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江嘉月在陛下宫外跪了三日,从太后处回来的江嘉永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姐姐进殿再说吧。”
江嘉月面上大喜,心里笃定,既然江嘉永同意见她,那么一定就会心软开口赦免了尉迟明朗。
江嘉永进入宫殿后,四周的太监丫鬟皆是看着眼色纷纷退了下去。
江嘉月伸手一抹脸,正要开始哭泣喊冤时,江嘉永猛地抓起一旁的香炉朝着江嘉月的方向狠狠掷了过去。
香炉飞至半空时,里面还带着余温的香灰便洒了出来。
江嘉月慌忙抬手去挡,可手臂上,仍是叫香灰烫出了一片红,她放下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江嘉永,“陛下!”
“你怎么还敢来找我!”江嘉永胸口微微起伏着,他坐在一旁的小榻上,一双眼里满是怒气,“尉迟明朗做了些什么?嗯?残害百姓,借着那些妖孽的力量横行霸道!杀人偿命!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不光是他,还有你们府里那些修士,便是死上几百次,都不为过!”
江嘉月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她猛地跪了下去,发出一声响,“陛下,您知道我活着便是指望着明朗,您救救明朗吧!”
江嘉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胞姐,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你想我怎么救?”
“陛下,那日出现打断明朗的,是一只狐妖,只需要找到那只狐妖,将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去就行了!”江嘉月急急道,“我儿就是被那狐妖蛊惑的啊!”
“狐妖……”江嘉永呵了一声,他垂眸看向江嘉月,“你知不知道,你口中那只狐妖,正是方才救了母后的青丘灵狐?母后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青丘灵狐在盛京的这段时日,将人照顾好?”
江嘉月脸上有一丝颓然,先前永寿殿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听到江嘉永的话,一时有些讶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江嘉永摆了摆手,“你还是先回去吧。明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那些修士,一并斩了。”
“不……”江嘉月一个激灵,她抬眼看向上方的男人,“不行,那些修士不能……不能死。”
“江嘉月!”江嘉永闻言猛地一拍小桌,看起来已经不愿与面前的人多说什么,他高声喊来守在外面的人,让他们把仍旧跪在面前的江嘉月半拖半拽地送出了寝殿。
江嘉月在殿中时,还是一副哭喊愁苦的模样,可刚刚出了寝殿,便甩开了拉着她的人,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她离开时,正与赶来的贤妃对了个照面。
江嘉月自然记得,那天的事情,若非江厌在其中推波助澜,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她瞥了一眼贤妃,声音冷硬,“一个生出罗刹命格的贱人,怎么有脸苟活至今的。”江嘉月向来就是这样的,她高傲跋扈,想说的话,从不藏着掖着,即便对着的,是陛下的宠妃。
贤妃动作微顿,她微微垂眸,看起来有些柔弱,“长公主,我儿如今在天虞宗修炼,身上戾气早就一淡再淡,不似有些横行霸道的,只知残害无辜。”
两人言语间对上,谁也不愿让谁。
还是江嘉月身后跟着的丫鬟凑上来,附耳说了些什么,江嘉月这才吐出一口气,睨了贤妃一眼,高昂着头颅离开了。
等到江嘉月离开后,贤妃才抬起头,好看的眼睛里波光清转。
等到人走进寝殿时,那双眼睛却又蓄上了泪,眼尾都微微红着,看得人心里发软。
“这是怎么了?”江嘉永对着面前的人伸出了手,见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方才又同江嘉月对上了。
贤妃将自己的手递到了面前男人的宽厚手掌中,她半垂着头,声音很轻,“长公主心里有气,我明白的,妾只是有些委屈。”
贤妃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写满了情愫,让每一个看见这双眼睛的人都不自觉想要陷进去。
“陛下,妾同您只有一个孩子。”贤妃垂下眼,泪珠滚落,似玉珠晶莹,“当年妾也怪他,在妾的肚子里为非作歹,害死了本是天之骄子的另一个孩子。只是陛下,我们厌他弃他二十来载,对于他而言,不已是最大的惩罚了吗?”
江嘉永没动,他一只手轻轻拍着贤妃的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旷处,并没有落在贤妃身上。
贤妃抬眸看向揽着自己的人。
男人脸颊线条分明,下巴上,有短短的青色胡茬,那双眼睛里,除了对自己的怜爱,还带了些笔的情绪。
“陛下,妾想将厌儿的名字改回宴礼。”贤妃道,“当年,我们心心念念许久,取出来的名字,怎么能弃之不用呢?”
