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仙舟上的乌鸦声格外响亮。
白珩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日的五谷玉液喝多了，否则怎么会出现松萝拜她为师的场景。
没错，一定是喝多了，她决定关上门重新来一次。
谁知门还没再次关上，一双手就拉住她胳膊。
“白珩姐，求求你了，”松萝可怜兮兮地再次恳求道，“当我师父教我弓箭吧。”
掌心的温度让白珩不得不正视，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现实就是，松萝真的来找她当师父学习弓箭！
白珩喉咙滚了好几圈才慢慢问出心底的问题：“松萝，你师父呢？”
“他与龙师们议事去了。”
所以丹枫可能不知道她来找自己。白珩眼前一黑差点又想关上门。
松萝望着她为难的表情，也觉得自己挺无赖的，有了一个师父还想要另外的师父，可是除了现在不能离师父太近外，还与持明族的龙师们有过约定。
丹枫不可教习她任何武功。
这也是为了持明族，她以后若是闯祸，也绝不会与持明族有联系。
以前她觉得不会武功就不会吧，只要待在师父身边就好，可是当大家都在战场上搏命，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眼睁睁看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用。
现在她需要修得‘心武’必须踏出舒适圈搏上一搏。
“白珩姐，求求你了，教教我吧，我每天都给带你好吃的食物和好喝的美酒。”
兴许是美食和美酒让白珩有了些许的动摇，她撑着下巴问道：“那丹枫怎么办？”
“师父他不能教我。”
“我不是说这个，”白珩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丹枫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我不会连累白珩姐你的，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怕以后我闯祸了，也会与白珩姐你割席，不会连累你。”
“所以，”松萝眨了眨眼睛，“求求你了。”
白珩一向心软，更何况是松萝这样可爱的女孩，没一会儿她就点点头：“我没那么小心眼，既然我要教你，那么以后你出去就大方告诉别人你的箭术就是我白珩教的。”
听到这个本来萎靡的松萝一下子抬起头，眼眸闪着亮光开心道：“白珩姐，你愿意教我了！谢谢你。”
她深深弯下腰鞠躬道：“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被松萝这么大阵仗搞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珩摸了摸自己竖着的耳朵伸手拉起她向宅院中走去。
这个宅院是白珩在罗浮的私家宅院，当初看上买下就是因为这个宅子后院有块巨大的空地，能够修成射箭练习场。
“好壮观！”松萝看着空地上的靶子感叹道，她一定要努力学习。
“松萝。”
傲气的一声呼唤，她回眸看去，白珩轻巧转身取下一把曲弓，回身后迅速抓起三只羽箭搭在曲弓上拉开。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接着还未等松萝赞叹，三支箭嗖地一下向最远的靶子飞出，下一秒三箭合一正中红心。
一切都是那么随意潇洒，和传言中一模一样，白珩是百发百中的弓箭术师，在整个仙舟联盟都少见。
“怎么样。”
“好厉害！”松萝感叹道，随即一把曲弓举在她跟前。
白珩微微一笑：“来，我教你拉弓。”
持明族鳞渊镜因镇压建木关闭后，就在罗浮仙舟上开辟一处新的议事点，从听枫院大门口低头望去便能看到这里。
门被打开，龙师们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丹枫迈开步伐走出门，将那些只觉得吵闹声音丢在身后。
今日议事除了老生常谈的一些持明族内部事务外，松萝又被龙师们提起。
“龙尊啊，那女娃你究竟还要留在身边多久？寻个由头送她离开吧，她毕竟不是我们持明族人。”
“松萝这些年并未做任何有损持明族颜面之事，也未打着持明族名号做事，与持明族人相处融洽，”丹枫淡淡道，“她记不得自己的身世，如何送她离开。”
“她说记不得就真的记不得了吗？”龙师不依不饶道，“实在不行，在仙舟上寻一门亲事也比留在龙尊您身边好啊。”
“女子亲事岂是你我能够做主，松萝不愿你我都没有办法。”他不赞同语气也强硬了些。
“龙尊啊，她不是持明族人，我们知道。可仙舟其他人不知道，那标志性的耳朵和你收留的事情，如果出什么事情，还是会将脏水泼到我们持明族身上。”
丹枫在龙师的念叨声中站起身：“我知晓你们是为了持明族，不过此事不必再说。”
转身离开，留下龙师们气得哼哼的声音在门后。
送松萝离开这件事往日不是没做过，在她身体养好后没多久，丹枫便有意送她离开。
结果一夜过后他打开听枫院的门时，松萝抱着瘦弱的身体靠在门边睡着，脸上还染着尘土。
丹枫蹲下叫醒了她，松萝睁开眼睛，迷糊的眼神在见到他后瞬间变得清澈起来小心翼翼解释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在这里睡着的，只是实在找不到能够安心入睡的地方。”
松萝解释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笑：“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又休息了一晚。”
明明睡了一晚街头，明明是他有意送走，到头来却还是带着笑容感谢他。
丹枫询问道：“这里能让你安心入睡。”
“嗯，”松萝点点头眼眸亮闪闪凑近他认真道，“我从记事流浪以来，从未找到过如此安定入睡的地方，这里是第一个。”
“第一个。”他重复道，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孤寂的听枫院能够为她带来这样的感受。
“第一个，”松萝开心地笑着回身指着她刚刚睡着的方寸之地，“这么一点就好。”
然后她便拥有了听枫院里最大的一间房间，在白珩她们知道后都感到不可思议。
对此他的回答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丰衣足食，安睡无恙，这是身为罗浮龙尊对仙舟人和持明族人抱有的期望。”
