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迟夏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这五年多来,她已经把李长尽了解透彻了,自然也不会和他置气,李长尽不让她看,那她就不看,多大点事。
只是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搬出李家之后,他竟然也不回家了,张兰英还打电话问姜迟夏,李长尽是不是去找她了?
她说没有,好几天没看到李长尽了,学校也没去,张兰英打电话他也不接,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呗?
也不管别人死活,只顾着他自己潇洒。
连着几天没看到李长尽的影子,班上全勤的分都要扣没了,老杨气急败坏地让姜迟夏把人给他找回来。
老杨知道姜迟夏住在李家,张兰英是她妈妈。
姜迟夏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打电话又不接,不过这天晚自习后,她想到了一个人,贺知临。
这位贺家少爷也不学好,经常和李长尽混在一起,这两人算是找到知音了,贺家也是名门望族,出了这么一个混球,家里也是无奈。
李家家大业大,姜迟夏住过的李家豪宅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豪宅,属于李兴澜的产业,李兴澜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健在,住在李家老宅,日子过得也很清闲,只是时常听沈莉提起李长尽不学好,破罐子破摔,两位老人也很无奈。
自从李长尽残疾后,他都没怎么去过老宅看两位老人,反正这位李家大少爷,现在变得自私自利,完全不顾任何人的死活。
久而久之,大家对他的印象也差了起来,两位老人也懒得管了,管不来。
姜迟夏回到家后,还是给李长尽再次打了个电话。
一整天没接电话玩消失的人,终于出现了。
姜迟夏问他,“你干嘛去了?不去学校,也不回家,你现在可有出息了,李长尽。”
他叹气的声音有些疲惫,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姜迟夏感觉他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老杨让我找你,你明天去学校吗?”
他在那边嗤笑一声,“姜迟夏,你讨厌我吗?”
姜迟夏神色一怔,随即回答,“不讨厌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笑意,“你看你,为了骗我去学校,昧着良心说话。”
姜迟夏蹙眉,“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是讨厌你,我早就不理你了。”
他在那边沉默着,姜迟夏还想问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在那边问,“李哥,去医院吧,很严重。”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不去。”
姜迟夏被吓到,“小祖宗,你干什么了?怎么受伤了?”
李长尽笑了笑,“别担心,只是死一个废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姜迟夏吓得又给他拨过去,结果又被挂断。
她心里有点紧张,已经晚上十点了,她还是决定出门去找他。
他一定在贺知临那里,刚才那声音有点熟悉,应该就是贺知临。
姜迟夏拿好手机出门了,打了车去贺知临经常住的会所,夜宴。
夜晚的夜宴人满为患,门前停车位停了一个又一个豪车,地下车位肯定更多。
姜迟夏跟着李长尽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李长尽还说,“这里不是女孩来的地方,让你开开眼后,以后不准一个人来。”
如果不是担心李长尽,她才不会在大晚上来这种地方,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
各种穿着性感的女郎在男人之间穿梭,姜迟夏直接去前台问贺知临在哪里。
前台小姐姐看她一眼之后,问她和贺知临少爷是什么关系,姜迟夏说是同学。
前台给打了个电话,说有人找贺知临,贺知临让姜迟夏去五楼找他。
虽然很害怕,但姜迟夏还是去了,她知道李长尽在这里。
果不其然,到了五楼的502套房,门半掩着,她听到了里面贺知临担忧的声音。
“李哥,去医院吧,流太多血了,我都怕你明天死了。”
熟悉的声音轻佻又不屑,从门里传来。
“无所谓,反正死了也没人会在意,那就死了吧。”
贺知临被吓得不轻。
“我给你打120吧,你不能死在我这里。”
他这个时候了还能骂人。
“你他妈能不能让我安静点?我就想睡觉。”
姜迟夏憋着一口气,推开了502的房门。
贺知临被她悄无声息的行为吓到,都想骂人了。
结果看到姜迟夏,他好像舒了口气,“原来是你,我说大晚上谁找我,你劝劝吧,我是死活劝不动的。”
贺知临转身走了,留下姜迟夏愣愣地看着全身是血的李长尽。
他靠在套房内的单人小沙发上,态度闲散,睁眼看向姜迟夏。
“你来干什么?”
姜迟夏抿着唇角,走过去拉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了。
“别碰我。”
姜迟夏出口长气。
“所以不回家不去学校,是在找死。”
他语气毫无波澜,“我死了不就如了你们所有人的意,反正没人在意,你们都爱李长愠。”
姜迟夏认真地告诉他,“在我这里,你和李长愠是一样的,我没有偏谁向谁,我把你们都当朋友,所以请你不要把我包括进去。”
他不为所动,“别折腾了,回家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姜迟夏在他身边蹲下来,语气放软了哄他,“你看你,连我都排斥,我俩这么久的情谊,总比他们都好吧?这么晚了我还来找你,说明什么,说明你在我心里还是比较重要的,别闹了,跟我去医院。”
他还是不动,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还是被他甩开了,他坚毅的薄唇微微抖了抖,“你也会这样哄李长愠吗?”
她立马否认,“没有,我就哄过你,二少爷压根不需要我哄,当然了,我也不是说你什么,就是觉得我俩都挺惨的,所以对你就比较好一点。”
他冷嗤一声,“你有什么惨?那么多人在意你,李长愠也喜欢你,不像我,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姜迟夏打断他,“不,你错了,我会在意,我妈会在意,这么跟你说,我妈带你的时间比带我还长,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来你家吗?”