“贤妃……”江嘉永叹了一声,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老三这个孩子脾气大,当年命师说他是罗刹命格,尚未出生便害死了自己的兄长。你向来心善,在老三出生后,因为这事儿,几乎不曾照顾过他。”
“朕是害怕,若是叫他回宫,老三会不会仍旧记恨着我们。”
贤妃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她抬眸看向江嘉永,连连摇头,“陛下,不会的。厌儿这些年在天虞宗做了许多善事,我问过命师了,那些善事足以抵过厌儿出生时的煞气。陛下,妾如今年纪渐大,自然是想要孩子能够回到我身边的。”
“只是他顶着江厌这个名字,在这宫中,便是最下等的小太监都会嗤笑。”
“你若是想,那便挑个时候,让他回来同我们吃个饭,着手准备更名的事儿。”江嘉永道,他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些,“行了,莫要闷闷不乐了,朕可真是要心疼死了。”
宫中发生的事情,江厌并不知道。
他只是有些头疼。
因为池酒酒不喜欢狗,可酆子实今日又不知去哪里去了,找不到人将小黑狗变成另外的模样。
“池酒酒——”江厌站在院子中央,有些无奈地看向抱着柱子,缩在后面的池酒酒,“你先出来——”
池酒酒根本听不进江厌在说些什么,她双手一伸,遮住了耳朵,有些崩溃的叫道,“江厌,你快让这只狗走远点儿。”
“姐姐,是我,姐姐。”小黑狗蹲在柱子前方,完全忘了江厌先前交代他的话,开口道。
池酒酒更加崩溃了,她身上一软,竟是抱着柱子直勾勾地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江厌!狗在说人话!你快把这个妖怪抱走!”
眼瞧着池酒酒快要哭出来了,江厌有些无奈地上前,伸手提起了小黑狗的脑袋。
池酒酒和这小黑狗见到才几句话的工夫,便闹出了几个时辰才会有的大动静。
小黑狗被江厌提着脖子,尾巴耷拉着,看着有些沮丧,“姐姐,是我啊姐姐。”
池酒酒捂着耳朵的手刚刚松了半分,听到小黑狗的话后,又慌忙完全捂住了,“江厌,快把它提走,远一点,越远越好,最好送到花园外面去——”
江厌将手中的小黑狗放到了远一点的花丛当中。
群花之间,有蝴蝶翩跹,只是小黑狗并没有什么兴趣去扑蝶,而是有些恹恹地趴在了地上。
“池酒酒,先起来。”江厌停在了池酒酒身前,伸出了手。
池酒酒缓缓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换一只手,你这只手刚刚摸了那只狗——”
江厌无奈,却仍是照做。
池酒酒拉着江厌另一只干净的手站了起来,看着神色还有两分慌张。
“池酒酒,会说话的狗和会说话的狐狸,好像没什么区别?”江厌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更何况,那只小黑狗可是你昨日说什么也要保下的小妖怪。”
池酒酒哼了一声,“昨日的小黑团子多可爱,今天却是一只黑不溜秋的狗。”
光是提起一个狗字,池酒酒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斜了一眼远处的狗,咽了一口口水道,“江厌,你给他换个样子,我最怕狗了。”
“我只能将它的外形虚虚变换一下,内里仍旧是狗芯子,师父不在,谁也不能将那小妖怪真正变个样子。”
即便如此,池酒酒也是伸手推了推江厌,“只变个外表也是好的,不然我现在光是看见它,就浑身难受。”
池酒酒怕狗并非空穴来风。
别瞧她现在一副青丘之光的模样,当年刚刚出生,她那安生不得的爹和娘正闹着合理,一只比巴掌大一点的小狐狸,一只狐趴在狐狸洞里,饿得狠了,叽叽叫着往外爬,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青丘也不是只有狐狸一族。
那只饿了许多日的大黑狗,闻着小狐狸的味儿就来了,狐狸洞里只有池酒酒一只小狐狸,大黑狗自然叼上就跑。
那一遭,池酒酒没有死,可肚子却被那只大狗咬了个对穿。
好在狐狸姥姥及时救回了她,只是肚子上的伤口一直折磨着池酒酒,几乎用了百年的时间才完全愈合。
这让池酒酒怎么不怕狗,还是和从前那只一模一样的大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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