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答完他后,她再次扑进了他的怀里,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她是真拿他当个苞米啃,一口下去就见了血。周况感觉到脖子上一片湿意,脸色不太好看,可惜此刻的燕岭并不能很好地察言观色,反而越啃越起劲。
入魔的人往往会陷入一种奇妙的偏执之中,即使此刻拨开她,下一刻她依旧会过来,周况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想要拨开她却又始终没有。
也许是发现面前这个“苞米”,跟平日里啃的口感不太一样,燕岭啃了两口后便停了下来,然后双目湛湛地看着周况:
“不对,你长得怎么这么像我前夫?”
说着,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周况也不知道她现在这个动手动脚的毛病从哪里学来的,他目光不善地睨了她一眼:“像么?你看错了。”
燕岭此刻糊里糊涂:“可是你的声音也像。”
“你听错了。”
事已至此,燕岭方才恋恋不舍地把手从他的脸上挪下来,“也是,他那么恨我,怎么可能允许我摸他的脸?”
她虽然此刻还被心魔干扰,整个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对于周况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还是记得的。
周况闻言一愣,许久,才冷淡道:“你前夫就没有对你好的时候么,你怎么光记得不好的事?”
燕岭听了他的话,还真的开始回想起跟周况重逢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好的时候?他对苏瑛瑛好的时候倒是不少,对她,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时候。
气氛一时陷入了该死的沉默。
就在此时此刻,一旁正在装睡,却被这尴尬的气氛整得如何也装不下去的昌平突然睁开了眼。
在他来看,如此月色,融融美景,简直是追夫的好机会啊。结果,他这每天嚷嚷着追夫的师姐竟然沉默了。
他咽了咽口水,先替燕岭说了抱歉:“抱歉,周师兄,我师姐可能是又犯了那一日在阵中的病,反应迟钝一些,这才没有回答你。但周师兄,你对我师姐还是有很多很好的地方的,你看,帮她重塑经脉对不对,还有周师兄你被罚入戒堂挨那三十鞭子,其实也是为了帮我师姐,我这个做师弟的都看得到的。”
昌平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似乎是对周况的一种认可。
但很遗憾,他不需要这种认可。
“你想多了,帮她塑经脉只是顺手的事,至于入戒堂,是我自己看不惯鸣玉宗的所作所为。”周况淡淡开口,四两拨千斤的表明他并不在乎燕岭对他的看法。她怎么想,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昌平浑身的热血一点点地凉了下去,真是透心凉。
“呃,好的,周师兄。”
昌平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睁眼醒来,不继续装睡。他难以想象,自家师姐清醒的时候是怎么招架的住心上人这种说话方式的。
昌平觉得太社死了,十分想找个地缝钻一钻,想到这里,他决定带着自家师姐一起钻:“周师兄,我师姐看着也不太清醒的样子,我带她去那边走走。”说着,起身拽起燕岭就走。
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陆长生也悄悄地睁开了眼。
——
从蓬莱到邺都,不过只有几日的路程。
如燕岭所预料的那样,得知紫金明王身死的消息,乌三要差点没把仙盟给掀了。
什么名家剑谱,法器宝典,灵丹妙药被他的大翅膀甩得到处都是,燕岭早知会如此,将装了鹏妖尸骨的净瓶给昌平代为转达,自己窝在客栈里躲了起来。
可怜了师长修,身为仙盟盟主,半点好都没讨到,一天到晚收拾这种烂摊子。
“祖宗,您赖在我们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你义母死在剑下,这谁都不愿意看到,她自己要死的,又不是我师弟逼着她死的,你在我们仙盟发疯有个什么用呢?”眼看着乌三要抄起漆案上的一个琉璃灯就又要往地上砸,师长修连忙把他抱住,“再说了,您义母的案子,您既然记挂,为何不自己去跟着一起查呢?哪有出了事才来找我们的道理?”
师长修赔着笑脸,据理力争。
乌三要最见不得他这副笑面虎的模样:“怪不得修界一年不如一年,几百年了唯一一个能打的还是那个姓周的,有你这样拎不清的盟主,修界能出人才就见鬼了!她是我义母,我不是要避嫌么?我若不是因为要避嫌,我能不去?”
