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一个人无聊久了,就想找点乐子玩玩,汤蔓完全只是心血来潮逗一逗谢肃。
在她出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他的脖颈都红了。
汤蔓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耳朵能够红成这样,不止是耳朵,他那张硬朗的脸,变得更红了。她百分之百确定他不是因为咳嗽,也不是在外面被冻红。
“问你话,你脸红什么?”汤蔓扬眉,故意问。
谢肃心虚说没有,他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略有些局促地闪开目光,低垂着眼眸。
汤蔓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动手拽住谢肃的衣襟,让他看着自己:“如果你想吻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早上是我先强吻了你。”
谢肃微微蹙眉。
他张了张嘴,想说那不应该被称之为她强吻,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大概率都不会反抗,但这样表达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当时他根本毫无防备,所有的反馈就像神经反射,是他受宠若惊。
那是他第一次接吻。
汤蔓忽然抬手,用指尖点在谢肃的的眉心。
看到他的眉头不再皱起,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谢肃绷直了身体,仿佛在废墟之下钻出的一只无辜可怜小狗狗,低垂着尾巴在摇晃。
他高大严肃的形象在汤蔓的眼底顷刻间坍塌。
汤蔓觉得心情很不错,至少到目前为止,谢肃在她看来还算是可爱的。
这些年,追求汤蔓的男人不在少数,无一例外,都让她反感甚至是厌恶。
大三时,同系有个男生抱着鲜花堵着汤蔓去路,扬言她若是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那么他将会一直待在她的寝室楼下不走。说好听点叫痴情,难听点叫死缠烂打,无论何种情况,都叫人尴尬。
汤蔓觉得可笑也有趣,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她根本不认识他。
结果是对方被拒绝而恼羞成怒,四处造谣污蔑汤蔓在外被人包养。
那时候汤蔓就见识过男人恶臭的嘴脸。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承担下莫须有的罪名,被人指指点点,无辜地遭受指责。
一直到大学毕业,逃回自己的家乡,渐渐看开。
很多时候汤蔓总是在想,如果陈翼还在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遭遇到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他说过会永远保护她的。
平静的天空忽然飘下几滴雨水,尖锐的冰刀似的砸在皮肤上。
汤蔓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情绪,被谢肃捕捉。
“下雨了。”
谢肃高大的身影仍立在汤蔓的面前,替她挡了一些风雨。他下意识想要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被她敏感地躲过。
汤蔓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故作轻松:“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嗯?”谢肃收回放在半空中的手。
“你想吻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时,汤蔓也有些后悔。她并不想撩拨他,只不过想为自己找个台阶下,至少不要让人看起来“玩不起”。
空气似凝固几秒。
谢肃看着汤蔓,望向她红润的嘴唇。
他被她亲过,他的初吻被她夺走了。
如果这么说,是不是显得小气?可事实是这样。
汤蔓涂了无色的润唇膏,唇上是自然的颜色,下唇有点肉。店里几个小姐妹一致点评过,说她的唇形很好看,看着就很好亲。
回答汤蔓的,是几米开外周兰蕙的惊呼声:“汤蔓!?”
汤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前两天还和她吵得不可开交的周兰蕙提着一个保温盒。
这两天汤蔓因为赌气不回家住,顺便就结了个婚,也算是一声不吭做了件大事。
母女两个人哪有什么真正的隔夜仇。周兰蕙一贯的手段就是提着个保温盒,里面装着家常的饭菜到她的店里,不能说是赔礼道歉,算是给她一个台阶。
而周兰蕙看到的,是汤蔓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马路边一副要抱不抱的样子。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他们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挨在一块儿,就差嘴对嘴了。
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周兰蕙几步走过来,看清楚汤蔓面前的男人后,眼底有意外:“啊,是谢肃啊?”
谢肃礼貌地朝周兰蕙打了一声招呼。
周兰蕙脸上乐呵呵的,眼角的褶皱被挤压得很深,看起来很高兴。
转个头,周兰蕙一副汤蔓欠她表情,紧跟着数落:“你啊你,说你几句也不行了?好几天不回家。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真就不认我这个妈了?”
周兰蕙看了眼汤蔓的脸颊,那天她冲动落下的巴掌印,现在看不到了。
怎么可能不心疼,当时也是真的气过头。
“妈,你说这个干嘛?”
“还能干嘛?吃过饭了吗?”周兰蕙把手上的保温盒递给汤蔓。
“吃过了!”