“可是她或许不是仙舟人呢？”应星询问道。
丹枫看着他摇摇头：“她在仙舟一日，便一日是仙舟人。”
听枫院的枫树从墙内露出一段枝丫，丹枫还未走到便看见那枝丫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也看见他，举起手挥了挥：“早啊丹枫。”
“你这么早来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走过应星并没有停下脚步。
“哈哈哈哈，丹枫我今日来找你可确实是有好事。”应星也不恼，反正也习惯了跟在丹枫身边向听枫园门口走去。
丹枫没有应答。
“你的好徒儿呢？”应星继续道，“是不是发现今天她没有在门口迎接你。”
停下脚步，丹枫随着应星偏头的方向看去，听枫园大门处真的没有松萝的身影。
“她……”
“她可能是还没有起来，”应星将话音拉长盯着他，“你觉得可能吗？”
“……”
“哎。”应星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有话直说。”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应星抱着手，“或许你到时候要反思一下为什么。”
带着不解跟上应星的步伐，很快就来到白珩的住处，他带着疑问转头看向他。
“你想找白珩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当然是来找白珩，不过我来找她的时候看见有趣的东西。”应星故弄玄虚上前推了推门，结果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
“……”
看上去白珩又忘记关门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两人一起向后院走去，丹枫不是第一次来白珩家，早就熟悉宅院，也知道他们现在正要去的地方是射箭训练场。
曾经在这里，他和白珩比试过射箭。
“对就这样，舒展开你的身体。”
“不要握太紧，这样是没办法将箭羽好好射出去的。”
“脚下的功夫也要稳，身体不要晃。”
……
白珩的教导声音映入两人的耳中，丹枫转头看向应星，眼眸中带着一丝惊讶。
她居然在教别人射箭？白珩的箭术无数人上门求学，后来都被她以懒为由拒之门外。
“看看吧。”应星挑了挑眉，丹枫和他一起绕过转角来到射箭练习场。
松萝在白珩的教导下拉开弓弦，但因为力量不够始终手抖得不成模样。
但白珩依旧非常有耐心地教她正确的姿势，安抚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要知道很多人第一次学射箭连拉开弓弦都是问题，你已经很棒啦松萝。”
说着白珩抄起手中的曲弓拿起一只箭羽为她示范道：“松萝，你要明白自己为何学射箭，坚定自己的目标，望着靶心，那儿就是你的心之所向。”
话音刚落，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穿过靶心并且将靶子打得直接向后倒去。
力量惊人，让松萝瞠目结舌大声赞叹道：“白珩姐你好厉害！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向你好好学习的！你是最棒的弓箭师父！。”
拉开曲弓弓弦，松萝将箭矢对准最近的一处靶心，心头想着白珩的话。
坚定自己的目标，那儿就是你的心之所向。
她的目标就是修得‘心武’改变未来的一切，成为一只煽动翅膀的蝴蝶。
天地万物失去颜色，只剩下靶心那抹红，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瞄准，但力量的原因她的手肘还是不太稳有些抖。
突然一只手扶住她的抖动手肘，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然而松萝并未注意来人，视线仍旧在靶心上，待时机成熟手上一松箭矢冲了出去。
未中靶心，但是也相差不远，松萝露出笑容，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
“白珩姐，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会努力学习……”
“哐当”一声曲弓掉落在地，松萝声音戛然而止笑容还挂在脸上望着身侧扶着她手肘的人。
“师……师父。”松萝心下不好立刻垂下头，她是瞒着师父前后脚出门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丹枫没有与松萝说话，而是看向一旁早就将手举过头顶摇头的白珩。
“我发誓，是松萝先动的手，哦不，开的口。”
“是我，”松萝向白珩的方向移了一步，她还是需要遵循警示离师父远一点，解释道，“是我找的白珩姐，让她当我师父教我弓箭。”
“不不不，”白珩立刻挥挥手，“没有拜师没有拜师。”
“对对对，还没来得及拜师。”松萝跟着点头说道。
越说越乱，白珩捂着脸在应星走到她身边后悄声道：“是不是你把丹枫带来的？”
“碰巧遇见。”
白珩不信，因为昨日她和应星约定过今日要一起出门。
“太损了你。”白珩偏头评价着应星。
“让丹枫多操心点松萝，总比每天操心持明族那些事情好。”
丹枫看着被戳破脸颊泛红的松萝问道：“你还要学多久。”
她想了想诚实回答道：“应该要学到像白珩姐那么厉害的时候。”
“……”
“松萝，丹枫应该是问你，今日还要学多久。”白珩看不下去插话道。
又会错意，松萝想找个地缝钻咽了咽口水问道：“师父是有什么事情吗？”
“今日龙师让我带你多读书。”
以前每隔三天丹枫就会带着松萝读些古籍，昨天她刚睁眼的时候就是这个时间，怎么今日还要学。
不过她也不敢问，只能点头应下转身看向白珩：“白珩姐，我今日能离开了吗？”
“……”白珩望着丹枫，听着身边应星憋着的笑声眉头抖动，“可以，快去吧。”
“哦！”松萝应下后才转头看向丹枫，“走吧师父。”
听到她的话，丹枫并没有向往日那样挥袖转身，而是向她迈了一步伸出手。
差点又要往后退的松萝盯着自家师父向她伸出来的手，眨眨眼十分不解，疯狂在脑内搜索与丹枫相处往事，不记得有这样的流程。
还是说，师父他老人家累了需要搀扶？不过他算得上老吗？
“怎么了吗？师父。”松萝决定还是问问。
丹枫胸膛明显起伏一下，盯着她淡淡道：“从这里走回去太远，我带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