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池酒酒一口气几乎没有提上来,她抬头看着江厌许久,突然整个人往后一仰,咕咚一声,摔了下去。
江厌脸上的情绪微凝,他往前走了半步,“小狐狸?”
就在江厌想要附身去看池酒酒有没有摔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轻的声音,“江兄,你怎么来了。”
回头去看,是谢皋醒了。
谢皋脸上有些茫然,他低下头打量着身上的那一身红衣,“这是怎么一回事,烟娘分明留书拒绝了我。我怎么还穿着婚服呢?”
江厌垂了垂眸,“谢公子,这就是另外一个解释起来有些长的故事了。”
谢皋眨了眨眼,仍旧满脸疑惑,只是江厌并不给谢皋再一次开口的机会,他抬手对着谢皋浅行一揖,便转过身,将不知是装死还是真昏的池酒酒抱了起来。
谢皋已经清醒了,虽满腹疑惑,但见江厌抱着个不知怎么了一动不动的姑娘,眼底含了一丝歉意。
“江兄,这位姑娘是怎么了?你快叫府里的人去请大夫回来。”
江厌对着谢皋点头示意,便抱着池酒酒离开了。
待到他们二人走出了偏房的花园,谢府的人慌忙迎了上来,谢侯爷站在最前面,满脸焦色。
江厌对着谢侯爷点了点头。
强撑着的谢侯爷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险些摔下去,好在身边的仆从眼疾手快,在人摔倒前便将他扶稳了。
谢侯爷对着江厌笑了笑,这才注意到被江厌抱在怀里的池酒酒,“池姑娘这是……”
“没什么事。”江厌道,“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谢侯爷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不住往谢皋的院子飘过去,“那我就先去看看皋儿,你们领着江公子和池姑娘去厢房休息。”
跟在谢侯爷身边的丫鬟领了命,她抬头有些羞怯地看了一眼江厌,“江公子,请随我来。”
江厌点了点头跟上了那丫鬟的动作。
“江公子,多亏了您,不然我们大公子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厌并没有接那丫鬟的话,而是垂眸看向池酒酒,“还要装死多久?”
池酒酒闭着的眼皮颤了颤,似乎察觉到了江厌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池酒酒缓缓睁开了眼。
“江厌……”池酒酒的声音仍旧在颤抖,水汪汪的,像是裹着一汪泉,“我要洗澡。”
江厌抿了抿唇,他本想拒绝,可对着池酒酒那双闪着水光的眼睛却又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一处地方,现在带你过去。”
那领路的丫鬟直觉长廊中风有些大,吹得有些迷人眼,等到风止住,她在睁开眼的时候,江厌已经不在她身后了。
江厌踏着屋檐而行,一路朝着盛京外而去。
池酒酒缩在江厌怀里,她倒不是偷懒不想自己走,而是脑子里总是闪过那些耗虫的模样。那黏黏糊糊的图案没从脑子里过一道,池酒酒身上的力便少一分。
江厌带着池酒酒到盛京外的院子时,池酒酒的脸色都白了。
守着院子的仆从正打着瞌睡,听到动静,慌忙迎了出来,“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江厌抬眸看着那仆从,“将宁章楼的池子里放满水,守着楼底,别让任何人进来。”
那仆从连声应是,领了命便忙退了下去。
宁章楼是一座八角小楼。
屋檐下方挂着灯笼,洒下来的光照在四周的花草上。
花园里很整洁,看着便是收拾得极好。
江厌抱着池酒酒上了二楼。
守在宁章楼外的两名小厮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抬起头对视一眼。
“江公子往年回盛京,从不来咱们这别院,你说他这次怎么回来了?”
“你没瞧见公子怀里抱着的姑娘吗?”这一声带了几分揶揄,“听说公子一回来便叫人将宁章楼池子里的水换一道,从前看不出江公子是这般急切的性子。”
宁章楼里很安静。
外头小厮的话也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
池酒酒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江厌,“为什么说你是急切的性子?”
江厌不说话,唇却是抿得更紧了。
池酒酒见状越发好奇,竟是伸出一只手去戳江厌的脸。“为什么呀?”
“池酒酒。”江厌喝止了池酒酒的动作,他停在了水池前,双手一松,便将怀里的人丢进了水池里,“好好洗洗你的狐狸尾巴吧。”
话音落下,江厌转身便想要离开。
池酒酒从水中冒出了一个脑袋,“江厌,你能在门外等着吗?”
