杠,这样往往是可以成功的。
怎样把教练给她的力,转化为自身发出,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没等她练出明显成果,下一站积分赛来了。
这次是本土作战,不用倒时差,也不用担心不适应场馆和器材,队内的氛围就要轻松许多。
成年组比赛的时候,夏剪罗依旧是趴在挡板上看姐姐们比赛。
这次她站的位置好,平衡木就在她面前,一队的人比完之后还会溜过来逗她。
李胜非常贴心地补充:“别担心,这是传统啦!她们就是喜欢逗新来的队员,因为新人只有挡板那么高看起来真的很可爱啊!我试过场内的视角看三队的人,真的好期待升到一队啊,我也想……”
万优淇戳了戳她的脑袋:“不,你不想!”
夏剪罗偷着乐,等她再扭头时,发现身后站了个公主似的小孩。
这小孩一头蓝发,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平衡木,神情高傲。
“妮妮,你不回去休息吗?”机械的人工电子音从某处响起。
夏剪罗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一头小卷毛的女生正在调整她的助听器。
蓝发女孩鼓了鼓脸,道:“宝姐,你什么时候能打败吴冰潺啊?我看鹭姐是没戏了。”
“我还远着呢,你既然那么在意,等你升组的时候,就交给你啦!”
“啊——!”
人工电子音持续播报的同时,卷毛女孩发出短促的叫声,随即和夏剪罗一齐摔倒在地。
夏剪罗慌乱起身,再扶起被自己压住的卷毛女孩,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了!”
蓝发女孩给卷毛女孩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发火,怒意却戛然而止,“你是夏剪罗?”
“我、我是!”夏剪罗懊悔自己刚刚听得太入神,发散思维又非常好地联想到了一个用智能手表跟人说话的小说主角,这才不小心一个大晃,把人带倒。
小卷毛弯起眼睛,摆了摆手,而后挂在她脖子上的发声设备说道:“你好,我叫殷宝。”
啊!好可爱的名字!会让人想到rainbow!还有云宝黛西!
“你好,我叫夏剪罗,真的很抱歉!希望不会影响你稍后的比赛!”夏剪罗真诚地欠身。
“我师姐才不会生气呢,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姐!”蓝发女该说,“对了,我叫彭温西妮,我看过你复刻吴冰潺木头成套的视频,你真厉害啊!奥诺蒂上也特别特别漂亮!”
“谢谢夸奖,我做得还没那么成熟啦,不能跟吴前辈相比。”夏剪罗内心自信归自信,对外还是要谦虚的。
彭温西妮却已经忘了她的好师姐,直接拉着她到一旁坐下:“才没有呢,你就是比她厉害!反正据我所知,吴冰潺不会奥诺蒂上。我就说嘛,所谓的启明星都是噱头,怎么可能没有人能打败她?”
夏剪罗看出她不喜欢吴冰潺,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我上一站没有见过你呀,你擅长什么?”
“我是跳高平选手,自由操不太行,但是以后我会追上来的!”彭温西妮骄傲地扬眉,“像你这样的平衡木,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做到!”
夏剪罗弯起眼睛:“好啊!那我们明天赛台见!”
“明天见!”彭温西妮笑起来,蓬松的宝石般的蓝色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妮妮走了!宝儿姐比赛你不看啦?”彭温西妮的队友喊道。
彭温西妮总算想起了被自己落下的师姐,急忙起身跟夏剪罗道别,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夏剪罗坐在原位,晃了晃踩不到地的脚,莫名笑起来,随后目光重新放回场下。
次日,作为东道主的八区女队拿下了非常亮眼的成绩,跳自双冠,个人全能包揽银牌和铜牌,给青年组的妹妹们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青年组抽签过后,八区分到了第三组,正好跟九区同组,都是以平自跳高的顺序完赛,而昨天和夏剪罗约定了赛台见的彭温西妮就是九区的运动员。
赛前热身的时候,俩人的目光穿越人海,轰然相撞。
哪怕昨天聊得很开心,但是今天到了赛台上,还是要分个高下。
比赛正式开始,很快就叫到了夏剪罗的名字。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葛青园拍了拍夏剪罗的手臂。
夏剪罗刚刚热身时就感觉感觉大腿后侧很紧,应该是练踺子阿屈上的时候磕出来的伤,现在后反劲儿了,但是这点轻伤对运动员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她就没有提起。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啦!”她稍稍做了几个高抬腿,然后对葛指导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