他没回答,也不看她。
姜迟夏叹息一声,“因为我爸妈离婚,爷爷奶奶嫌弃我是女孩,不喜欢我,我爸也不要我,要了我弟弟,没办法了我妈才把我带在身边,住在你家,我刚来你家的时候,不爱说话,也不和人交流,直到我看到了你。”
他问的漫不经心,“看到我坐着轮椅,是个残废,所以你有优越感了?”
她摇头,“不是,是看到你的眼神,那时候,我觉得你快碎了,我想抱抱你,但你排斥我,我觉得我俩挺像的,这也是我一直不远离你的原因。”
他没说话。
姜迟夏试探地又碰了碰他的手,他好看的手指指节上,还有擦伤,姜迟夏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就是很酸。
“听话,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其实,我觉得比起李长愠,你更像我的朋友,我什么都跟你说不是吗?”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这次倒是没甩开姜迟夏。
她再接再厉,“我从来都不会跟二少爷说这些话,这些话我只会跟你说,你自己掂量掂量,我对你如何?”
他的薄唇动了动,冷着声把手递给她,“扶我起来。”
姜迟夏赶紧站起来,把他从沙发上扶起来,发现他身上冰凉,衣服都是湿的。
她扶着他往套房外走,他左腿不敢着地,姜迟夏始终没敢问他去做什么了,把自己搞成这样。
贺知临在外面等着,见他被扶出来,也是舒了口气,“李哥,我让司机送你们。”
李长尽没说话,姜迟夏道了谢,“谢谢。”
被贺知临的司机送去医院,姜迟夏给他挂了急诊。
也不知道伤的严不严重,反正出来时,他的脑袋被缠了一圈纱布。
左腿还是不敢着地,但他拒绝看左腿。
姜迟夏也就不坚持了,拿了医生开好的药方,去药房拿药。
已经很晚了,贺知临的司机已经走了,姜迟夏问他,“你现在住在夜宴会所吗?”
他沉声回答,“没有,没地方去。”
姜迟夏,“……”
他说,“也不想回家,看到那个家就恶心。”
姜迟夏无奈了,“算了,收留你,去我那里吧。”
他低眼瞧她,“不怕张阿姨骂你啊?”
姜迟夏反问,“总不能让你露宿街头?你这人,真的太犟了。”
李长尽没回答,但还是坐上车,跟着她回家了。
回去之后,她就拧了毛巾来给他擦脸上的血。
李长尽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等她擦完。
天气太冷了,即使开着空调,室内温度也不高。
温热的毛巾擦过他脸上每一寸皮肤,姜迟夏这才发现李长尽这人皮肤好的过分,一张脸没有任何瑕疵,五官太好看了。
第一次近距离看他,还是有点被惊艳到,只是这一头白发就特别扎眼,他左耳上还有一颗黑钻。
是好看的,只是太乖张了。
他的衣服湿透了,家里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姜迟夏去她的衣柜里翻了翻,翻出来了一件夏天穿的浴袍,很宽大,她都忘记退货了。
她把纯棉浴袍扔给他,“洗完澡换上,明天得去上课,得让司机把你的校服送过来。”
他睁眼看了一下,发现姜迟夏给他扔了一件女孩子穿的睡衣,“……”
他伸手拿起来看了看,卡通的纯棉睡袍,他好看的眉头蹙起,“姜迟夏,你故意的吧?让我穿你的衣服?”
姜迟夏摊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穿,你可以穿着你的湿衣服睡觉,也可以裸|奔,我又没叫你一定要穿。好了,洗澡水给你热好了,你自己洗,我不看你。”
李长尽,“……”
她走到卧室门口,又提醒了一句,“需要什么帮忙的,就喊我。”
他什么话都没说,见她进了卧室把门关了起来,他才舒口气。
等了会儿之后,他起身去了浴室,左腿因为高强度的运动磨破皮了,正在流血。
热水碰到伤口,刺骨的疼,他一张好看的脸上都有了冷汗。
不过……姜迟夏愿意管他,倒是让他意外。
他随便洗了个澡,套上了姜迟夏的睡衣。
虽然睡衣对于姜迟夏而言很宽大,但对他这个快一米九的男生,还是显得很短。
为了防止姜迟夏笑话他,他洗完澡就去她隔壁的卧室了,那应该是张阿姨的卧室。
室内有点冷,没有被子,他坐在床沿开始卸他的假肢,正卸着,姜迟夏推门进来了,抱着一床被子。
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中充满了尴尬。
他抿了唇,心里莫名升腾起怒火,刚要发脾气,就听到姜迟夏说,“又不是没见过,躲躲藏藏干什么?李长尽,你还有羞耻感,说明你这人也还没放弃自己嘛。”
李长尽,“……姜迟夏,你他妈能不能把我当个人?”
姜迟夏把被子给他扔到床上,伸手捏他好看的脸,“你是人吗就让我把你当人?你先干点人事再说,明天去学校,我以后就把你当人。”
他的动作不上不下,窘迫又无助,拆卸假肢这种事,他从来都不让任何人看的。
他抿着薄唇,一把打开她的手,“你就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