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甜道:“在闺中时,一直都是您教养陶甜。”
陶云见她识相,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是你姑母,为你操心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陶甜:“都怪我太笨,让您费了不少心。”
陶云笑道:“一家人说什么外话。”
陶甜真情流露:“您不嫌弃我笨就算了,还怕我累着,从不让我像其他姑娘一样学理家,有您这么个婆婆,我真幸福。”
薛老夫人大概一早就存了把肥羊养废的心思,所以原主在闺中时除了赋赋诗念点词句,那些女子持家之道是一点没碰过。
来的人个个人精,捧着茶杯面面相觑:薛家衰败,陶云孤儿寡母之所以能撑过来,全靠兄长陶成轩保驾护航,陶云不仅没好好教养侄女如何为人主母操持家务,还把人养的不食人间烟火,又促使儿子私会表妹,这哪里是报恩,分明就是恩将仇报。
更有那阴谋论者已经联想到:陶成轩只有陶甜这么一个女儿,等到百年之后陶家家业还不是落在薛家头上?这么一想,陶云不让陶甜碰账本的动机就叵测了。
被无数道如针一样扎过来的目光注视着,陶云心内慌得不已,勉强维持镇定:“我看你们小人家新婚忙碌的,便帮忙处理家里家常,如今反成了老婆子多事了!”
陶甜闭嘴一声不吭,低眉顺眼地捧着茶,静静看着老妖婆表演。
陶云:“我都一把年纪了,若不是想着抱个孙子,你当我还想管这些?”
“哟,薛老夫人这话可真是通情达理,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日子就叫他们自个去过,横竖好坏那都是他们自个的事,我们这些做老人的又掺和什么呢。”
说话的女人是谢家夫人,和陶云一向不太对付。两人平日里言笑晏晏,私底下不知道已经交锋过了多少回,这回能踩一脚陶云,谢家夫人自然当仁不让。
又笑道:“我们都老骨头一把了,说不定哪天就眼睛一闭,到时候子孙的事谁管?长安媳妇儿都嫁进你家好几年了,哪有几年还没碰过账本的道理,我记得薛姐姐当年嫁进薛家没多久就开始掌管中馈了,如今到自个身上怎么就舍不得松手了?”
陶甜义正词严:“谢夫人此言差矣,当年母亲嫁进薛家时长安祖母早亡,正要个能理事的主母。如今我嫁进薛家来,母亲身体正好着,我也不着急。”
陶云下意识点头,随后表情又逐渐凝固:什么叫“母亲身体正好还不着急”,难道是在暗咒她早死吗?
两人一唱一和,谢夫人专注给老对头添堵:“我可真是羡慕姐姐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妇。”
谁料陶甜摇头:“谢夫人谬赞,身为儿媳,我身无所长,不仅不能为长辈分忧,嫁过来后反而还让婆婆天天为自己的嫁妆操心,我实在太不应该了!”
陶成轩清廉,当官所得月俸仅供家用,但娶的妻子却是富商女,当初随嫁了大批嫁妆过来,两人膝下又只有陶甜一个独女,妻子死后,陶成轩把妻子留下的丰厚嫁妆给女儿做了添妆,当初陶甜出嫁时的大场面可是让不少人看在眼里的。
也因此,好些人一听嫁妆不在陶甜手中,脸色皆有了异样。陶云敏锐地察觉到旁人对她的态度变化,忙开口道:“甜儿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在我心里跟亲闺女没什么两样。你们不晓得她打小喜欢那些诗啊画的,天上仙女儿似的不惹烟尘,既是嫁入我们老薛家,我又哪里舍得让她沾阳春水呢,可不把她跟那画上的仙女似地供着,帮她操心这些银钱俗物。”
谢夫人笑叹道:“是这个道理,我家那木头似的儿媳若把嫁妆给我,我不仅能把她当仙女,我还能把她当祖宗供呢!”
在座的夫人们都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笑出声,看向陶云的眼神又是嘲弄又是鄙夷。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明明白白指出挪用了儿媳陶甜的嫁妆,陶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自知今日这事若不能善了,他日这姓谢的就能把她贪墨儿媳嫁妆的事传遍整个黎州城,到时候不仅面子没了,这事情若是被兄长陶成轩知道,恐怕连薛长安今后的仕途都难说。
陶云朝陶甜看去,用眼神示意她帮忙说话,只要陶甜帮忙说了话,谢老婆子说再多也只是枉然。
陶甜:“母亲得了眼疾不成,干嘛不停朝我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