“我不管,这件事,你们仙盟要给我个说法。”
“即使今天死的这个不是我义母,她只是一个寻常小妖,在妖族没有给她定罪之前,任何人也无权处置她。”
乌三要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额角的青筋气得直跳。
师长修只好跟他兜圈子:“我周师弟是剑宗的人,我得跟剑宗的掌门先商量。但很不巧,陆掌门闭关了,你要我给你个说法也可以,至少得等上半年。”
他笑眯眯地给他打了个太极。
乌三要平生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他眯着眼睛,对着师长修冷嘲道:“怪不得无极宗的你师父当年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你哪有一点无极宗弟子的魄力啊?”
“也是,无极宗那么多师兄弟,随便逮一个出来都比你强,怨不得那时候你明明是大师兄,但你师父却宁可将无极宗交给那个姓周的你也不交给你。”
乌三要句句带刺,直往人心肝上扎。
师长修却仍是笑着,但眼底已经生了些许寒意,“乌二当家,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我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说这些徒增嫌隙呢?难不成将来妖域和仙盟之间再没有合作了么?你今日把话说这么死,又焉知将来没有求到我的地方呢?”
仙盟和妖域还有合作,如此撕破脸确实不好。
乌三要咽下怒气,左右只一句话,“那不成,你得给我个说法,实在不行,你给我把那姓周的关起来关上个几日也行。”
师长修知晓这已经是他极大的退步了,既如此,他道:“那行,我会让我师弟在戒堂反省个七日,七日过后,此事揭过。”
反省?
乌三要补了一句:“既是反省,那你不许让人给他送吃的,送水。”
师长修心想,他那师弟原本也不需要这些。
但为了让乌三要消气,他只得顺着他说:“那是自然,二当家放心好了,这七日,必定反省到我师弟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乌三要冷哼道,“我不需要他心服口服,我也没指望他心服口服,只希望他改改那目中无人的毛病。”言毕,气愤的拂袖离去。
琼华殿的门口,陆长生刚好进来要跟师长修汇报事情,迎面就碰上了怒气冲冲的乌三要。
“盟主,这是?”陆长生看着一地狼藉,连忙帮着捡。
师长修摆摆手:“你不用管,妖域这些人就是这样的,你能指望他们有多少的教养,习惯了。你此番来,所为何事?”
陆长生看了一眼四周,师长修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屏退了其他侍从:“你们先下去吧。”
陆长生这才开口:“燕师妹很不对劲,我怀疑她入魔了。周师兄也知道,但他看起来是打算包庇她的样子。盟主,咱们修界已经几百年不曾出过魔修了,您看,要不要把她抓过来审一审?”
师长修眉头拧了拧:“她不可能入魔。”他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陆长生道:“盟主,这当真是我亲眼所见,她在那鹏妖的阵中把鬼魂当球踢,还把自己当成黑熊精,要么入魔,要么疯。”
“是么?”
“是啊,盟主,你不是让我一直关注周师兄的一举一动么?此事千真万确,我同他们在一起都从不闭眼休息的。”陆长生恨不得对天发誓。
他确实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倘若这个姓燕的真是魔修,那对修界是百害而无一利啊。”陆长生还在继续絮叨。
师长修却只觉得脑壳疼,神仙怎么可能入魔呢?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眯了眯眼睛:“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
万金阁里。
燕岭闭门不出一天了,她在门外设了结界,甭管乌三要在门口怎么激她,她就是不出来。
周况原先的客房被人订走,新的房间刚好在她隔壁,为此特地隔着一堵墙揶揄了她:“这不是你的好友么?怎么?关系破裂了?”
即使瞧不见他的脸,燕岭也能想到他似笑非笑地说风凉话的模样。
她按捺住自己跟这人吵架的心,忿忿道:“不用你管,你先去戒堂度过你的七天再说。”
她话音刚落,外头又响起乌三要的嚷嚷声。
“燕岭,我数到三,你给我滚出来!”
“我本来还特地给你去月老那里求了新的追夫宝典,你不出来我就给你烧了。”
“还有代表姻缘的红线,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么?你不出来就都没了。”
万金阁的客栈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乌三要扯着个大嗓门在那里喊这样的话,燕岭的脸红得顿时宛若煮熟了一般。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了结界,然后冲出去一把将乌三要压倒,并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好了,闭嘴,一句话都不要讲了。”