江厌正要拒绝,却又听后面的人小声道,“那些耗虫的画面还在我脑子里转个不停,我有些怕。”
听起来有些可怜又有些委屈。
江厌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往外走了两步,盘腿背对着水池坐了下来。
虽说江厌没有说话,可从他的动作池酒酒知道他这是会陪着自己的意思。
小狐狸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池里,在浮上来时,已经是胳膊大小的狐狸模样了。
池酒酒身上的毛全部被打湿了,她用圆圆软软的爪子卖力地搓着尾巴上的狐狸毛。
变回原形的池酒酒,是一只矮矮胖胖的小狐狸,肚子上的毛被打湿后粘在了泛着粉的肚皮上。
江厌背对着水池子,透过窗户看向屋外星空。
身后,是络绎不绝的水声,哗啦哗啦,一声声像是从很远的天际推了过来,直到推到了江厌的耳朵里。
“江厌,你帮一帮我。”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江厌听到身后传来了池酒酒的声音。
“池酒酒——”江厌压低了声音,“你虽是一只狐妖,可怎么也是女儿家,不能这么——”
江厌话没说完,便觉得腰间被什么戳了戳,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却看见一只湿漉漉的小狐狸,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自己。
“江厌,我不想碰尾巴上的毛,你帮我洗一洗尾巴。”小狐狸开口,是池酒酒的声音。
江厌心头的那股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坐在那儿,一时没什么反应。
池酒酒晃了晃脑袋,又伸出圆圆胖胖的爪子,戳了戳江厌的腰,“江厌——”
江厌用动作打断了池酒酒的话。
他提着小狐狸的后脖子,将它放回了水池里。
“尾巴。”江厌在池子边坐了下去,低声道。
池酒酒晃了晃脑袋,整个狐狸平躺着飘在睡上,九条尾巴则是被她甩到了江厌的手里。
池子边,有别院的人准备好的香胰子。
江厌用水将香胰子打湿,在小狐狸的尾巴上打了好几个圈儿。
尾巴上传来的力道不轻不重,正是最舒服的。池酒酒舒服得直晃荡脚丫子。
“江厌,我听说盛京七月会有盛会,是真的吗?”
“嗯。”江厌应了一声,“如今的人皇与天族交好,每年七月,各路的修士都会齐聚盛京,互相切磋。一部分宗门也会在盛会后,开山门选弟子。不少想要踏上修仙一路的人,也会在七月时来盛京涨涨见识。”
小狐狸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满是期盼。
“那我要留在盛京凑一凑热闹。江厌,到时候的切磋,你也会上台吗?”
闲谈间,江厌已经洗到了池酒酒的第七根尾巴,听到池酒酒这样问,他的动作大了一瞬。
小狐狸尾巴吃痛,轻轻晃了晃,其余的尾巴轻轻拍在了江厌的手背上。
“我不会参加。”江厌轻声道,“人皇不想见到我,修士也不会想要在擂台上,见到一个罗刹命格的家伙赢得头筹。”
池酒酒腾一下在水池里打了个滚,翻过身,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沾了水而湿漉漉的鼻子也轻轻抽动着,几乎要凑到江厌的身上,“罗刹命格?什么叫罗莎命格?”
江厌眼神微黯,他没有回答,反而是伸出手,重新将冒出水面的小狐狸按回了水里。
江厌提着小狐狸的脖子,在水池中上上下下,将整个狐狸涮得干干净净,身上没有半点香胰子的沫子后,才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一旁干净松软的布是准备好的。
江厌用那块布将小狐狸一整个裹住了。
池酒酒的声音从布里传了出来,有些闷闷的,“江厌,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罗刹命格呢!”
可是江厌显然不准备继续回答她了。
“池酒酒,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记得变回人形,一刻钟后,会有丫鬟来领你去厢房。”
池酒酒被布包得严严实实,等她的狐狸脑袋从严实的布中找出一个出口时,小楼里已经不见江厌的影子了。
等池酒酒变回人形,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后,便听到有女声在屏风外响起,“小姐,我领你去厢房休息。”
是个小姑娘,看上去面容稚嫩。
池酒酒跟在那个小姑娘身后,上下打量着别院的景色,比起侯府,这一处别院更显得精致些。
“这儿是什么地方?”池酒酒开口询问道。
领着她的小姑娘转过头看了池酒酒一眼,“这儿自然是公子的府邸。”
“这儿是江厌的家?”池酒酒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不是从天虞宗来的捉妖师吗?”
“公子不光是天虞宗的大弟子,还是盛国的三皇子。”小姑娘挺直了背,听起来像是骄傲极了,“公子可是世上顶顶尊贵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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