“吃了也拿着。”
谢肃倒是不脸红了,轮到汤蔓尴尬得头皮发麻。
汤蔓硬着头皮接过保温盒,余光瞥见谢肃嘴角带着温温的笑意。他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想叫人看了笑话,汤蔓将周兰蕙拉到一旁。
谢肃靠在车旁,双手抄兜,面色淡淡地看向汤蔓的背影。刚才落几颗雨的天,现在又停了,拿捏不准的天气。
视线里,仿佛有两个相似的身影重叠。她早就忘记了他。谢肃却记得,高中那会儿,她的班级在他班级楼下。若是天气晴朗时,课间操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见到她的背影。
她很爱笑,笑时眉眼弯弯,像一道月牙。她总是绑着马尾,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脸看起来那么小,似乎没有他一个巴掌大。
但是她现在不怎么笑。马尾改成了披肩的长发,骨相明晰的一张小脸,藏着太多心事。
其实他们彼此经常照面,她也曾经把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但仅仅只是一瞬,她便挪开目光。
谢肃高三时,汤蔓高二。他们彼此唯一有交集的,大概算是篮球比赛。高三年级碰上了高二的一帮硬骨头,赛场上难分输赢。
赢得比赛的陈翼脸上肆意不羁,阳光仿佛也更偏袒他一些,照得他一身的少年气。
他身上被汗水浸湿,似风一般跑到汤蔓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语气得得意又松散:“得第一了,有什么奖励?”
汤蔓似乎对输赢并不感兴趣,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皱着眉:“晒死我了!奖励你吃屁吧!”
陈翼哈哈大笑,伸手勾住汤蔓的脖颈:“我看你屁股是想开花吧?”
汤蔓脸上笑着,嘴上埋怨:“陈翼你臭死啦!放开我!”
陈翼:“你夸我,我就放。”
汤蔓:“你做梦吧!”
汤蔓用力在陈翼的腰上一掐,他像一只炸毛的猫,嗷嗷地闹:“蔓蔓同学,你过分了啊!居然搞偷袭!”
他们就在谢肃的眼前。
他们无拘无束,他们无忧无虑。
陈翼余光瞥见谢肃,转过头,伸出长臂朝他挥了挥:“下次再玩!”
汤蔓跟着转头看一眼,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眼,视线在谢肃身上轻轻扫过。
她不在意他,连询问的兴致似乎都没有。
更不记得他。
“陈翼,你来我家吃饭吧,我妈做的清蒸鱼可好吃了。”
“算了吧,你妈不喜欢我,说我把你带坏了。”
“可是你本来就很坏啊……”
“你就说我对你坏不坏吧?”
“反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非要让我来看打球,我一点也看不懂,还晒死人啦!”
“姑奶奶啊,我打球那么帅你都不看一眼?我还赢了高三的呢!”
“自恋狂!”
……
谢肃垂下眼眸,双手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摸索,没有找到糖。
南方深冬的绿荫树下,汤蔓不知道和周兰蕙说了些什么,就见周兰蕙脸上先是惊讶,再是愤怒。
眼看着周兰蕙态度发生转变,谢肃警惕地几步走过去,将汤蔓护在自己身后。他身形高大,她在他的身旁显得很小一只。
汤蔓站在谢肃旁边,颇有点被助长气势似的,对周兰蕙挑衅:“你不是让我结婚吗?怎么?现在我结婚了,你又不满意了?”
周兰蕙气不打一处来,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让你结婚,你就结婚,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汤蔓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变得听话了,你又不满意了?是不是稍微不如你的意,你就要大吵大闹?”
“荒唐!你汤蔓简直就是荒唐!”周兰蕙胸腔起伏,向前走了一步。
谢肃连忙挡在周兰蕙前面,好言好语低姿态:“阿姨,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周兰蕙气势汹汹:“能有什么误会?你们今天是不是领证了?”
谢肃缓缓点头。
汤蔓抬头看一眼谢肃,见到他一脸的无辜。她莫名有点想笑,想着这人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头,样貌肃冷,看着挺能唬人,却是个哑炮。
周兰蕙这会儿看谢肃也不顺眼了:“你们这是结婚吗?这是儿戏!不拿婚姻当一回事!”
谢肃沉下脸,郑重地开口:“不是儿戏,我也从来没有拿婚姻作为玩笑。和汤蔓结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当然,中间很多做法不算妥当,您教训的是,要打要骂您都冲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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